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小糖闭着眼,手指还搭在储物戒上。
她的呼吸很轻,凤凰蛋静静躺在身侧,蝴蝶玉簪的光晕一明一暗,像是随着她体内灵力的流转在同步起伏。识海中藏宝图悬浮着,金光收束成层,护住核心区域。预知之瞳刚刚触发过两次,她已经布下假象,只等第三次探查来临。
可外面,已经开始乱了。
白焰趴在密室外的石阶上,耳朵忽然抖了一下。它原本闭着的眼猛地睁开,瞳孔缩成一条线。地底传来细微震动,不是毒圈收缩那种规律波动,更像是有人在地下穿行。它的鼻子抽动几下,一股混着腐土和金属的气息钻进鼻腔,还带着一丝说不清的腥冷味。
它立刻站起身,尾巴高高扬起,朝着洛无涯守岗的方向低吼两声。
洛无涯正靠在前厅柱边,青铜重剑横放在膝上。他听见声音抬眼,看到白焰用爪子不断拍打地面,又指向地脉裂隙的方向,额头上那团火焰状的毛发微微发烫。
他皱眉走过去,蹲下身问:“发现什么了?”
白焰没法说话,只能反复做出撕咬动作,再用头撞向地面,示意下面有东西在动。
洛无涯伸手按在地面,指尖符文一闪,一道微弱蓝光渗入石缝。这是守夜人特有的探测术,能感知三丈内的能量流动。片刻后,他的脸色变了。
地下不止一处动静。
多个能量节点呈环形分布,位置正在缓慢移动,像是某种阵法在运转。更奇怪的是,这些节点之间有极细的黑线连接,像是被人刻意布置过的信号网。
他收回手,站起身就往药圃走。
司徒明月还在熬药,小炉上的陶罐咕嘟冒泡,药香弥漫。她忽然察觉风铃草全闭合了叶片,连茎秆都在轻微晃动。这种反应只有在毒雾浓度突变或气流异常时才会出现。
她放下药勺,取出随身携带的罗盘状药仪。指针本该顺着清心藤香气流动方向转,现在却卡住了,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
“不对劲。”她低声说,“空气中药性流向被强行扭转了。”
洛无涯刚好进来,听到这话直接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大概一刻钟前。”她抬头看他,“有人在改风向,而且手法很稳,不是临时起意。”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说话。
一个从地下布阵,一个控空中气流,两边配合得毫无破绽。这不是散兵游勇干得出来的事。
“白焰也发现了异常。”洛无涯说,“地底有东西在靠近,可能是冲我们来的。”
司徒明月立刻明白他在想什么。“小糖还在闭关,不能被打断。”
“我知道。”洛无涯眼神沉下来,“但她现在最脆弱。突破第二层需要绝对安静,一旦外界干扰太强,轻则境界不稳,重则心魔反噬。”
“那怎么办?”
“先召集防御力量,但不能惊动她。”
他们回到指挥帐时,白焰已经等在那里。它蹲坐在地图前,用爪子在地上划出几道痕迹,指向地脉裂隙的三个入口点。虽然画得歪歪扭扭,但位置非常精准。
洛无涯拿出炭笔,在简易地图上标出地下能量节点的分布。八个点围成半圆,正缓缓向联盟中枢逼近。他又把空中气流异常区域圈出来,发现两者覆盖范围高度重合。
“是包围。”司徒明月看着图,“他们在缩小范围。”
“目的呢?”洛无涯盯着地图,“如果是抢资源,早就动手了。如果是杀戮,也不会这么隐蔽。”
白焰突然低吼一声,用尾巴扫过地图中心——那里正是云小糖闭关的位置。
两人同时沉默。
答案很明显了。
对方知道她正在闭关,也知道这个阶段最容易出问题。他们不急着进攻,是在等最佳时机。
“要不要叫醒她?”司徒明月问。
“不行。”洛无涯摇头,“她刚破第一层,正在巩固境界。这时候打断,等于让她重新面对心魔。万一撑不住,整个人都会崩。”
“可我们也不能干等着。”
“当然不是。”洛无涯站起身,“启动二级防御预案。加固结界,埋设陷阱,所有人轮岗值守。但消息要封锁,不能传开。”
司徒明月点头:“我这边继续监控药象变化,顺便配一批镇神丹备用。万一她受干扰,至少能稳住神识。”
白焰甩了甩尾巴,主动走到密室门口趴下。它的眼神很亮,耳朵竖着,随时准备示警。
三人分工明确,谁也没多说话。
联盟内部很快进入半封闭状态。巡逻队增加了频次,结界边缘多了三层隐匿符阵,连废弃装备都被重新检查一遍,防止被人动过手脚。
普通成员察觉到气氛不对。有人半夜起来喝水,看见前厅灯火通明,洛无涯坐在里面,手里握着剑,眼睛一直盯着地底方向。
“最近是不是要出事?”有人小声问同伴。
“不知道,但白虎今天吼了一嗓子,听说是预警。”
“可小糖不是闭关了吗?怎么连她都顾不上?”
没人回答。
深夜,指挥帐再次点亮。
洛无涯第三次探查回来,脸色比之前更差。
“节点又多了两个,移动速度加快了。”他把新数据标在地图上,“而且……有一股新的气息混进来了。”
“什么样的?”
“像烧焦的纸味,夹着铁锈。”他顿了顿,“墨九霄常用的毒气前兆。”
司徒明月倒吸一口冷气。“他也在?那幽冥殿主会不会也在附近?”
“不排除。”洛无涯盯着地图,“一个用毒,一个控尸,再加上人为改风向的技术,这背后至少有三股势力联手。”
白焰喉咙里滚出低沉的咆哮,爪子在地上抓出几道深痕。
它记得上次被伏击时,对手身上就有类似的气味。那是冲它来的,其实是想逼云小糖现身。
现在故技重施,目标更明确。
“他们知道她闭关的关键期。”司徒明月声音发紧,“所以选这个时候动手。”
“就是吃准了我们不敢轻易打扰她。”洛无涯冷笑,“真是算得死准。”
帐内一时安静。
外面风声穿过营地,吹得帘子哗啦响。远处结界边缘闪过一道微光,是新设的警戒符被触发了。
“要不要加一道隔音阵?”司徒明月问。
“没用。”洛无涯摇头,“真正的攻击不会发出声音。他们要的是精神层面的干扰,比如让毒雾突然转向,或者用地脉震动引发心魔复苏。”
“那我们能做什么?”
“守着。”他说,“她不出来,我们就不能退。哪怕只剩一个人,也得把门守住。”
白焰站起身,迈步走向密室。它的步伐很稳,每一步都踩得结实。
洛无涯看着它的背影,低声说:“你也不信他们会善罢甘休,对吧?”
白焰没回头,只是尾巴轻轻摆了一下。
司徒明月回到药圃,继续盯着药仪。风铃草依旧闭合,药香被压制得越来越厉害。她往炉子里添了最后一味药材,火光映在脸上,照出一丝疲惫。
但她没停下。
镇神丹必须赶在天亮前完成。如果对方真要在黎明发动袭击,那是闭关者神识最松懈的时候。
洛无涯回到前厅,重新坐下。青铜重剑横在膝上,手始终没离开剑柄。他每隔一刻钟就探测一次地脉,记录下每个节点的位置变化。
时间一点点过去。
联盟外围的结界又触发了两次警报,都是小型陷阱被触动,疑似有人试探防线。但真正的大动作还没来。
所有人都绷着弦。
白焰趴在密室外,耳朵不停转动。它感觉到地底的震动频率变了,比之前更快,也更密集。
它抬起头,望向漆黑的夜空。
月亮被云遮住,营地里只有零星灯火。可就在那一片昏暗中,它看见远处山脊线上,有几个黑影正贴着地面移动。
没有脚步声,也没有呼吸声,就像影子本身在爬行。
它缓缓站起,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
那些人,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