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玄妙观的血案
青山市（坊城市的下辖县级市）的清晨总是来得特别早。五月的风带着槐花的香气穿过玄妙观古老的飞檐，在庭院里打了个旋，又悄悄溜走了。
李青云推开三清殿的雕花木门，晨光斜斜地照进来，尘埃在光束中跳舞。他深吸一口气，开始每日的早课。香炉里的檀香刚刚点燃，青烟袅袅升起，在神像前形成一道朦胧的屏障。
福生无量天尊......李青云手持玉简，正要诵经，忽然听见后院传来一声闷响。
那声音不大，却足以打破清晨的宁静。李青云皱了皱眉，放下玉简，快步向后院走去。玄妙观是青山市现存最古老的道观，始建于明万历年间，虽几经修缮，但后院的老房子依旧保持着原来的格局，平时少有人去。
张居士？李青云唤了一声。昨天傍晚，观里来了位姓张的香客，说是要静修一晚，李青云便安排他住在后院厢房。
没有回应。
李青云的脚步在青石板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后院的老槐树下，几片落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厢房的门虚掩着，李青云伸手推开——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无量天尊！李青云倒吸一口冷气，后退半步。
厢房内，一个中年男子仰面倒在血泊中，胸口插着一把精致的青铜匕首，刀柄上雕刻着八卦图案。男子的眼睛大睁着，脸上凝固着惊恐的表情。鲜血已经浸透了他的灰色西装，在地板上形成一滩暗红色的湖泊。
李青云强忍不适，上前探了探男子的鼻息——早已冰凉。
他认得那把匕首。那是玄妙观收藏的一件法器，平时供奉在三清殿侧室的展柜里，怎么会......
李青云的目光扫过房间，突然在床头柜上发现了一个黑色皮包，拉链半开，露出里面成捆的百元大钞。更令人震惊的是，皮包旁边赫然放着一本《玄妙观历代珍藏目录》，那是观内从不外传的秘本。
李青云的心沉了下去。他掏出手机，手指微微发抖，拨打了110。
公安局吗？玄妙观发生了一起命案......
林远推开警车门时，先闻到了一股檀香混合着血腥的古怪气味。他皱了皱鼻子，大步走向警戒线。现场已经拉起了黄色隔离带，几名派出所民警正在维持秩序。
林局。刑侦大队队长卜梅迎上来，她三十出头，短发利落，眼睛明亮如鹰，死者男性，约五十岁，初步判断是被利器刺中心脏致死。
凶器呢？
插在死者胸口，是一把古董匕首，据报案的道士说是观里的藏品。
林远点点头，目光扫过四周。玄妙观的后院古朴幽静，几株老树投下斑驳的影子，与血腥的凶案现场形成诡异对比。
法医到了吗？
刚到。卜梅指了指厢房方向。
林远走进凶案房间，法医陈璐正蹲在尸体旁做初步检查。她戴着口罩和手套，动作娴熟而精准。
陈医生，有什么发现？林远问道。
陈璐抬头，眼神冷静专业：死亡时间大约在凌晨两点到四点之间，一刀毙命，凶器直接刺穿心脏。从伤口角度判断，凶手可能是右手持刀，由上而下斜刺，力度很大。
林远蹲下身，仔细观察那把青铜匕首。刀身已经完全没入死者胸膛，只露出雕刻精美的刀柄，八卦图案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凶器很特别啊。林远若有所思。
不仅是特别，陈璐补充道，这把匕首非常锋利，而且刀身有血槽设计，是专业的杀人工具，不是普通装饰品。
林远站起身，环顾房间。床头柜上的黑色皮包和古籍格外显眼。
这些钱......
粗略估计有二十万左右。卜梅已经清点过，那本书是道观的珍藏目录，据报案道士说平时锁在藏经阁，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林远的目光落在房间角落的一个小香炉上，里面还有未燃尽的香灰。
死者是什么人？
根据钱包里的身份证，死者叫张明远，52岁，青山市本地人，家住城东区阳光花园。卜梅翻开笔记本，职业是......古董商人。
林远挑了挑眉：古董商人大半夜带着现金来道观？还死在道观的厢房里，凶器是道观的古董匕首......他转向站在门口的李青云，这位道长，能请您详细说说发现尸体的经过吗？
李青云身穿藏青色道袍，面容清瘦，眼神却清澈有神。他走进房间，向死者行了一个简单的道教礼仪，然后才开口：昨晚七点左右，这位张居士来到观里，说要静修一晚。我看他神情疲惫，便安排他住在这间厢房。今早做早课时听到后院有异响，过来查看就......
他以前来过道观吗？林远问。
来过几次，都是上香捐款，不算常客。李青云犹豫了一下，但最近一个月来得比较频繁，每次都会找我聊一些道教文物的事。
林远敏锐地捕捉到这个信息：道教文物？
是的，张居士说他收藏了一些道教法器，想请我鉴定真伪。李青云指了指床头柜上的古籍，昨晚他确实问过我关于观里藏品的事，但我明确告诉他那些是宗教文物，不对外展示，更不出售。
你认为他这次来是为了......
我不愿妄加猜测。李青云微微摇头，道教讲究清净无为，我们从不参与世俗纷争。但张居士昨晚确实显得很焦虑，似乎有什么心事。
林远点点头，转向卜梅：查一下死者的社会关系，特别是最近的通话记录和银行流水。陈医生，尽快完成尸检。另外，调取道观周边的监控，看看昨晚有没有可疑人员进出。
他又对李青云说：道长，恐怕要暂时封闭这个院子，希望不会太打扰观里的正常活动。
李青云微微颔首：无量天尊。道门清净地发生这种事，我们理应配合警方查明真相。
林远走出厢房，阳光照在他的肩章上，反射出冷冽的光芒。他深吸一口气，青山市已经很久没有发生如此离奇的命案了——古董商人、道教法器、大量现金、深夜谋杀，这些元素组合在一起，预示着这不会是一起简单的案件。
卜梅跟上来：林局，你觉得凶手是冲着钱来的，还是那把匕首？
都有可能。林远眯起眼睛，或者，是冲着那本珍藏目录。让技术科仔细检查那本书，看有没有缺页或被撕毁的痕迹。
他回头看了一眼站在槐树下的李青云，道士的身影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孤独。林远忽然想起什么，低声对卜梅说：查一下这位李道长的背景，特别是他与死者的关系。卜梅点头记下，又补充道：法医初步判断凶器是专业武器，凶手很可能有武术或医学背景。
林远若有所思地望向三清殿的方向，香炉里的青烟依旧袅袅上升，仿佛与尘世的血腥毫不相干。
武术背景......他喃喃道，在一个道观里，这倒不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