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小糖站在桌前,手指还按在那张旧皮卷上。刚才的战斗已经过去,外面安静下来,连风都小了。她没看窗外,也没回头,只是盯着皮卷背面那道划痕。
这痕迹她见过。
不是现在,也不是昨天。是在更早的时候,在幽冥殿主转身逃走的瞬间,他袖口拂过焦土,地面留下了一模一样的纹路。当时她以为是阵法残余,没多在意。可现在,这张捡来的破皮卷上竟也出现了同样的符号。
巧合太多就不叫巧合了。
她闭眼,意识沉入脑海中的藏宝图。地图缓缓旋转,边缘那个闪烁的紫点还在跳动,位置没变,就在昨天战场的最深处。
“检测到蚀魂印残迹。”系统提示浮现,“关联词条:幽冥、献祭、时空锚点。”
她睁开眼,把皮卷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又凑近鼻尖闻了下。没有气味,纸张也不像是新做的,边角磨损得很厉害,明显在野外埋了许多年。
门外传来脚步声。
洛无涯走进来,靴子沾着外面的灰。他站在门口没再往前,目光落在她手里的皮卷上。
“你找我?”
“嗯。”她把皮卷摊开在桌上,“这个符文,你认得吗?”
洛无涯走近,低头细看。他的呼吸顿了一下,随即从怀里取出一块青铜罗盘。罗盘表面布满细密刻痕,中心一根指针微微颤动。
他将罗盘悬在符文上方。
指针猛地一抖,开始飞速旋转,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几息之后,它停了下来,稳稳指向西北方向。
“蚀魂会。”他低声说。
“什么会?”
“三百年前被灭掉的一个组织。”他收起罗盘,声音压得很低,“他们信奉一种邪术,靠活人祭祀来改写命运。最后那一战,炼器宗主亲自出手,才把他们的总部整个埋进死域。”
云小糖没说话。
她当然知道那一战。
因为她就是那个出手的人。
那时候她还没跌落神境,还是炼器宗的宗主。那天夜里,她在归墟入口拦住了蚀魂会的大祭司,亲手把他钉进了地脉核心。那一战之后,整个教派被连根拔起,所有文献都被焚毁,连名字都不允许再提。
可现在,这个符号又出现了。
而且出现在幽冥殿主身上。
她抬手摸了摸发间的蝴蝶玉簪,指尖轻轻擦过储物戒。脑子里快速过了一遍最近发生的事——幽冥殿主突然出现,挑战者接连上门,战力榜更新带来的混乱……一切看似偶然,但要是背后有人推波助澜呢?
“他们不是冲榜首来的。”她忽然说。
“谁不是?”
“那些挑战者。”她转头看他,“他们是试探。有人想知道我到底有多强,是不是真的恢复了。”
洛无涯皱眉:“你是说,有人在收集你的战斗数据?”
“不止。”她走到墙边,拉开抽屉,拿出一块黑色石板。这是前几天清理废墟时找到的,原本以为是普通残片,现在看来,可能是某种记录装置。
她将灵力注入石板。
一道光幕弹出,画面断断续续,只能看清几个模糊人影跪在地上,中间站着一个戴面具的人。那人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个扭曲的符文,和皮卷上的几乎一样。
光幕只持续了三秒就消失了。
但她已经看到了最关键的部分——那个符文亮起时,背景里有一座倒塌的塔,塔顶刻着九个字。
【烬渊守夜司·镇魔台】
“那是你们的地方?”她问。
洛无涯脸色变了:“不可能。守夜司三百年前就废弃了,连地基都被炸平了。”
“可它出现在这里。”她指着石板,“而且时间对不上。这段影像最多只有三个月。”
两人同时沉默。
如果守夜司没毁,如果蚀魂会没灭,如果这一切都是假象……那他们面对的就不是某个落魄反派,而是一个潜伏了三百年的阴谋。
她走到藏宝图投影前,调出全域监控界面。地图上密密麻麻全是红点,代表各个哨站和资源点。她筛选出最近三天的异常信号,标了七个位置。
七点连成一线。
形状是个倒五芒星。
而星阵的中心,正是她现在的基地所在。
“他们在布阵。”她说,“不是监视,是准备动手。”
洛无涯盯着地图看了很久,终于开口:“西北死域边缘有个废弃据点,当年最后一战就发生在那儿。如果你想找源头,应该去那里。”
“你怎么知道我没去过?”
“你去过。”他看着她,“但那时候你不是一个人去的。现在不一样,他们等的就是你现在这个状态——刚登顶榜首,名声最大,防备最松。”
她笑了下:“所以你是怕我中计?”
“我是怕你撞进陷阱。”他直视她眼睛,“蚀魂会不是普通敌人,他们不怕死,也不怕疼。他们唯一想要的,是你活着出现在仪式中央。”
屋外天色渐暗,屋里光线越来越弱。桌上的皮卷静静躺着,符文在昏暗中似乎泛着一丝极淡的紫光。
她没再说话,转身走向内室。回来时手里多了个布袋,里面装着凤凰蛋。蛋壳温热,表面有细微裂纹,孵化进入倒计时。
她把蛋放进储物戒,顺手检查了下装备列表。熔火弓、震地锤、缚影链……全都完好。远古合成术的冷却正常,材料库存充足。
“我明天出发。”她说。
“我去不了太久。”洛无涯说,“守夜人那边有任务,但我可以陪你走一段。”
“不用。”她摇头,“你留在基地,盯住这些信号点。一旦哪个位置开始移动,立刻通知我。”
他点头。
她走到门边,停下,回头看了一眼桌上的皮卷。
“你说他们为什么选现在?”
“因为你回来了。”他说,“神女陨落那天,天地异变。现在你重新出现,能量波动和当年一模一样。对他们来说,这不是巧合,是时机到了。”
她没接话。
只是伸手把门推开。
夜风吹进来,带着远处荒野的气息。白焰趴在院子里打盹,耳朵动了动,没睁眼。药炉还在烧,清心丹的香味淡淡飘着。
一切看起来都很平静。
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但她知道不对劲。
太安静了。
她走出屋子,站在台阶上,抬头看了眼天空。月亮还没升起来,星星也很少。这种天气不适合赶路,但越是这样,越说明有人不想让她看见什么。
她摸了摸储物戒,确认所有装备都在。
然后她迈步下了台阶。
洛无涯跟出来,站在门口。
“记住一点。”他说,“蚀魂会的人不会正面打斗。他们会用幻觉,用记忆,用你最熟悉的东西来骗你。你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
她点头。
“还有,”他补充,“别相信任何自称是旧识的人。三百年前死掉的人,不该再活到现在。”
她回身看了他一眼。
“你觉得我会信?”
“你会犹豫。”他说,“哪怕一秒,也够他们动手了。”
她没反驳。
因为她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很多人都记得。而有些人,本该永远埋在过去的灰烬里。
她转身走向院门。
脚步稳定,没有迟疑。
但在她抬脚跨过门槛的瞬间,眼角余光扫到了地上的一道影子。
那影子不像她的。
形状歪斜,肩膀一高一低,像是背着什么东西。
她没停步。
也没有回头。
只是右手悄悄滑进了储物戒,指尖碰到了熔火弓的弓弦。
弓身微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