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李公公。”
苏绿筠声音轻缓温柔，李玉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等看清来人后才有些慌乱地领着人跪下：
“奴才给纯妃娘娘请安。”
“都起来吧，这几个是王公公新收的小徒弟？”苏绿筠轻笑，仿佛没看见他刚刚在干嘛，只是温和地和他闲话。
李玉也不清楚苏绿筠具体都看见了什么、看见了多少，于是略有些惶恐地回话：“这些...都是奴才的小徒弟，从前只是养心殿跑腿打杂的，娘娘没见过也是正常。”
“原来是这样。”苏绿筠目光落在那个身形稍微矮小一点的小太监身上，指着他道：“本宫瞧你眼熟，抬起头来回话。”
那小太监怯生生地看了一眼李玉，见他一句话没说，狠心咬牙往前两步，这两步既不会让苏绿筠完全看不见自己脸上的巴掌印，又不会让李玉觉得自己张狂的越过了头：
“回纯妃娘娘的话，奴才进忠给娘娘请安。”
“进忠，是个好名字。”苏绿筠点点头：“你之前随着李玉公公来景仁宫送过东西，还替璟惗捡起了她不小心扔出去的球。”
李玉没想到进忠还有这样的机遇，心里有些恨恨。
进忠一愣，这些他自己都不记得了，于是恭敬回答：“这些都是奴才等应该做的。”
李玉此时只盼着苏绿筠早些问完话早些走，正想开口就见苏绿筠手又指向了另一人：
“那个大眼睛的小太监本宫也有印象，此前替皇上给婉贵人送过画；还有他身边的，年前本宫每次去养心殿都是他掀的门帘。”
“纯妃娘娘好记性....”李玉知道苏绿筠隐隐在敲打自己，言下之意无非就是这些小太监虽然没什么职位，但是既然做了御前的人，多多少少都会给人留下印象。
动手之前仔细想一想，你的小徒弟有没有可能在哪位娘娘小主面前漏过几回脸？
哪怕只是小小的一点点交情，那要是有娘娘小主像她一样“爱管闲事”在皇上面前顺口提一嘴，他会不会就入了皇上的眼？
思及此，李玉终于知道害怕，恭敬地主动开口：“方才奴才正责罚这几个没做好事的小徒弟，污了娘娘的眼，还望娘娘莫要见怪。”
苏绿筠脸上依旧是温和的笑：
“小太监做错了事情自然该罚，李公公是御前的眼的红人，日夜在皇上面前伺候，难免有疲惫辛苦的时刻，手稍微重一些也没事。只是李公公身在御前，就该知道自己时时刻刻都被人盯着。”
“尤其是让王公公知晓，他御下一向严格，只怕不愿意见到自己的徒弟越俎代庖。且宫里人多眼杂，万一被哪个不喜欢李公公的瞧见了告诉了皇上，一个苛责的名头可就无缘无故要落在公公身上了。”
她声音不疾不徐，这番话狠狠夸赞了李玉一通，又提点敲打了他御前至今还是王钦最得力，你别狂到可以随意责打这些小太监，你的权利可还没有那么大。
最重要的是，说到最后，李玉不说能一直忍着不动手，但是最起码近期会收敛许多，这些小太监也不会太遭罪。
“娘娘苦心，奴才明白了。”李玉被她这一番话提点，脑中终于转过弯来。
“李公公事务繁杂，本宫也不好多留你说话。御前行走最重要的是脸面，本宫那里有上好消肿化瘀的药随后派个小太监给你送过来，让你这小徒弟抹了也免得让皇上瞧见。”
苏绿筠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也不在乎这最后的一点点。
而且，她断定李玉不敢真的让自己宫人送过去，不然即便他是御前的人，也算是以下犯上。
果不其然，李玉惶恐地开口：“怎敢劳烦娘娘身边的人？娘娘既然开了尊口，自然是奴才那不争气的小徒弟自己去取。”
说罢他转头，盯着地上那小太监：“进忠，你自行跟着娘娘去一趟景仁宫，这几日你就不必当值了。”
“奴才多谢纯妃娘娘、多谢师傅。”那名叫进忠的小太监感激地磕了两个响头，起身跟到了苏绿筠后头。
帮了这么个小太监，御花园自然也是不好去的了，苏绿筠便直接回了宫。
景仁宫。
她让小顺子将药找了再帮他上好，好奇地开口询问：“李玉公公在王钦公公面前一向最是谨慎，你这是怎么得罪他了？”
进忠瞧着年纪也不大，约摸也才十几岁的样子，那药抹在脸上还是会一抽一抽的疼，但他语气依旧平缓不受任何影响：
“回纯妃娘娘的话，之前师傅命奴才去内务府取东西，可奴才脚步慢，惹了王公公不高兴，这才.....”
这话说的委婉，只怕是王钦交代给李玉的活计他转头就丢给了底下的人，底下的人脚步慢了些才....
可李玉的徒弟都还是半大的孩子，做事总没有那样周全，这个进忠进退有度，瞧着已经是那一批里头聪明的了，却依然被迁怒，实在是让人无语。
“你们如今都在他们手底下做活，既然反抗不了就只能忍。”苏绿筠轻叹一声。
当年那大秦公公在南三所讨好三阿哥欺负四阿哥，弘历做上宝亲王之后大秦公公便忽然消失不见，之后还是在冷宫附近发现他尸首分离的尸体被泡在井水里。
手段之狠让人听着就害怕。
最后这事被算在了一个和他斗争许久的太监身上，那太监也被处死。
苏绿筠不知道具体是谁动的手，但她猜应该和秦立有些关系。
因为大秦公公对他的徒弟，就和王钦对李玉、李玉对进忠是一样的。
“你前头有你师傅、你师傅也有师傅。左右日子还长，总有机会的。”苏绿筠轻笑着安慰他，让人将剩下的药给他包好，顺便装了些点心给他：“都还是孩子呢，这些小零嘴带回去，给你的兄弟们分一分。”
进忠瞧着，不自觉就红了眼眶跪下给苏绿筠磕了几个响头：“奴才多谢纯妃娘娘！也替他们都谢谢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