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刚吹起地上的灰,云小糖就听见远处传来马蹄声。
她没停下脚步,手指在发尾绕了一圈,藏宝图立刻弹出三道红光,标出追兵的位置。铁脊营的轻骑从东边包抄,血牙盟的人沿着河岸摸了过来,还有几只纸鸢在天上盘旋,像是盯准猎物的秃鹫。
“走干河床。”她说。
白焰耳朵一抖,直接冲到前头带路。那条河早就干了,底下全是裂开的泥块和碎石,一般人踩上去容易打滑,但它四爪踩地稳得很,连跳带跃像在平地奔跑。
洛无涯回头看了一眼:“他们跟得挺紧。”
“你要是想甩他们,就得听我的。”云小糖从储物戒里掏出两片废铜和一把枯藤灰,“帮我挡住左边那片坡,等我信号。”
他皱眉:“你现在还要搞东西?”
“不是搞,是合成。”她低头一捏,掌心多了个拳头大的黑球,表面有细纹裂痕,“烟雾弹·Lv2,三秒后炸。”
说完她抬手一扔,黑球滚进岔路口的洼地。
三人继续往前跑,刚拐过一块巨岩,身后“轰”地一声闷响,浓烟猛地炸开,灰黑色的雾气迅速扩散,把整片区域盖住。
空中盘旋的纸鸢晃了两下,一头栽进草堆。
“好家伙。”洛无涯挑眉,“这玩意儿比毒雾还呛人。”
“不止呛人。”云小糖往前指,“看高坡。”
白焰站在斜坡顶上,张嘴就是一声虎啸,声音穿破烟尘,在山谷间来回震荡。
追兵果然中招,铁脊营的马队调头往烟雾方向冲,嘴里喊着“他们往北跑了”。
“走。”云小糖带头钻进一条窄缝,底下是塌陷的河床暗道,勉强够一人通过。
走了大概半炷香时间,头顶的天光越来越暗,子时快到了。
藏宝图突然刷新,前方三百步有个塌洞,能藏身。
“有人跟来了。”洛无涯压低声音。
云小糖眯眼一看,三个黑影贴着山壁靠近,动作极轻,是血牙盟的刺客。百米外,已经能看清他们的刀柄反光。
“不急。”她从戒指里取出两块石头,表面刻着细密纹路,“回音石,我提前做的。”
她让白焰叼着一块跑到远处岩壁,贴在凹处。另一块交给洛无涯,让他挂在对面断崖。
“等他们进来,你就引爆震地钉。”
洛无涯点头,退到侧翼埋伏。
云小糖拉着白焰蹲在洞口,屏住呼吸。
三个刺客果然顺着脚印追来,走到岔道时犹豫了一下,忽然抬头看向回音石的方向。
“有动静。”其中一人低声说。
“追!”
三人刚踏进陷阱区,洛无涯一掌拍地,震地钉瞬间激活。
地面猛地一颤,两边山石哗啦啦往下掉,正卡在通道最窄的位置,直接把刺客埋了半截。
“撤!”云小糖起身就跑。
白焰冲在最前,洛无涯断后,两人一虎一口气冲出塌道。
刚到出口,天空传来一声尖锐鸣叫。
雷翼鸟从云层俯冲而下,翅膀展开足有三丈宽,落地时激起一圈尘土。
“上来!”云小糖翻身上鸟背,白焰紧跟着跳上去,缩成一团趴好。
洛无涯最后一个跃起,剑归鞘,单手抓着鸟翅边缘的骨刺稳住身体。
雷翼鸟双翼一振,腾空而起,越飞越高。
下方追兵抬头看见,只能干瞪眼。铁脊营的战车还在远处冒烟,血牙盟的人被堵在塌方区,谁也追不上。
云小糖松了口气,伸手摸了摸隔绝袋。碎片还在,温度比之前低了些,玉簪也不再发烫。
“安全了。”她说。
白焰甩了甩尾巴:“下次能不能别总让我当诱饵?本大爷也是有尊严的。”
“你刚才吼得挺欢。”洛无涯冷笑,“装什么装。”
“那是战术需要!”白焰扭头不理他。
雷翼鸟一路向西,穿过一片焦林,最终落在一座废弃了望塔旁。这里靠山背林,视野开阔,藏宝图标记为“临时安全点”。
三人落地,雷翼鸟收翅飞走。
云小糖环顾四周,开始清点物资。隔绝袋放进了储物柜,烟雾弹还剩两个,震地钉用完了,得补。
“接下来怎么办?”洛无涯靠着塔墙坐下。
“建个据点。”她说,“不能再这么跑了。我们有碎片,有地图,有合成术,还有一只会飞的鸟和一只不怕毒的虎——凭什么当逃兵?”
白焰一听,尾巴翘了翘:“你要拉队伍?”
“不是拉。”云小糖抬头,看向山下那条荒路,“是让他们自己来。”
天刚亮,第一批人就到了。
是个背着药篓的女孩,脸冻得发青,手里攥着半块干粮。她说是从东边逃出来的,同伴全死在毒圈里了,听说这边有人拿到了神器碎片,能抗毒雾,就一路摸过来。
云小糖给了她一颗清心丹,又让白焰用体温给她暖了会儿。
女孩缓过来后,跪在地上磕了个头:“姐,我能留下吗?我会认药,也能配丹。”
“留下吧。”云小糖扶她起来,“去那边搭帐篷,工具有。”
第二个来的是个独臂汉子,原先是铁脊营的工匠,因拒绝打造杀伤傀儡被赶出来。他会修机关,懂阵法,一进门就说:“我知道你们昨晚甩掉了铁脊营,我要加入。”
第三个、第四个……陆陆续续来了二十多人。
有人带工具,有人带粮食,还有人牵着瘸腿的兽当坐骑,说愿意守夜巡逻。
云小糖站在塔台边缘,看着这些人忙活。有人搭棚,有人挖灶,有人搬石头砌墙。不到半天,营地初具规模。
她拿出熔火弓,插在塔前的石缝里,弓身泛着微红的光。
“从今天起,我们不叫散人,也不叫流亡者。”她声音不大,但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我们是一个联盟。”
人群安静下来。
“规则很简单:不抢队友资源,不私藏关键情报,遇到危险互相支援。违者,逐出联盟。”
她顿了顿:“我不管你们过去是谁,做过什么。但从现在开始,这里没有孤军奋战。”
底下有人举起手:“那……我们叫什么名字?”
云小糖还没开口,白焰突然跳上石台,尾巴一甩:“当然叫‘虎爷团’!”
“闭嘴。”云小糖拍它脑袋,“叫‘烬火盟’。”
“烬火?”有人嘀咕。
“烬是残局,火是希望。”她说,“我们是从废墟里爬出来的人,但火没灭。”
人群沉默了几秒,忽然爆发出欢呼。
一个老猎户抹了把脸:“我活了四十多年,第一次觉得……能活下去。”
洛无涯靠在木桩边,看着这一幕,嘴角动了动。
司徒明月走过来,递给他一张清单:“新来的都登记了,这是装备需求表,你看下。”
他接过笔:“我什么时候成管后勤的了?”
“你现在就是。”她笑,“云小糖说了,战力榜第二不能光打架,得干活。”
他哼了一声,低头写字。
营地里热火朝天。巡逻队成立,采集组出发,工事班开始加固围墙。有人甚至用废铁拼出一面旗,中间画了把燃烧的弓。
太阳西斜时,云小糖站在高台上,看着远方山脉。
藏宝图刚刚刷新,西边毒圈边缘,那座塌塔下的铁片堆,开始闪烁蓝光。
第二块碎片,等她去拿。
洛无涯走上来,站她旁边:“又要出发?”
“不急。”她说,“等他们再招些人,把防御塔建起来。”
“你打算一直藏着实力?”
她转头看他:“你觉得呢?”
他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笑了:“你早就不像个迷路的小姑娘了。”
她没回答,只是抬手摘下发间玉簪。
玉簪底部,一道细小的裂痕正在缓缓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