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事情败露
周五的傍晚，夕阳将天空染成一片温暖的橙红色，坊城仿佛被笼罩在一层柔和的滤镜之下。放学的铃声早已响起，学生们如同出笼的鸟儿般涌出校门，嬉笑声、打闹声此起彼伏，充满了青春的活力。小武背着沉重的书包，和几个同学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他的心情有些复杂，既带着周末到来的轻松，又隐隐有些期待——早上出门时，母亲难得地心情不错，说晚上要给他做最爱吃的红烧排骨。他甚至想着，也许可以趁母亲心情好，跟她聊聊最近学业上的压力，或者……委婉地问问那个总是打电话来的“李叔叔”到底是谁。
“小武，走啊，网吧五黑！就差你一个了！”一个勾着篮球的男生热情地揽住他的肩膀，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其他几个同学也纷纷附和：“对啊对啊，新地图开了，咱们去闯关！”
小武有些心动，网吧里的游戏世界确实能让他暂时忘记烦恼。但想起母亲的排骨和心里那点模糊的期待，他还是摇了摇头：“不了，我妈让我早点回去。”他撒了个小谎，其实母亲并没有明确要求他早点回家，但他就是想回去。
“啧，真没劲，又是妈宝男！”同学们起哄着，笑闹着朝另一个方向走了。小武看着他们的背影，心里微微有些失落，但很快又被回家的念头冲淡了。他独自朝家的方向走去，脚步不自觉地加快了些。
路过爷爷家所在的巷口时，他犹豫了一下。爷爷早上确实打过电话，说奶奶包了韭菜盒子，让他晚上过去吃。他本来也是打算去的，还跟母亲说了不回家吃晚饭。但此刻，那种想回家、想和母亲待在一起的念头却占了上风。他渴望那种寻常家庭的温暖，哪怕只是和母亲一起吃顿饭，聊聊天。
“算了，明天再去爷爷家吧。”他心想，拿出手机，想给母亲发个微信，说改变主意回家吃饭。却发现手机不知何时已经自动关机了——昨晚忘了充电。
“反正都快到了。”他收起手机，加快了脚步。他甚至想象着母亲看到他突然出现时，或许会有点惊讶，然后笑着嗔怪他一句“臭小子”，转身再去多加个菜。那种画面让他心里泛起一丝暖意。
他完全不知道，此刻家中的景象，与他想象的温馨画面截然相反。
韩美丽今天特意和同事调了班，提前了一个小时下班。她的心情既兴奋又忐忑，还有一种连自己都不愿深究的负罪感。李大兵的车已经等在小区附近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她心跳有些快，既有偷情的刺激，也有对儿子的愧疚。尤其是早上儿子那双清澈的眼睛看着她时，那点负罪感便像小虫子一样啃噬着她。
但李大兵的催促和许诺很快淹没了那点不安。他今天似乎格外急切，电话里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强势。韩美丽匆匆补了个妆，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精神些。镜中的女人眉眼间依稀还有年轻时的风韵，但眼角的细纹和眉宇间的愁苦却难以掩饰。她叹了口气，拿起包走出了家门。
小武家那栋老旧的单元楼里异常安静，大部分人家还没下班。楼道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和饭菜的混合气味。小武轻快地跑上楼梯，掏出钥匙，心里还在想着母亲看到自己时的表情。
就在钥匙插入锁孔的瞬间，他听到屋里传来一阵压抑的、不同寻常的响动，还有母亲一声短促的、似乎被捂住了嘴的低笑。
他的动作顿住了。一种冰冷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他轻轻扭动钥匙，推开了门。
客厅里的景象像一把烧红的尖刀，猛地刺入他的眼底，瞬间烧毁了他所有的思维和理智——母亲韩美丽衣衫不整，发髻散乱，正被那个他在照片上见过、母亲称之为“做建材生意的李老板”的男人紧紧搂在沙发上。两人的身体纠缠着，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腻又混乱的气息。
时间仿佛凝固了。韩美丽听到门响，下意识地回头。在看到儿子那张瞬间失去血色的脸和瞪大的、充满震惊、羞辱和滔天怒意的眼睛时，她脸上的媚笑瞬间僵死，转化为极致的惊恐和惨白。她猛地推开身上的李大兵，手忙脚乱地拉扯着自己凌乱的衣服，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一个音节。
李大兵也吓了一跳，迅速从情欲中惊醒。看到门口那个半大的小子，认出是韩美丽的儿子，巨大的恐惧瞬间淹没了他——奸情败露！这事要是传出去，他的生意、他的家庭全都得完蛋！
小武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整个世界在他眼前碎裂、旋转。所有的疑虑、猜测在这一刻得到了最丑陋、最不堪的证实。巨大的背叛感和恶心感冲上他的喉咙。他猛地伸手指着他们，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颤抖而变得尖利嘶哑，像一头受伤的幼兽发出的悲鸣：“妈——！你们在干什么？！不要脸！无耻！！”
这声尖叫划破了屋内的死寂，也彻底击碎了韩美丽最后一丝侥幸。她慌乱地从沙发上滚下来，几乎是爬着冲向儿子，语无伦次地哀求：“小武！小武你听妈说…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我们就是…”她想拉住儿子，却被小武猛地甩开。少年眼中迸发出的憎恶和绝望让她心惊肉跳。
“别碰我！恶心！”小武嘶吼着，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混合着巨大的愤怒和伤心。
李大兵此刻也彻底慌了神。恐惧压倒了一切，只剩下最原始最卑劣的自保本能。他猛地冲上前，不再是那个精明的生意人，而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脸上肌肉扭曲，一把粗暴地捂住小武的嘴，另一只手死死钳住他的胳膊，恶狠狠地低吼：“小兔崽子！你喊什么喊！闭嘴！给我闭嘴听见没有！”
他的力气很大，小武被捂得喘不过气，拼命挣扎踢打。少年人的血性被彻底激发，羞耻和愤怒燃烧着他，他对着李大兵的手狠狠咬了下去！
“啊！”李大兵吃痛松手，手背上留下清晰的牙印，渗出血珠。这更激起了他的凶性。“妈的！反了你了！”
小武获得片刻喘息，更加激动地哭骂：“混蛋！人渣！我要告诉我爸！告诉我爷爷！让所有人都知道你们干的丑事！”
“告诉你爸”这几个字像最终的丧钟，敲响在韩美丽和李大兵心头。事情再也无法挽回！绝对不能让他说出去！
极致的恐惧让人失去理智。韩美丽在一旁已经完全吓傻了，浑身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只会重复：“别…别打了…小武…求你了…”
李大兵眼睛赤红，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让他闭嘴！不惜一切代价让他闭嘴！他再次扑上去，这一次更加凶狠，用胳膊死死勒住小武的脖子，将他往地上按。小武拼命反抗，双脚乱蹬，踢倒了旁边的椅子，发出巨大的声响。他的脸因为窒息而涨红发紫，喉咙里发出嗬嗬的艰难喘息声，双手徒劳地抓挠着李大兵铁箍般的手臂。
“放开…放开我…人渣…”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挣扎的力度也逐渐变小。
韩美丽看着儿子痛苦扭曲的脸和渐渐失去神采的眼睛，母性的本能终于被惊醒，发出凄厉的尖叫：“大兵！你放开他！你会掐死他的！放开啊！”她冲上去想拉开李大兵，却被失去理智的李大兵一把推开，踉跄着撞在茶几上，腰部一阵剧痛。
就在这混乱的扭打和极度的恐惧中，悲剧发生了。或许是李大兵恐惧之下用力过猛，臂弯死死卡在小武的颈动脉上；或许是挣扎中小武的头部猛地撞到了坚硬的桌角；又或许是韩美丽在被推开时，慌乱中想拉开两人，却失手用放在茶几上的厚重玻璃烟灰缸砸到了儿子的后脑……
过程在极度混乱和肾上腺素飙升下变得模糊不清。也许他们自己都无法确切回忆每一个细节。只知道，某一刻，小武所有的挣扎突然停止了。勒住他脖子的手臂感觉到了这种变化。少年原本激烈反抗的身体软了下来。那双充满愤怒、屈辱和泪水的眼睛，失去了所有光彩，变得空洞、呆滞，直直地望着天花板，倒映着家中熟悉又陌生的灯光。
客厅里陡然陷入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死寂。只剩下韩美丽压抑不住的、绝望的抽泣声，和李大兵如同破风箱般粗重急促的喘息声。小武静静地躺在地板上，一动不动。脖颈上有骇人的淤痕，额角或后脑缓缓渗出的鲜血，在地板上洇开一小片暗红。他再也不会说话，再也不会愤怒，再也不会画画了。那根紧绷的风筝线，在这一刻，彻底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