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越来越近，像是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
云小糖咬紧牙关，肩膀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她抬手又射出一箭，火焰撞上毒鞭炸开，逼退了半空中的黑影。可那条鞭子刚被击散，转眼又凝聚成形，速度比之前更快。
洛无涯靠在石柱边，半个身子压着剑撑住自己。他想站起来，腿却使不上力。刚才那一震伤到了内腑，现在连呼吸都带着腥气。
白焰躺在地上，耳朵贴着脑袋，前爪还在滴血。它动了动鼻子，闻到了云小糖身上的味道——不是血腥，是那种每次她快要撑不住时才会散发出来的微弱焦味。
它猛地睁开眼。
云小糖正背对着它，弓弦拉满，接连三箭扫向空中。一道毒鞭擦过她的手臂，袖子裂开，皮肤上留下红痕。她没喊疼，也没停手，只是手指绕了下发尾，这是她习惯的小动作。
白焰的瞳孔缩了一下。
它缓缓撑起前腿，尾巴一点一点抬起。额头那团火焰状的毛开始发烫，像是有东西在里面烧起来。它的四肢肌肉绷紧，骨骼发出轻微的咔响，像有什么东西正在体内冲破束缚。
“吼——”
一声长啸撕破迷雾。
声音不像虎吼，更像某种远古存在的咆哮。九根石柱同时震动，上面的毒纹竟出现裂痕。浓雾被声波掀开，远处逼近的脚步声戛然而止。
幽冥殿主终于变了脸色。
他抬头看去，只见白焰全身毛发竖立，体型迅速膨胀。原本不到一米长的身体，眨眼间涨到三米多高。四肢粗壮如柱，利爪深深抠进地面，每一步落下，石板都在颤。
最惊人的是它额头的那团金焰，此刻熊熊燃烧，照亮了整个祭坛。
“不可能……”幽冥殿主低语，“神兽血脉早就断绝了，怎么可能在一只幼崽身上觉醒？”
话音未落，白焰猛然跃起，虎尾横扫。
两根毒鞭迎面抽来，还没靠近就被拍碎。断裂处涌出黑气，可不等重组，又被一股无形力量震散。
白焰落地，四爪踏地，周身浮现出一圈淡金色光环。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所有毒雾都在退避。
它一步步走向幽冥殿主，每走一步，对方就往后退半步。
直到后背抵上石柱，退无可退。
白焰抬起前爪，狠狠按在他胸口。力道之大，直接把他钉在原地。
“本大爷的饭票，你也敢动？”它开口说话了，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幽冥殿主面具上的紫晶剧烈闪烁，忽然“啪”地一声，裂开一道细缝。黑血顺着缝隙流下，露出下半张脸——皮肤腐烂，肌肉外翻，像是埋在土里多年才挖出来的尸体。
他瞪大眼睛，第一次露出惊惧的表情。
“你……你是……白虎王族？！”
白焰冷笑一声，爪子又往下压了半寸：“你说呢？”
云小糖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心跳加快。她知道白焰不简单，但没想到它能在这个时候彻底觉醒。藏宝图在识海一闪，弹出提示：【检测到神兽王威激活，全地图毒术单位行动延迟30%】
她立刻明白过来——刚才那些逼近的脚步声，不是幻觉，而是亡灵傀儡大军。但现在，它们停下了。不是因为距离，是因为恐惧。
神兽天生克制亡灵。
白焰低头盯着幽冥殿主，金瞳收缩：“你害我娘亲被逐出族群，还敢在这里装模作样？你以为披张人皮，就能当主子了？”
幽冥殿主喉咙滚动：“你母亲……她背叛了族群，引来了毒雾……那是罪有应得！”
“放屁！”白焰怒吼，爪子猛地收紧，“她是为了封印地脉煞眼才被反噬！是你勾结墨九霄，篡改阵法，让她成了替罪羊！”
幽冥殿主面具再次震动，裂缝扩大。
云小糖趁机上前几步，熔火弓对准他的头：“你说三百年前的事，说大师兄背叛我。那你告诉我，当年炼器宗禁术卷轴的最后一行字是什么？”
幽冥殿主沉默。
白焰冷笑：“答不出来了吧？真正知道那段秘密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我娘，一个是她。”它用尾巴指向云小糖，“你不过是个偷记忆的贼。”
云小糖眼神一凛。
她想起刚才幽冥殿主说的话——关于大师兄拿着她的炉火令。那些画面确实存在，但她一直不敢确认真假。如今看来，这个人知道一部分真相，但也只是一部分。
真正的核心线索，他还差得远。
白焰爪子一松，幽冥殿主滑下石柱，单膝跪地。四条残存的毒鞭在身边颤抖，却不敢再动。王威压制下，怨念无法凝聚。
“你想杀我？”幽冥殿主喘着气，“杀了我，你就永远找不到真相。”
“我不需要你告诉我。”云小糖走上前，声音平静，“藏宝图会带我找到所有答案。”
她抬起弓，火焰在箭尖跳动。
白焰却突然侧身挡在她面前：“等等。”
“怎么？”
“这家伙交给我。”白焰回头看了她一眼，“有些账，得由我自己算清。”
云小糖盯着它片刻，慢慢放下弓。
白焰转身面对幽冥殿主，额前金焰暴涨。它抬起右爪，指甲泛起银光：“当年你把我娘打出族群时，可想过今天？”
幽冥殿主想逃，却发现身体动不了。王威锁死了他的经脉。
“你不配碰她留下的信物。”白焰低声说，“更不配提她的名字。”
爪子落下，直取面具。
“轰！”
紫晶彻底炸裂，碎片飞溅。整张面具脱落，露出一张溃烂扭曲的脸。五官几乎黏在一起，唯有一双眼睛还透着怨毒。
白焰没有继续攻击。
它收回爪子，冷冷看着对方：“你现在这副样子，连给她提鞋都不配。”
远处，死寂般的沉默持续了几息。
然后，第一具傀儡倒下了。
紧接着是第二具、第三具……成百上千的亡灵傀儡像是失去了控制，在原地晃了晃，纷纷瘫倒在地。
云小糖看着藏宝图，上面显示：【毒术波动源已中断，傀儡系统崩溃】
她松了口气，转身看向洛无涯。
他还靠在石柱边，虽然脸色苍白，但已经能站稳。见她望来，扯了下嘴角，算是回应。
白焰变回原来大小，趴在地上喘气。刚才那一波爆发耗尽了体力，但它眼神依然锐利。
“喂，糖块。”它抬头，“下次别让我看到你受伤。”
云小糖走过去，揉了揉它的脑袋：“知道了，虎崽子。”
白焰哼了一声，懒得理她。
祭坛中央，血色晶球早已消失，只剩下一个凹陷的底座。云小糖蹲下检查，发现底部刻着一行小字：【第七次献祭已完成，第八次启动倒计时：十二时辰】
她眯起眼。
原来所谓的“完成仪式”，并不是结束，而是开启下一阶段的钥匙。
而幽冥殿主刚才说的“你们是在完成它”，恐怕也是真的。
她站起身，把熔火弓背好。
“我们得赶在时限前找到真正的祭坛。”
白焰勉强站起来：“那你还等什么？”
云小糖看了眼天色。
雾还没散，但风向变了。
她摸了摸储物戒，里面还有三支特制箭矢——是司徒明月给的清心藤提炼剂，能短暂净化毒雾区域。
“走。”她说，“先离开这片假阵。”
白焰走到她身边，尾巴轻轻卷住她的手腕。
洛无涯也跟了上来，一句话没说，但步伐稳定。
三人一兽刚迈出第一步，地面忽然震动。
祭坛底部传来低沉的嗡鸣，那圈九根石柱竟开始缓缓下沉。每根柱子裂开一道口子，露出内部密密麻麻的符文链，正一节节拼接成新的图案。
白焰耳朵一抖：“不对劲。”
云小糖回头，只见最后一根石柱完全没入地下时，中心凹陷处升起一块黑色石碑。
上面只刻了一个字：
“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