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治二年的春寒尚未褪尽,北京紫禁城的武英殿内却燃着熊熊炭火。摄政王多尔衮端坐在九龙御座上,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目光扫过阶下跪伏的满汉大臣。殿角的铜壶滴漏发出单调的声响,每一声都像是敲在江南士绅的心脏上——那里,曾是明朝最富庶的鱼米之乡,如今却成了大清铁蹄即将踏碎的肥肉。
“启禀摄政王,”兵部尚书谭泰出班奏报,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多铎贝勒已率十万大军出潼关,前锋直抵归德府!弘光朝廷那边……”他顿了顿,从袖中取出一封密信,“马士英、阮大铖仍在争权,史可法被困扬州,城中存粮不足十日!”
多尔衮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伸手接过密信,目光在“弘光帝沉迷酒色,朝政荒废”一行字上停留片刻,随即掷于地上。“一群废物。”他冷哼一声,“当年崇祯自缢煤山,他们就该随了那亡国之君!如今江南糜烂,正是我大清收取人心的好时机。”
“摄政王圣明!”满殿文武齐声应和,唯有范文程垂手立于角落,眉头紧锁。这位历经努尔哈赤、皇太极、顺治三朝的汉臣,深知江南士绅的桀骜与百姓的韧性——当年扬州十日虽震慑天下,却也埋下了无穷后患。他向前一步,躬身道:“摄政王,江南士民素重气节,若一味屠戮,恐激起民变。依老臣之见,当恩威并施,先以安抚为主,再以兵威震慑。”
“范先生多虑了。”多尔衮瞥了他一眼,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大清铁骑所向披靡,区区江南弹丸之地,何足挂齿?传朕旨意:多铎贝勒所部,遇明军顽抗则屠城,以示惩戒;若有士绅迎降,可暂授官职,以安民心。”
谭泰领命而去,殿内重归寂静。多尔衮望着殿外飘落的雪花,忽然想起去年入关时的情景——那时的他,只需一声令下,百万大军便能踏平中原。可如今,江南的抵抗远比想象中顽强:史可法据守扬州,郑鸿逵盘踞福建,李定国在西南虎视眈眈……尤其是那个突然崛起的“靖南军”李昊,竟敢在太行山称王建制,更传出“后装枪”“蒸汽船”等奇技淫巧。
“靖南军……”多尔衮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忌惮。他转身对侍卫道:“去,把粘杆处的密探叫来,我要知道李昊最近的动向。”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江南扬州,已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史可法站在城楼上,望着城外隐约可见的清军营寨,手中紧握着腰间的佩剑。这位年近花甲的老臣,鬓角已染霜雪,却依然挺直了脊梁。他的身后,是城内仅存的万余明军,以及十万惊慌失措的百姓。
“督师,”副将史德威快步走上城楼,声音中带着焦虑,“清军又在城外筑营,看样子是要长期围困。咱们的粮草……”
“粮草的事,我自有安排。”史可法打断了他,目光望向北方,“李昊的靖南军,如今在何处?”
史德威一愣:“督师是说那个‘吴王’?据探马来报,他近日在常州练兵,似乎并无北上之意。”
“糊涂!”史可法猛地一拍城垛,震落几片瓦砾,“靖南军盘踞常州,扼守长江咽喉,若能北上救援,扬州之围可解!可他为何按兵不动?”
史德威不敢接话。他跟随史可法多年,深知这位老上司的固执——为了“忠君报国”四个字,他可以不顾一切,哪怕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城外,多铎的帅帐内,探马正低声汇报:“贝勒爷,扬州城内粮草将尽,史可法派出的求援使者,皆被我军团团围住,插翅难飞。”
多铎把玩着手中的翡翠扳指,嘴角挂着残忍的笑意:“史可法不是忠臣吗?那就让他做个‘扬州忠魂’吧。传令下去,明日攻城,我要让扬州城,变成一座人间地狱!”
夜幕降临,扬州城内的百姓却无眠。他们听着城外清军的喊杀声,看着史可法在城楼上巡视的身影,心中充满了绝望。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抱着年幼的孙子,跪在城隍庙前,老泪纵横:“老天爷啊,您睁开眼看看吧!这大明江山,就要亡了啊!”
而在千里之外的常州,李昊正站在“鼎新书院”的讲武堂内,听着赵刚汇报江南局势。
“统领,”赵刚指着桌上的地图,声音凝重,“多铎率十万清军南下,弘光朝廷已呈崩溃之势。扬州城被围,史可法危在旦夕。若扬州失守,清军便可长驱直入,江南将无一幸免。”
李昊的目光落在地图上的“扬州”二字上,久久未动。他想起三年前在太行山焚烧南明诏书时的情景,那时的他,只想为自己和兄弟们打出一片天地。可如今,看着江南百姓即将遭受的苦难,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野心,早已超越了“称王称霸”的范畴。
“赵刚,”他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传我将令:全军戒备,水师即刻开往长江口,随时准备接应江南难民。另外,让王铁锤加快‘惊雷炮’的量产,我要让清军知道,江南,不是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窗外,春风拂过,带来了江南的花香。但李昊知道,这花香之下,隐藏着无尽的血腥与杀戮。而他,必须成为那个守护花香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