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渊底部的雾比上方更稠,稠得能攥出黑汁来。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细小的针,腥甜里裹着腐肉的酸臭,钻进鼻腔就黏在黏膜上,咳不出来也咽不下去,只觉得肺里像灌了铅,沉得发疼。江辰扶着容奇的胳膊,指尖触到的皮肤冰凉,还带着一种诡异的黏腻 —— 是容奇伤口渗出的黑血,血珠落在雾里没立刻散开,反而像活物般滚了几圈,粘在一根从岩壁上垂下来的 “蛛丝” 上。
那不是普通蛛丝。江辰眯眼细看,心脏猛地一缩 —— 丝是用魂灵的头发拧成的,每一根发丝里都裹着半透明的魂虫,虫身泛着淡绿的光,正顺着丝缓慢蠕动。更骇人的是丝的尽头,岩壁上趴着一只磨盘大的 “渊底噬魂蛛”:它的腿是拼接的魂灵骨节,每节骨缝里都嵌着半片指甲,爬动时骨节摩擦发出 “咔哒咔哒” 的响,像有人在耳边掰断骨头;腹部是一张肿胀的人脸,眼窝深陷,里面灌满了黑血,血里浮着无数细小的人影,正是被它吞噬的魂灵残片,人脸的嘴一张一合,吐出的不是蛛液,而是带着碎肉的魂蚀雾,雾落在地上就凝成小小的黑虫,朝着众人的方向爬来。
“别碰蛛丝!” 谢必安的白绫突然绷直,缠住林薇的手腕往后拽。她刚才差点被一根垂落的蛛丝粘到脖颈,丝上的魂虫已经探出头,细如发丝的口器对着她的皮肤,只差半寸就会钻进去。林薇吓得后背发凉,再看那蛛丝接触过的岩壁,已经被蚀出一道深痕,痕里渗出的黑血中,还飘着几缕半透明的魂发,像水草般在血里浮动。
范无救扛着铁链往前冲,链节裹着的寒气撞向噬魂蛛。可还没等铁链碰到蛛身,岩壁上突然涌出无数道蛛丝,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众人困在中间。网眼处的魂虫集体亮起绿光,对着众人发出尖细的嘶鸣,声音里裹着噬魂气,听得人魂息发颤。容奇突然浑身抽搐起来,左臂的断口处渗出更多黑血,血滴在蛛网上,竟让网眼的魂虫变得更兴奋,纷纷朝着他的方向爬来 —— 是他体内的黑丝在与魂虫共鸣,像在召唤同类。
“容奇哥!” 江辰赶紧用冥晶的紫金光护住容奇的断口,光刚碰到黑血,就发出 “滋滋” 的声响,血里钻出几缕细如发丝的黑丝,在空中扭成小蛇的形状,突然朝着江辰的眼睛扑来!他急忙偏头,黑丝擦过脸颊,在皮肤上留下一道火辣辣的痕,痕里很快渗出黑血,像是被毒蚁蛰过。
苏淼的碎护魂玉突然发烫,剩下的几片碎片飘到蛛网上,绿光落在魂虫身上。虫群发出凄厉的惨叫,纷纷从丝上掉落,却在落地的瞬间炸开,黑血溅到岩壁上,竟从石缝里钻出更多细小的噬魂蛛 —— 这些小蛛只有指甲盖大,腹部的人脸是孩童模样,爬动时发出 “嘤嘤” 的哭声,转眼就爬满了众人的裤脚,尖牙咬着布料往皮肉里钻。
老冥差蹲在地上,枯瘦的手指在石缝里摸索,突然摸到一块冰凉的东西 —— 是半块魂灵的头骨,眼眶里还嵌着一只死去的噬魂蛛,蛛腹的人脸正好对着他的眼睛,嘴角咧开,像是在笑。老冥差吓得手一抖,头骨掉在地上,裂开的缝隙里涌出更多黑虫,顺着他的脚踝往上爬,裤管很快就被虫群染成黑色,皮肤下能清晰地感觉到虫群爬动的触感,痒得钻心,却不敢伸手去抓,生怕一抓就把皮肉抓破,让虫群钻进体内。
江辰的圣眸突然刺痛,眼前的雾仿佛被撕开一道口子 —— 他看到断渊深处的黑暗里,隐约有无数颗 “蛋” 嵌在岩壁上。这些蛋有水桶大小,外壳是半透明的黑膜,膜里裹着淡绿的光,光中能看到模糊的人影在挣扎,像是被裹在茧里的猎物。更恐怖的是,每颗蛋的顶端都连着一根蛛丝,丝的另一端钻进深渊底部的黑水里,水里泛着诡异的红光,偶尔有巨大的黑影从水下掠过,带出的浪花里裹着残肢断臂,显然是之前掉进深渊的魂灵或冥差。
“是噬魂虫卵!” 谢必安的声音发颤,白绫扫过最近的一颗蛋,绿光落在蛋壳上,膜里的人影突然剧烈挣扎,隐约能听到 “救我” 的呼喊 —— 是之前失踪的冥府衙役,他的身体已经被虫卵里的邪液融化了大半,只剩下上半身还在蠕动,手指抓挠着蛋壳,留下一道道血痕。
容奇的身体突然停止抽搐,眼神空洞地抬起头,朝着虫卵的方向走去。他的断口处不再渗血,反而涌出一缕缕黑丝,丝在空中织成一只小小的噬魂蛛形状,指引着他往深渊深处走。江辰想拉住他,却被容奇挥手甩开,黑丝顺着他的手臂爬上来,缠在手腕上,瞬间就蚀出一道血痕 —— 这次的黑丝比之前更凶,像是有了自主意识,在主动攻击。
“‘王’在操控他!” 苏淼扑过去,将碎护魂玉按在容奇的眉心,绿光虽然微弱,却让他的动作顿了一下。容奇的眼神恢复了一瞬清明,看着江辰,嘴型说着 “别管我”,却在下一秒被黑丝重新控制,转身继续往虫卵的方向走,脚步更快,像是在赶去完成某种邪恶的仪式。
雾里的噬魂蛛突然集体发出嘶鸣,岩壁上的虫卵开始剧烈晃动,外壳的黑膜慢慢变薄,膜里的人影挣扎得更厉害,有的已经露出白骨森森的手指,指甲抓挠蛋壳的声音在断渊里回荡,听得人头皮发麻。江辰知道,一旦虫卵孵化,这些被裹在里面的魂灵就会变成新的噬魂蛛,到时候他们就真的走不出断渊了。
他握紧冥晶,紫金光与圣眸的微光交织成一道光刃,朝着最近的一颗虫卵劈去。光刃穿透蛋壳,黑膜瞬间炸开,邪液溅在地上,发出 “滋滋” 的声响,膜里的衙役残魂已经彻底变成了小噬魂蛛,朝着江辰扑来。范无救的铁链及时砸下,将蛛群碾成黑灰,却在石地上留下一道道腐蚀的痕迹,很快又有新的蛛群从石缝里钻出来。
林薇突然发现,那些小噬魂蛛爬过的地方,地面的黑水里冒出更多虫卵 —— 原来深渊的黑水是 “噬魂母液”,只要有黑血或邪液滴落,就能孕育出新的虫卵。她赶紧掏出最后几张破邪符,点燃后扔向黑水,符纸的金火在水面上烧出一道口子,却很快被新的黑水覆盖,火灭的瞬间,从水里钻出一只巨大的噬魂蛛 —— 这只蛛比之前的大十倍,腹部的人脸是 “王” 的模样,眼窝深陷,嘴里吐着的魂蚀雾里,竟裹着一缕缕阎罗的金芒。
“‘王’在利用虫卵培育新的噬魂大军!” 江辰急得大喊,光刃再次劈向巨蛛,却被它用蛛丝缠住。蛛丝上的魂虫钻进光刃,紫金光瞬间暗了些,巨蛛趁机扑过来,腹部的人脸张开嘴,喷出一道黑液,直逼江辰的胸口 —— 这黑液是浓缩的噬魂母液,一旦沾到,魂息会被瞬间吸干。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容奇突然转身,用没受伤的右臂挡住黑液。黑液溅在他的袖子上,布料瞬间被腐蚀成灰,皮肤也开始发黑,却在接触到他体内黑丝的瞬间,被强行吸进皮肤里。容奇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眉心的 “王” 字亮到极致,却在黑液被吸完的瞬间,眼神恢复了清明,一把推开江辰,朝着巨蛛扑去,双手抓住蛛腿,硬生生将其往岩壁上撞 —— 他在用自己体内的黑丝,与巨蛛的邪力对抗,哪怕同归于尽,也要为众人争取时间。
江辰看着容奇的背影,眼眶发红,却知道现在不是伤感的时候。他握紧冥晶,紫金光再次亮起,这次不再攻击巨蛛,而是朝着断渊底部的黑水射去 —— 只要毁了噬魂母液,虫卵就无法孕育,这场危机才能暂时解除。光刃穿透黑水,激起巨大的浪花,水里的黑影疯狂挣扎,却在接触到紫金光的瞬间发出惨叫,化作黑灰。
巨蛛察觉到母液的危机,疯狂地扭动身体,想要挣脱容奇的束缚。蛛腹的人脸喷出更多黑液,容奇的身体被腐蚀得越来越厉害,却死死抓着蛛腿不放,黑丝从他的断口处涌出,缠住巨蛛的身体,慢慢往它的腹部钻 —— 他在用自己的魂息,引爆体内的黑丝,与巨蛛同归于尽。
“容奇哥!” 江辰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容奇与巨蛛一起,在紫金光与黑液的碰撞中,慢慢被黑灰吞噬。断渊里的雾渐渐散去,虫卵不再晃动,噬魂蛛也纷纷化作黑灰,只有深渊底部的黑水还在泛着红光,像是在为这场惨烈的牺牲哀悼。
众人瘫坐在地上,林薇捂着脸痛哭,苏淼的碎护魂玉彻底失去光泽,老冥差看着容奇消失的方向,默默垂泪。江辰握紧拳头,圣眸扫过深渊底部,突然发现黑水的中央,有一道淡黑的影子在慢慢凝聚 —— 是 “王” 的残魂!他还没死,正在用容奇的黑丝和巨蛛的邪力,重新凝聚形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