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小糖放下手里的图纸,转身走下工坊楼梯。她刚踩到底层地面,传令兵就迎了上来。
“使者已经在议事厅等了一刻钟。”
她点头,顺手把发尾别到耳后。指尖不经意碰了下储物戒,里面躺着昨夜合成的第三块雷弩核心轴。东西不多,但每一件都够用。
议事厅的门开着,风从廊外吹进来,卷起案上几张纸。她跨过门槛时,那人正背对着她看墙上的地图。
黑袍金纹,眉心一点红光,像是嵌了块会发光的石头。他听见脚步转过身,脸上立刻堆出笑。
“这位就是云姑娘?久仰大名。”
云小糖没急着回应。她在主位坐下,抬手示意对方也坐。“贵使远道而来,不知所为何事?”
使者落座,语气很客气。“我们赤焰阁一直关注你们基地的发展。最近你们搞的新装备,效率惊人。我们觉得,这种技术不该只归一家所有。”
云小糖轻轻笑了下。“所以呢?”
“合作。”他摊开手掌,“我们提供兵力、情报网、补给线,你们开放雷弩生产线和矿脉勘探权。资源共享,互利共赢。”
她说:“听起来不错。可我怎么知道你们不是来摘桃子的?”
使者笑容不变。“姑娘多虑了。我们诚意十足,连谈判代表都亲自来了。”
“是吗?”她歪头看了眼窗外,“那你带来的三队黑甲,绕到西墙去了,也算诚意?”
对方脸上的表情僵了一瞬。
云小糖继续说:“你们在西北方向埋了五个信号桩,想测我军防反应速度。刚才我的人回报,有个穿灰衣的蹲在枯树后面画图,画的是雷弩塔基座结构。”
她顿了顿。“你们一边谈合作,一边派人摸底细。这叫什么诚意?”
使者沉默几秒,换了个姿势。“看来瞒不过你。那我也直说了——烬渊资源紧张,强者为尊。你们一个小基地突然冒出来,搞出这么多新东西,别人不会坐视不管。”
“有人已经盯上你们了。不止我们。东林堡、北原骑盟都在观望。如果我们不先谈成,下一波来的可能就是战车和重炮。”
云小糖靠在椅背上,手指绕着发尾转了一圈。“所以你是来警告我的?”
“是提醒。”他声音低了些,“交出部分技术,我们可以保你们平安。否则……多方联手施压,你们撑不了多久。”
大厅里安静下来。
她忽然站起身,走到窗边。远处新建的雷弩塔正在调试,金属臂缓缓转动,发出轻微的嗡鸣。
她抬起手,对着空中某个点轻轻一划。
下一秒,一道电光从塔顶射出,划破长空,在百米外的地面上炸出一个焦黑深坑。泥土飞溅,烟尘腾起,连议事厅的地面都震了一下。
使者猛地站起来,脸色变了。
云小糖回头看他,声音还是软软的。“我这儿欢迎朋友。至于带刀上门谈买卖的客人——”
她眨了眨眼。“我们有的是办法招待。”
使者盯着她看了几秒,慢慢坐回椅子。
“你会后悔的。”他低声说。
说完这句话,他起身离席,没再看她一眼。两名随从从门外进来,跟着他走出议事厅。
云小糖站在原地,没有送。
直到他们的车队消失在视线尽头,她才收回目光。
洛无涯这时从侧殿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份巡逻记录。“西北方向五处热源还在移动,速度很慢,像是故意暴露位置。另外,南面林区发现新的脚印,尺寸比普通人大一圈,应该是改装过的战靴。”
她接过记录看了一眼。“通知各岗哨,今晚加派双人轮值。雷弩塔全部进入待命状态,能源槽充到八成以上。”
“你不打算让步?”
“让一次就有第二次。”她说,“他们要的不是合作,是要我把命根子交出去。”
洛无涯点点头。“我已经调了两支机动队去边境巡防。白焰带着几个侦察组在外围转了一圈,带回些有意思的东西。”
他递过来一块碎布片,边缘烧焦,上面有细密的符文痕迹。
“这是从一个探子身上搜到的。符文属于西漠三大战盟之一的‘炎脊’,和赤焰阁不对付。但他们的人也来了,说明消息已经传开了。”
云小糖把布片放进储物戒。“那就让他们看看,什么叫不好啃的骨头。”
当天下午,基地全面进入警戒状态。
工坊暂停非必要项目,所有工匠集中力量赶制第二批雷弩组件。采集车不再单独行动,每次出任务都由武装小队护送。围墙沿线增设了望台,夜间照明阵全开。
傍晚时分,司徒明月跑来找她。
“清心藤提取液我做了改良,现在可以支持雷弩连续发射五轮不炸膛。但需要加一种稀有矿物,叫‘霜脉石’。”
“藏宝图标了两个点。”云小糖说,“一个在东谷断崖,另一个在旧铁矿区。明天派人去采。”
“可外面现在这么乱……”
“越乱越要动。”她说,“不动才叫示弱。”
入夜后,风变大了。
云小糖站在议事厅前的石阶上,望着远处漆黑的荒野。那边没有光,但她知道有人在看。
藏宝图在脑中闪烁,标记出几处缓慢移动的红点。它们分布在基地四周,呈包围趋势,但始终不靠近。
试探性的。
她在储物戒里摸了摸,取出一枚刚合成的微型追踪器。指甲盖大小,通体银灰,激活后能附着在物体上发送位置信号。
“明天得想办法甩出去几个。”她心想。
这时洛无涯走过来,站在她旁边。
“刚收到消息,墨九霄的人出现在南境边界。虽然没动手,但留下了一批毒雾发生器,像是在清路。”
她嗯了一声。“他从来不是单独行动的。有人在背后串局。”
“你觉得是谁?”
“现在说不准。”她说,“但有一点很清楚——他们以为我刚有点起色,就会怕。”
她抬头看了眼夜空。
月亮被云遮住一半。
“我不怕打架。我只怕东西做出来,却被人抢走。”
洛无涯看着她。“那你打算怎么办?”
“打回去。”她说,“谁伸手,剁谁的手。”
第二天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基地时,一辆改装采集车从东门出发。
车上坐着四名战士,车顶装着新型净化罩,侧面挂着武器支架。它没有走主道,而是拐进了荒草丛生的偏路。
云小糖站在高台上目送它离开。
她手里握着一枚刚激活的追踪器,指腹轻轻擦过表面。
车开出两公里后,藏宝图突然震动。
三个红点从右侧山脊快速逼近。
她立刻按下通讯符。“车队注意,右前方有敌袭,速度提升,准备规避。”
车轮碾过碎石,引擎轰鸣。与此同时,高台另一侧,洛无涯举起望符镜。
“是轻型突击车,三人一组,装备电磁钩索。目标明确,冲着采集车去的。”
云小糖冷笑。“还真是不见血不收手。”
她拿起通讯器。“启动预案b,雷弩塔二号位锁定移动单位,发射警告弹。”
命令下达十秒后,一道电光斜劈而下,落在突击车前方五米处,炸出一道裂痕。
车辆紧急刹车。
藏宝图显示,三个红点停顿了几秒,随后缓缓后退。
袭击解除。
但云小糖没有放松。她盯着屏幕上缓慢撤离的光点,对身边人说:“把追踪器装进下一批物资箱。我要知道他们回哪儿。”
中午时分,西墙守卫送来一份报告。
“有个流浪匠人求见,说是带来重要消息。他不肯说内容,只说和‘赤焰阁的真正目的’有关。”
云小糖翻了下手里的名单。“让他进来。带两个人在暗处候着。”
一刻钟后,一个穿着破皮袄的男人被带到议事厅门口。
他年纪不小,脸上有道疤,右手少了两根手指。见到她时,低头行礼。
“姑娘,我能活到现在,是因为我知道什么时候该闭嘴。”他声音沙哑,“但现在不说,以后就没机会了。”
云小糖坐在主位上,静静看着他。
“赤焰阁不是来谈合作的。”男人说,“他们是前锋。真正的主力还在三百里外集结。他们要的不只是技术——他们要整个基地,包括你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