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小糖的手还搭在洛无涯肩上，指尖发麻。刚才那一推用尽了最后力气，现在整条手臂都在抖。她盯着地上那根黑刺，看着它慢慢缩回石缝，像一条活蛇钻进了地底。
洛无涯站稳后没说话，只是抬脚踩住那块裂开的石板，剑尖朝下，随时准备再劈一次。他的呼吸比刚才稳了些，但右臂的皮肤已经开始泛紫，血管凸起，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往心脏爬。
白焰低吼了一声，挣扎着站起来，尾巴紧紧缠住云小糖的小腿。它额头上的金焰忽明忽暗，像是信号不稳的灯。
“他还在附近。”云小糖收回手，从储物戒里摸出一块灰白色的石头，往地上一扔。石头滚了几圈停下，表面突然浮现出一圈圈波纹，像水面上的涟漪。
藏宝图在她脑子里动了，光幕展开，扫描整个密室。几秒后，提示跳出来：【未检测到生命体征】【毒素链已断裂】【环境安全等级：中等】。
她松了口气，转身走到石台边，把卷轴拿出来放在台上。三层封印还在，但她手指一碰，封印就自动解开了。卷轴自己缓缓展开，发出淡淡的蓝光。
洛无涯走过来，站在她旁边，目光落在卷轴上滚动的符文。“这字我看不懂。”
“远古炼器宗的文字。”云小糖盯着那些流动的符号，“一般人碰都碰不了，会烧伤经脉。”
“那你为什么没事？”
她没回答，只是伸手轻轻拂过卷面。藏宝图立刻弹出提示：【检测到远古密文，正在匹配解读权限……身份验证通过，开始解析】。
卷轴猛地亮了一下，一道光影冲天而起，在空中投射出一幅地图。画面不断拉远，最后定格在一片深海区域。海底有一座被珊瑚覆盖的洞穴，洞口盘绕着巨大的海藻，中央悬浮着一块金红色的碎片，光芒一闪一闪。
藏宝图同步标注：【第三片神器碎片·定位成功】【坐标准确度：98.7%】【建议路径：沿海岸线南行三百里，潜入海沟入口】。
洛无涯眯眼看了半天，皱眉：“海底洞穴？那地方连守夜人都没进去过。”
“怎么？”
“传说下面埋着远古战场，还有被封印的深渊海兽。进去的人，没一个活着出来的。”
云小糖点点头：“但也正因如此，才没人敢抢。”
她手指绕着发尾，眼神却很冷静。“墨九霄拼死来夺，说明这线索是真的。他不会做没把握的事。”
白焰突然抬头，望向南方的方向。它额前的金焰剧烈跳动，尾巴不自觉收紧，勒得云小糖小腿有点疼。它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呜，像是在回应什么。
洛无涯注意到它的异常，转头问：“它怎么了？”
“不知道。”云小糖低头看它，“但它对那个地方有反应。”
“血脉感应？”洛无涯摸了摸下巴，“白虎一族本就来自极北冰海，说不定和那片海域有关。”
白焰没动，还是盯着那个方向，耳朵微微抖动，仿佛听到了别人听不见的声音。
云小糖伸手摸了摸它的头：“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白焰转过头，看了她一眼，又看向卷轴上的影像，然后轻轻蹭了下她的手。
“它想让我们去。”洛无涯说。
“不是想。”云小糖收起卷轴，“是必须去。”
她把卷轴重新封好，放回储物戒。动作刚做完，整个人晃了一下，差点跪下去。洛无涯眼疾手快扶了一把，她靠在他胳膊上喘了两口气才站稳。
“你还撑得住吗？”他问。
“死不了。”她说，“就是有点累。”
“你刚才用了太多灵力，连合成术都快跟不上节奏了。”
“没办法。”她笑了笑，“总不能看着你们中毒不管吧。”
洛无涯没接话，只是默默把剑背好。右臂的毒痕还在蔓延，已经到了腋下，皮肤烫得吓人。他咬牙忍着，脸上没什么表情。
云小糖瞥了他一眼，从戒指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塞进他手里。“拿着，回头涂。”
“这是什么？”
“自制解毒膏，配方是从药王谷偷的。”
“你还会偷东西？”
“会的多了。”她眨眨眼，“以后慢慢告诉你。”
白焰这时走过来，用脑袋顶了顶她的腿。它身上焦黑的毛还没恢复，走路一瘸一拐的，但精神比刚才好了些。
云小糖蹲下来检查它的伤，眉头皱了下。“回头给你换毛。”
白焰哼了一声，尾巴甩了甩，算是回应。
三人沉默了一会儿。密室里只剩下防御塔残骸发出的微弱电流声，空气里的焦苦味淡了不少，呼吸终于不再刺喉。
“我们现在就出发？”洛无涯问。
“不行。”云小糖摇头，“状态太差。得先回基地休整，补装备，做准备。”
“那你刚才说必须去？”
“我说的是目标明确，不是马上行动。”她站起身，拍了拍裙摆，“你以为海底洞穴是温泉浴场？没点准备下去就是送死。”
洛无涯轻笑一声：“你还真敢说。”
“我什么时候不说实话了？”她歪头看他，“我只是不说全。”
白焰忽然低吼起来，耳朵贴紧脑袋，尾巴炸了一下。它盯着通道深处，身体绷紧，像是察觉到了什么。
云小糖立刻警觉：“怎么了？”
白焰没动，但眼神变了，从警惕变成了某种更深的情绪——像是怀念，又像是愤怒。
“它又感应到了。”洛无涯握紧剑柄，“那个地方，对它很重要。”
云小糖看着它，声音放轻：“是不是和你娘留下的东西有关？”
白焰没回答，只是缓缓趴下，把头搁在地上，眼睛一直没离开南方的方向。
“看来它是认定了这条路。”洛无涯说。
“那就走。”云小糖点头，“第三片碎片必须拿到手。不然前面所有的仗都白打了。”
“你确定卷轴没问题？万一是陷阱呢？”
“藏宝图验过三次，位置数据稳定，没有伪造波动。”她指了指脑袋，“它不会骗我。”
“可它毕竟是你的意识产物。”
“但它认的是我的血脉。”她直视他，“就像白焰能闻出母亲的味道一样，藏宝图只对一个人生效——就是我。”
洛无涯看着她，眼神变了变。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只说了句：“你到底是谁？”
“你觉得呢？”她反问。
“不像十八岁的小姑娘。”
“那像什么？”
“像活了几百年的老怪物。”
她笑了，笑得很干净，像个真的小姑娘。“谢谢夸奖。”
他没再追问，只是把剑握得更紧了些。
“我们得尽快动身。”云小糖环顾四周，“这里不安全，墨九霄随时可能回来。”
“你怎么知道他会回来？”
“因为他没拿到卷轴。”她拍拍手，“而且他刚才那一击，根本没用全力。”
“你在试探他？”
“不。”她摇头，“是他在我试探。他在看我能做到哪一步。”
洛无涯沉默片刻：“所以他还会再来。”
“一定会。”她看向通道，“但我们不会再在这里等他。”
她转身走向出口，脚步虽然虚浮，但走得坚决。白焰跟在她身后，一瘸一拐地走着。洛无涯最后看了一眼那根裂开的石柱，抬脚跟上。
三人走出密室，停在通道口。前方漆黑一片，但至少眼前这段路是安全的。
云小糖站在最前面，手里攥着储物戒。她能感觉到卷轴的存在，安静地躺在最深层的空间里，像一颗等待引爆的雷。
“下一步。”她说，“回基地。”
“做什么？”
“造潜水装备。”她回头看了眼白焰，“顺便给虎崽子换个新造型。”
白焰不满地哼了一声，但没反对。
洛无涯走在最后，右臂的毒还在烧，但他一句话没说。他知道，接下来的路只会更难。
可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云小糖迈出第一步，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白焰最后一个进入通道，回头看了眼密室方向。
它的眼睛在暗处闪着金光，像两簇不肯熄灭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