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远文好不容易在人群簇拥下回到陈家村老宅,结果发现汇集的人更多,陈二叔和陈三叔一家都回来了,看到久未见面的陈远文,志哥儿犹如一个炮弹一样向陈远文冲过来,陈远文条件反射就想往旁边一闪,突然想起旁边是年老体弱、德高望重的老伯公,可承受不住志哥儿的那一冲,他只能气坠丹田,把全身力量往两条腿集中,企图站稳接住志哥儿。
就在陈远文打算冒着被砸倒在地的风险硬接住志哥儿时,说时迟那时快,他身边的陈烈手一伸一提再轻轻一放,就止住了志哥儿的冲劲把志哥儿轻放在陈远文面前,陈远文赞赏地对陈烈点了点头。
他拥抱了一下一脸懵逼的志哥儿,志哥儿立马热情地回拥他,然后嘴里如开了机关枪一样,说个不停,“文弟,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我这几个月已经不上学了,我跟着我爹东奔西跑去收山货和送货,这次我要跟着你一起落广州府,我要当你的书童,陪着你读书,我爹也同意了。”
陈远文心想,我不相信,他二叔怎么会同意志哥儿给他当书童,估计就是他断章取义,二叔可能同意他不继续读书,也可能同意他跟着他落广州府,但是绝对不会是让他当书童,他们可是堂兄弟,书童一般是主仆关系。但是,大庭广众之下,他就懒得戳穿他了。
他拍拍志哥儿的背,示意他放开他,道:“志哥,我给你从府城买了新玩意,等一下给你,你肯定喜欢。”
果然,一听到有府城的礼物,志哥儿立马高兴得见牙不见眼,改拥抱为勾肩搭背,哥俩好地并肩走进陈家老宅。
今日的陈家老宅热闹非凡,全村稍微有点辈分和年纪的人都来了,在厅里和院子里都摆满了从二房和三房临时搬来的桌椅,茶水、点心和糖果也在黄氏的安排下,在一群婶子们的帮忙下连绵不断地送上来。
厅堂的主桌上,陈郎中和一众族中掌事的族老们在商议着后天开祠堂祭祖和酒席的事宜,陈远文和志哥儿挤在一角陪同,俩人作为辈分最低的小辈,非必要不说话,充当吉祥物。
等各位族老听到陈家这次准备购买6头大肥猪、60只鸡、60只鹅和60条鱼,筳开60席后,都被陈家的大手笔震撼到了,一般村里请喝喜酒,能杀一头猪就已经很大方了,于是气氛更加热烈起来。
昨晚,陈远文和阿公阿婆和爹娘商议过了,这次秀才宴本来他是建议只请村里的族亲、外公家和两个姑姑家就算了,低调一点,毕竟只是考上秀才而已。
结果遭到四位长辈的一致反对,理由是这是他们陈家村从祖上河南颍川陈氏(陈远文对这个说法一直存疑)移居到岭南后的第一个秀才,百年难得一见的盛事,族里早就憧憬过要是陈远文这次考上秀才,他们该怎么大办了,这事根本没有陈远文建议的余地,钱的事也不用陈远文担心,他们有钱。
是的,他们已经为这一天攒足了钱,而且据说族里这次也豁出去了,准备掏老本支持。
听到这句话,陈远文摸了摸放在在胸口夹袋里的厚厚一叠银票,默默地拿出来,数了3张面值100两的银票推给了他爹,“既然您们想大办就大办吧,不过钱就不用族里出了,族人过得不容易,都靠红薯作坊的工钱过日子,钱我来出。”
陈传富道:“那也不用这么多,有个100多两就够了,剩下的,你拿回去。”
陈远文把银票推回去道:“你知道我不缺那点钱,剩下的钱就多买点糖果,再给来吃喜酒的孩子们做多点发糕、甜糍粑之类的派发吧,另外再买些米面粮油和粗布,给村里的困难户都送去,算了,全村人都富不到哪里去,就每一户都送一百斤大米、一桶油和两匹布吧,困难户多送点。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说完,陈远文又掏出一百两银票给他爹去张罗,想了想,又从里袋里拿出四张面值一百两的银票,给阿公阿婆、他爹和他娘每人都塞了一张,道:“都拿着,想怎么花就怎么花,阿公以后不想看诊就不看了,在家歇着,享享清福;阿婆也是,不要再刺绣了,对眼睛不好;阿爹阿娘也是,不要奔波劳碌了,有什么想吃的就去买。您们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要不我花钱买两个小丫鬟伺候你们。”
陈郎中和冯氏听了,连忙摆手拒绝,说自己身子骨硬朗得很,不需要人伺候。
此刻坐在厅堂主桌的陈远文,在听到族老们商议宴请的人越来越多,已经达到60桌,肥猪也高达6头后,他不敢吭声,想离开又不敢,志哥儿的嘴则张开成0形,估计是被如此浩大的宴席吓着了。
终于,他娘听到他的心声来解救他了,“文仔,你来这边一下,这些礼物我不知道怎么分配?”
陈远文如闻大赦,赶紧向着一桌长辈行礼告退,之后拉着志哥儿到卧室准备送礼事宜,却发现他娘端着一碗鸡蛋糖水给他,原来是他娘担心他早餐没吃好,肚子饿,才找了个借口把他叫出来了,出来了就再也不想回去的陈远文,和志哥儿分吃了一碗鸡蛋糖水后就在卧室整理他从广州府带回来的一大车礼物。
陈远文首先翻出了一个放大镜,他让志哥儿去拿一本书过来,当志哥儿看到纸上的字被放大镜放大2倍以后,立马对这份礼物爱不释手,他看字和画不过瘾,居然跑到墙角边去看蚂蚁去了,一边看一边惊喜地嚷嚷着:“文弟,你快看,蚂蚁好像有6条腿呢。”
陈远文让他去玩个够,让他三姐秀菊帮忙记录礼物清单,他三姐已经14岁了,该学些回礼的人情往来了。
好不容易把布匹清点完,分类放好,陈远文挑了一匹藏青色的绸缎,又提了一个文房四宝的礼盒,揣了一盒药油,让志哥儿拿上两盒从府城带回来的高档点心和一个大包袱,就去私塾拜访陈童生。
门房陈伯远远看到陈远文和志哥儿已经眉开眼笑,满脸的皱纹仿佛都没了。
陈远文从怀里拿出那盒药油递给陈伯道:“陈伯,这是我从府城宝芝林药房给您老带的药油,听说对治疗老风湿老寒腿特别有效,您试试。”
陈伯激动地接过,道:“好,好后生,读书这么忙,还记得我这老头。”
陈远文真诚地道:“我怎么会忘记呢,您可是为我热了两年的饭呀。”
说完又从志哥儿手中拿过一盒点心递给陈伯道:“这是我特意从府城给你带的点心,您尝尝。”
这时,陈童生的声音传来:“堂兄,是谁来了,是远文吗?”
陈远文赶紧带着志哥儿给陈童生见礼,在陈童生的办公室放下礼物后,陈远文怀念地看着室内的摆设,和他当年就读的时候并无二样,可是他已经不是那6岁幼童,而是一位秀才公了。
陈童生则拉着陈远文,要和他讨论这一次院试的题目,好在陈远文早有准备,他让志哥儿打开那个大包袱,里面是一叠叠的资料,有这次院试的试题,有之前他收集的各类院试的复习资料,特别是律法和算学资料。
陈童生翻看着这些复习资料,那是爱不释手。
陈远文从志哥儿那里了解到,陈童生的儿子读书不行,但是他的大孙子今年启蒙,貌似天赋很可以,所以他就把希望寄托在这位大孙子身上,听说大孙子被送到县城唯二的秀才学堂里读书,希望他的这些资料以后能派上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