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烛光真相
坊城市公安局审讯室里,王峰军坐在铁桌前,身旁是市里知名的刑事辩护律师。林远和卜梅坐在对面,桌上摆着一摞证据袋。
王教授,林远开门见山,dNA结果已经出来了。红酒瓶塞上的唾液,周小莹指甲里的皮肤组织,都与你的dNA吻合。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律师刚想开口,王峰军却抬手制止了他:够了...我累了...
他摘下眼镜,用衬衫袖口擦了擦镜片,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像个普通的中年人,而非冷血杀手。
我和周小莹是在去年秋天认识的,王峰军的声音低沉沙哑,她选修了我的欧洲中世纪史,总是坐在第一排,眼睛亮晶晶的...
卜梅记录着,而林远保持沉默,让王峰军继续说下去。
一开始只是课后聊几句,后来我邀请她参与我的一个研究项目。王峰军苦笑,老套的故事,是不是?中年教授利用职权引诱年轻女学生...
是你主动的?林远问。
不,其实是她...她给我发邮件,说崇拜我的学术成就,想深入学习...王峰军摇头,我本该拒绝的,但我...我妻子常年卧病在床,而周小莹那么年轻,充满活力...
你们的关系持续了多久?
八个月。王峰军叹气,开始时很美好,我给她租了公寓,买礼物...但后来她变得贪得无厌,要钱,要论文署名,最后要我离婚娶她。
林远拿出那本《呼啸山庄》:她提到过这本书吗?
王峰军点头:她说我们的爱情就像凯瑟琳和希斯克利夫,冲破一切阻碍...但对我来说,这只是场婚外情,我不想毁掉家庭和事业。
所以当她威胁要曝光时,你决定杀了她?卜梅尖锐地问。
王峰军激动起来,上周吵架后,我确实很愤怒,但我想的是给她一笔钱打发她...直到昨天下午...
发生了什么?
她发短信说要见我最后一面,好好谈谈。王峰军的声音开始颤抖,我去了她的公寓,带了红酒,想和平分手...但她录了音,说要是我不同意她的条件,就把我们的关系和我学术不端的证据一起公开...
林远和卜梅交换了一个眼神。这与李静雨提供的说法完全相反。
我气疯了,王峰军的左手无意识地摸着那道抓痕,抓住她的肩膀...她抓伤了我,我更愤怒了...抓起桌上的丝巾...
谁的丝巾?
李静雨的。她之前来修电脑落下的。王峰军闭上眼睛,我用丝巾勒住她的脖子...没想真的杀她,但她挣扎得厉害...等我反应过来,她已经...
审讯室陷入沉默。林远能听到空调运转的嗡嗡声和王峰军粗重的呼吸。
然后呢?卜梅打破沉默。
我...我慌了。王峰军睁开眼,目光涣散,我知道李静雨和张超明都纠缠过周小莹,就想栽赃给他们...我找到张超明的学生证故意留在现场,用李静雨的化妆品给周小莹化妆...布置成烛光晚餐的样子...
为什么这么做?林远问。
周小莹曾经说过...王峰军的声音几乎听不见,她最向往的浪漫就是烛光晚餐,月光下的告白...我想制造一个假象,像是某个爱慕者因爱生恨...
你知道李静雨和周小莹的关系吗?
知道一点...李静雨对周小莹有种病态的依恋,经常送她礼物...王峰军突然想到什么,对了,那些蜡烛,是李静雨去年送给周小莹的生日礼物,周小莹跟我说过...
林远想起现场那些燃尽的蜡烛,原来都是精心挑选的栽赃道具。王峰军不仅杀人,还企图利用两个年轻人对死者的感情来掩盖罪行,其心可诛。
你离开公寓后去了哪里?卜梅问。
回办公室处理了带血的衣物,然后回家。王峰军苦笑,我以为计划很完美...没想到那个该死的红酒瓶塞...
审讯结束后,林远站在办公室窗前,看着东方泛起的鱼肚白。一夜未眠,但案件总算水落石出。卜梅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两份报告。
搜查令批下来了。在王峰军家地下室找到了带血的衣服和鞋子,dNA检测正在进行。她递给林远一杯咖啡,还有,技术科恢复了周小莹手机里被删除的录音片段,确实是王峰军承认学术造假的对话。
林远啜了一口咖啡,苦涩的味道让他清醒了些:通知周小莹的父母吧,他们有权知道真相。
李静雨和张超明呢?
无罪释放。林远放下杯子,特别是张超明,他只是一个被利用的痴情学生。
卜梅点点头:王峰军太狡猾了,利用了两个年轻人对周小莹的感情...如果不是你注意到他是左撇子...
刑侦工作就是这样,魔鬼藏在细节里。林远揉了揉太阳穴,通知陈璐准备完整的验尸报告,检察院那边需要所有证据链。
卜梅离开后,林远重新翻开案卷。周小莹笑容灿烂的照片贴在首页,那么年轻,那么鲜活。一场不该开始的师生恋,一个中年男人的自私与懦弱,两个年轻人的痴情,最终酿成了这出悲剧。
他合上案卷,拿起外套走出办公室。走廊上,他遇见了刚被释放的张超明。男孩眼睛红肿,手里紧攥着那张皱巴巴的学生证。
林局长...张超明的声音嘶哑,莹莹...她真的约过我吗?
林远犹豫了一下,决定告诉他部分真相:没有,那是凶手伪造的。
张超明低下头,眼泪砸在地板上:我就知道...她怎么会...
张超明,林远拍拍他的肩膀,回学校好好读书吧。周小莹如果泉下有知,也不希望你这样。
男孩点点头,蹒跚着走向出口。林远看着他的背影,想起审讯室里王峰军的供词。一个前途无量的女学生,因为一场错误的感情香消玉殒;一个内向的大学生,因为单相思卷入命案;一个痴情的闺蜜,因为无法言说的爱意成为嫌疑人...
而真正的凶手,那个衣冠楚楚的教授,此刻正坐在拘留室里,等待法律的审判。
林远深吸一口气,推开公安局大门。晨光中,城市开始苏醒,新的一天即将开始。但对某些人来说,那个烛光摇曳的夜晚,将成为永远无法醒来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