熵骸舰队的覆灭,如同在死寂的池塘中投下一颗石子,涟漪虽逐渐平息,但其引发的深层波动,却已无法掩盖。林墨能感觉到,自己与熵骸舰队核心的那次“存在定义”层级的碰撞,其产生的特殊规则扰动,如同黑暗中的烽火,必然已引起了一些存在的注意。
他没有停留,循着共鸣星图上那个代表着不同技术风格的“活跃信号”,再次踏上旅程。这一次,信号源位于一个巨大的、散发着柔和蓝光的星云状结构内部。这星云并非自然形成,其边界呈现出规则的几何形态,内部流转的能量也带着明显的人工雕琢痕迹,像一个巨大的、隐藏起来的庇护所或船坞。
当林墨靠近时,星云外围的能量屏障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并非攻击,也非完全开放,更像是一种谨慎的“扫描”与“审视”。一道经过多重加密、带着明显求和与试探意味的通用信息流(其编码方式林墨在万机宝库的知识中见过类似版本)传递过来:
“陌生的强者,您并非熵骸,也非清理者。您身上携带着多种古老规则的祝福,以及……文明的余火。请表明您的来意。”
林墨能感觉到,至少有数道不亚于之前熵骸旗舰、甚至更为内敛强大的意识,正从星云深处锁定着他。这里,确实存在着一个成规模的幸存者组织。
“我是林墨,一个行走者,一个清理机制与规则瘟疫的对抗者。”林墨以规则之躯震荡虚空,传递回清晰而坦荡的意念,“我在此寻求志同道合者,寻求能够在这片黑暗森林中互相扶持、探寻出路的……同行之人。”
沉默了片刻。星云内部的能量流转似乎加速了一些,那些强大的意识在进行着快速的交流。
终于,那道屏障彻底打开一个通道,引导的光芒延伸至林墨脚下。
“请进,行走者林墨。‘方舟议会’,欢迎潜在的盟友。”
林墨沿着通道进入星云内部,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这并非单纯的星云,其内部是一个被强大力场维持着的、稳定的巨大空间。数以千计、风格各异的星舰或空间站悬浮其中,有的闪耀着灵能光辉,有的覆盖着厚重的生物装甲,有的则纯粹是冰冷的机械造物,科技水平参差不齐,但都透着一股历经磨难后的坚韧与沧桑。它们如同漂泊的船只,汇聚在这片最后的避风港。
在空间中央,悬浮着七个最为庞大、气息也最古老的构造体,它们围成一圈,构成了“方舟议会”的核心。林墨被引导至这片核心区域。
七道形态各异的虚影,从那些构造体中投射出来,代表着议会的七位主要成员:
一位是笼罩在柔和灵光中、看不清具体形态的灵能聚合体;
一位是身躯大部分已与机械融合、眼中闪烁着数据流的机械贤者;
一位是栖息在一棵巨大能量古树上的、类似树人般的生物文明长者;
一位是如同流动水银构成、形态不定的量子生命;
还有三位,分别散发着强烈的元素波动、幽能波动以及一种林墨有些熟悉的、类似但不同于恒序族的秩序共鸣。
“我们观察了你与熵骸的战斗,林墨。”灵能聚合体的声音直接响在林墨意识中,空灵而古老,“你运用的力量层次,以及对规则的理解,超出了我们大多数成员。尤其是你最后瓦解熵骸核心的那一击……那触及了‘定义权’的领域。”
“定义权……”机械贤者的电子音带着一丝探究,“那是传说中只有宇宙底层协议或某些不可名状的古老存在才拥有的权限碎片。你如何获得?”
林墨没有隐瞒,简要提及了万物洪炉的质变、四大烙印的融合以及对太古遗物的探寻,包括与“生机之源”薇翠丝的盟约(薇翠丝的意念也适时地散发出温和的波动向议会致意)。但他略过了清理者具体追杀他的细节,只表示为对抗共同的威胁。
他的坦诚,尤其是提到“太古遗物”和“定义权”时,引起了议会成员们明显的情绪波动。
“果然……那些传说中的遗物是真实存在的,并且蕴含着改变局面的力量。”生物文明长者发出沙哑的感叹,“我们‘森罗族’的古老记载中,也曾提及‘生命织网’的伟力。”
“恒序族……那些固执的秩序守护者,竟然也出现了变量?”那位散发着秩序共鸣的成员(其形态类似光铸的晶石生命)语气中带着惊讶,“看来,僵化的秩序确实并非唯一出路。”
量子生命体流淌着,发出叠音:“你的到来,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变量,林墨。根据我们的计算,联合你,生存几率提升百分之七点三五,但引动更高层级清理协议的风险,同步增加百分之十五点八。”
“风险永远存在。”元素君主的声音如同地核轰鸣,“但我们蜷缩在此,也不过是慢性死亡。熵骸、规则瘟疫,还有那些神出鬼没的清理者……资源在枯竭,空间在被压缩。我们需要改变。”
经过一番快速而深入的意识交流,方舟议会达成了初步共识。
“林墨,我们认可你的力量与潜力,也感知到你的诚意。”灵能聚合体作为代表发言,“方舟议会,愿意与你缔结初步的守望同盟。我们将共享部分关于宇宙威胁的情报、基础科技与资源,并在遭遇外部危机时,视情况提供有限度的支援。”
“但同时,”机械贤者补充道,“我们希望你能分享关于‘太古遗物’的更多信息,以及在规则层面对抗清理机制与规则瘟疫的可行思路。我们需要的,不仅仅是多一个强大的打手,更是一个能指引前路的‘灯塔’。”
这是一个相对公平的提议。林墨获得了第一个相对稳定的盟友和情报网,而议会则获得了接触更高层次力量与知识的可能。
“可以。”林墨点头同意,“我认为,对抗清理者的关键,在于理解并掌握‘协议’与‘权限’。我们需要找到绕过或重构其抹杀逻辑的方法。而规则瘟疫,或许需要从修复宇宙规则屏障的‘漏洞’入手,这需要极其庞大的能量和对规则的精微操作。”
他将在万机宝库中获得的部分关于协议逻辑和规则结构的知识,筛选出可以分享的部分,化作信息流传递给议会。同时,他也将共鸣星图上关于几个相对“安全”或可能对议会有用的遗物坐标,共享了出去。
议会成员们接收着这些信息,意识波动中充满了震撼与思索。林墨带来的,是远超他们目前认知层面的视角和方法论。
同盟,初步达成。
然而,就在林墨与议会成员商讨具体合作细节时,一道来自议会外围巡逻舰队的紧急加密警报,骤然传入核心区域!
“警报!探测到超高强度空间扰动!坐标xxx,YYY!能量特征识别……是清理者!它正在朝我方庇护所方向高速逼近!预计接触时间,三标准宇宙时!”
整个方舟议会瞬间笼罩在一片紧张凝重的气氛中。
是巧合?还是林墨的到来,如同灯塔般,将猎人也引来了?
林墨目光锐利起来,看向议会成员:“看来,我们的同盟,即将迎来第一次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