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到底还是个孩子呢。”苏绿筠瞧着进忠离开的背影轻笑：“可惜只要是在紫禁城，不论什么孩子都会过得艰难。”
慈心似乎是想起了自己以前的日子，当时她还只是一个花房的小宫女，给还是菀嫔的太后娘娘送花。当时娘娘见她年纪这么小却在花房这样辛苦的地方干活，一时不忍，将她要了过去做小宫女。
娘娘心慈，让槿汐姑姑、浣碧姐姐、流珠姐姐等都轮流教她，就算娘娘后来离宫，也将自己托付给了端妃娘娘。
不然，她的日子只怕比其他小宫女好不到哪里去：
“若是遇上好些的师傅、主子，下人们的日子就能好过些，若是没遇上...那就都是孽缘。”
可心也听说过慈心从前是伺候了太后的，更是槿汐姑姑身边的小徒弟，于是有些好奇地开口：“不知槿汐姑姑如今怎么样了？”
“姑姑前日进宫请安，太后娘娘特意知会了娘娘，娘娘允奴婢与姑姑相见了一番。姑姑近日过得不错，在宫外终于能做自己的主人了。”慈心笑起来，为崔槿汐的幸福感到高兴：
“太后娘娘虽然一直厚待姑姑，但是姑姑到底上了年纪，膝盖一到冬日就疼。哪怕带了护膝都不好受，现在不用日日屈膝行礼，太医说恢复的很不错。”
苏绿筠听到这里笑起来，起身拉住慈心的手：“那等你年满二十五了之后我也给你送一座大宅邸，就将房子送在槿汐姑姑隔壁，这样你就可以随时与姑姑相见了。”
谁知她却摇摇头，婉拒了苏绿筠的这番好意：“奴婢不愿意出宫嫁人。奴婢......”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轻声开口：“奴婢...想做女官。”
苏绿筠听罢没有觉得她这个想法艰难，而是非常认真地思考起来：“如今宫中没有正式的女官，唯有太后与皇后身边的掌事宫女担得起这个称呼.....”
她想着想着，忽然站起身目光坚定地看着慈心：“那我们就一起努力！为了你也为了我....”
苏绿筠将没有说完的话咽了下去。
那些东西，不是在这个时候能宣之于口的。
慈心也明白她的意思，眼中是同样的坚定。
当年太后娘娘将她调离，就是不愿意她的前程受阻，那她就必定不会让娘娘失望、不会让槿汐姑姑、已经离去的浣碧姐姐、流珠姐姐，那些曾经帮助过她的人失望。
高曦月此前让富察琅嬅狠狠斥责了一番，终于不敢再折腾黄绮沄，就算怕她从自己身边抢走璟桁也只能忍着恶心允她与公主相见。
只是每次相见她都必须在旁，生怕黄绮沄对公主说一些与自己不利的东西，完全忘记黄绮沄才是公主生母。
不过她不折腾黄绮沄，就将气撒在了海兰身上，日日要她过来给自己请安、立规矩，一站就是一两个时辰，自然而然海兰的腿脚日日都是酸痛的。
她敢怒不敢言，只好忍着这些屈辱，日夜期盼自己的姐姐能来救她。
如薏何尝不想帮她？但是自己曾向皇后提起，皇后直接就找了个天衣无缝的好借口挡了回来。
苏绿筠正领着三个孩子来慈宁宫请安呢，就听允公公说海兰又挨了罚请了太医。
太后听了逗永璋的手都没停，只随意应付了三个字：“随她去。”
过了好一会才让福伽领着孩子去吃些点心零嘴，等孩子都离开太后才笑吟吟地看向苏绿筠：“皇后事务繁杂，但到底是壮年还应付的来，就是可惜你不能继续在皇帝面前现眼了。”
又是一个只要说给别人听就会惹得人惶恐惊惧的话。
苏绿筠听了乖巧地点点头，瞧着颇为认可：“是这样...不过也没事，皇后娘娘能打理的过来就证明娘娘身子康健，娘娘身子康健，臣妾就放心啦。”
她这话说的真挚，太后实在没忍住笑出来。
允公公立在一旁瞧得真切，太后那表情分明就写满了两个字——好玩。
他发现只要纯妃来请安，太后那些人人赞叹的说话的艺术就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各种直来直去甚至有些冒昧地语句。
纯妃性格憨厚，好像从来都不觉得那些话语有什么问题，每一次回答都无比诚恳。
“太后。”禄伽进殿禀报：“皇上说，准噶尔选出来的那和亲的人进京了，这会正在养心殿说话。只是.....”
“只是什么？”太后微微蹙眉，心中忽然腾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只是那少年瞧着格外张狂，言语间对公主颇为不敬。”禄伽眉间有浓浓的担忧，长公主未来的额驸是这样的一个人，这怎么能让人放心？
显然，太后也是这么认为的，她怒拍桌案猛地起身：“荒唐！！！准噶尔屡次挑衅大清，是想再起纷争吗？！”
禄伽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得喏喏低头不敢言语。
苏绿筠也蹙眉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片刻她柔声开口：“准噶尔是故意的。”
太后目光落在她身上：“你想说什么？”
“太后。”苏绿筠转身上前行礼，盈盈跪下行礼：“恳请太后原谅臣妾妄议朝政的罪过吧。臣妾不过是觉得，准噶尔这样张狂，就是在试探新帝的威严，看看他是像他的父亲一样会对准噶尔低头，还是以雷霆手段除了那千挑万选的弃子。”
太后一听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做了回去深呼吸一口：“可若皇上真的杀了那弃子，就算是撕毁先帝好不容易才与准噶尔达成的和平盟约。准噶尔认定大清新朝初立，一定不愿意打仗，这才一而再再而三试探。”
“就算这次没有撕破脸，一个软弱可欺的皇帝也没什么好怕的。”
苏绿筠双眼亮晶晶地，崇拜地盯着太后，她倒是没有想到这么深。
“哎——”太后无力地长叹一声，为了胧月她不能在慈宁宫安稳坐着，她要去见皇帝：“你先起来吧，别动不动就跪。”
“谢太后。”
苏绿筠刚刚起身，就听见背后传来公主冷静的声音：
“既然这样，那就让女儿自己去会会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