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地底灌上来，卷着灰烬扑在脸上。
云小糖没回头，一把拽住洛无涯的手腕就往裂口里跳。白焰紧跟着跃起，嘴里咬着那张羊皮纸，尾巴在空中甩出一道弧线。
下坠的瞬间，四周的光全没了。只有裂缝壁上浮动的幽光，像水纹一样扭曲着掠过视线。空气被撕开的声音贴着耳膜刮过，骨头都在震。
她迅速从储物戒里抽出一截灵丝，绕住洛无涯的手，另一头缠在自己腰上。怕他中途被乱流卷走。
“稳住！”她冲白焰喊，“别松嘴！”
白焰喉咙里滚出一声低吼，爪子在虚空中蹬了一下，调整姿势让自己落在云小糖下方，形成夹护之势。
洛无涯一直没说话。面具在坠落时被一股横冲直撞的气流掀开一角，咔的一声裂了缝。又一道能量波扫过，整块面具炸成碎片，四散飞去。
月光照不到的地方，他的眉心突然亮了起来。
一道淡金色的纹路浮现出来，细密如藤蔓，缓缓旋转着扩散。那图案……和云小糖手腕内侧藏着的印记，一模一样。
她瞳孔一缩。
脑子里的藏宝图自动弹出提示：【检测到高纯度神女血脉共鸣，来源：前方个体】
不是巧合。
也不是伪造。
这个人，和她来自同一个源头。
三年前毒雾爆发那夜，她快死的时候，有个守夜人冲进风暴中心把她拖出来。那人戴着面具，一句话没说就走了。后来她查遍资料，也没找到那个身影的记录。
现在她明白了。
就是他。
可他还记得吗？
乱流越来越猛，空间像是被人拿刀划了几百下，到处都是看不见的刃口。护体灵力刚撑起来就被削穿，皮肤开始渗血。
常规手段没用。
她闭眼，调出藏宝图里的裂隙结构模型。地图快速生成一条能量流动路线，显示这些乱流是螺旋式推进的，集中在表层，中间有一条短暂稳定的通道。
有办法了。
她集中神识，启动远古合成术。
念头一起，系统界面弹出：【可合成为【混沌护界盾·临时】，材料：虚空残能x∞，需持续供能】
行，能合成就行。
她把手掌贴向最近的一道能量带，主动让乱流割开掌心。血涌出来，混进那些游走的光丝里。藏宝图立刻开始吸收，转化，重组。
一圈淡金色的光膜从她掌心扩散开来，像吹气球一样把三人裹了进去。
护盾成型的刹那，外面的撕扯声变成了沉闷的撞击声。光膜表面不断泛起涟漪，但没有破裂。
“暂时安全。”她喘了口气，靠在盾壁上。
洛无涯还愣着。眼神发空，像是被什么拉进了记忆深处。他的眉心神纹一直在闪，频率和裂隙的能量波动同步。
云小糖盯着他，声音很轻：“三年前你救我，现在该我护你了。”
他睫毛动了一下，没回应。
白焰仰头看她，眼睛在黑暗里发亮。“主人，纸要烧起来了。”
她低头一看，羊皮纸边缘已经发黑，还在慢慢卷曲。白焰咬得更紧，牙缝里渗出血丝，也不松口。
这纸是关键。上面的逆时之术符文虽然残缺，但和守夜人组织有关。而且……它和藏宝图之间有种说不清的联系。刚才掉落时，地图红点一直在追这张纸的位置。
不能毁。
她伸手想接过来，指尖刚碰到纸角，一股反冲力直接把她推回盾壁上。
果然，现在碰不得。
她立刻把护盾的能量分出一丝，绕成环形罩住羊皮纸。温度降下来一点，腐蚀速度慢了。
“再坚持会儿。”她对白焰说，“等落地再说。”
话音刚落，洛无涯突然开口：“我不是……守夜人。”
声音哑得厉害，像是很久没说过话。
云小糖看他。
“我是被他们抓进去的。”他慢慢抬手摸向眉心，那里神纹还在亮，“十年前，我在边境巡逻，掉进了和这个一样的裂隙。醒来就在地牢里，他们给我换脸、改档案，让我以为自己本来就是组织的人。”
他顿了顿，呼吸变重。
“直到那天晚上，看到你倒在毒雾里。我脑子里突然炸开很多画面——我妹妹，我家的院子，还有……你站在我面前，说‘别让他们带走我’。”
云小糖心跳漏了一拍。
那是她重生前最后一句话。
她看着他：“所以你是自愿逃出来的？”
“不是。”他摇头，“我是被放出来的。有人在组织内部帮我。但我出来后，那个人就被处决了。临死前留下一句话——‘去找神女，她是唯一的锚’。”
锚。
这个词让她脑中警铃大作。
如果这个世界正在崩塌，需要一个“锚”来稳定时空结构，那拥有完整神女血脉的人，就是最后的支点。
而她，是正品。
他是……备份？
还是试验品？
不重要了。
眼下最要紧的是活下去。
护盾外的能量流开始变化。原本螺旋前进的乱流突然减速，中间那条稳定通道开始收窄。藏宝图提示：【前方三秒将遭遇断层跳跃，请准备承受冲击】
她立刻收紧灵丝，把两人往中间拉。“抱紧！”
话刚说完，整个人猛地失重。
像是从高速行驶的车上被人一脚踹下。
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护盾剧烈晃动，金光忽明忽暗。白焰被甩出去半米，全靠尾巴勾住云小糖的腰才没脱队。洛无涯撞在盾壁上，嘴角溢血。
等这波震荡过去，环境变了。
四周不再是流动的光带，而是凝固的黑色岩层，像是某种古老岩石的断面。上面刻满了符号，层层叠叠，有些和羊皮纸上的一样。
更深的地方，有微弱的钟摆声传来。
一下，一下。
像是计时。
也像是倒数。
“这是哪？”白焰趴在地上，吐掉嘴里的血沫。
“不知道。”云小糖扶着盾壁站起来，“但肯定不是原来的世界层。”
洛无涯擦掉嘴角的血，抬头看她：“你早知道我会暴露？”
“猜到一点。”她说，“你每次靠近我，藏宝图都会轻微震动。我以为是你身上有干扰源。但现在看，是你本身就在共振。”
他苦笑：“所以我是个活体追踪器？”
“不。”她盯着他眉心还没消的神纹，“你是钥匙。”
他一怔。
她没解释更多。转头看向深处：“继续往下。这里有人工痕迹，说不定能找到出口。”
正要动身，护盾突然发出尖锐的嗡鸣。
藏宝图疯狂闪烁：【警告！检测到同频神纹激活！距离：五十米！方向：正下方！】
同一时间，洛无涯捂住额头，整个人跪了下去。
神纹变得刺眼，像是要从皮肤里钻出来。
云小糖冲过去扶他，却被一股力量弹开。他的身体开始发光，轮廓模糊，仿佛下一秒就要分解。
“怎么回事？”她抓住他的手臂。
他咬牙：“有人……在召唤这个印记。”
“谁？”
“我不知道……但感觉……很熟……”
白焰突然竖起耳朵，对着下方低吼。
钟摆声停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阵脚步声。
很轻。
一步一步，踩在岩石上，节奏稳定。
云小糖立刻收回护盾，拉着两人贴到岩壁边。黑暗中，她屏住呼吸。
那脚步越来越近。
等到第一道影子投在岩面上时，她看清了。
那人穿着和洛无涯一样的守夜人制服。
但胸前没有徽章。
脸上也没有面具。
是他。
另一个洛无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