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想到这里苏绿筠无奈地长叹一声。
弘历无情无义、冷心冷情，凌云彻自私自利、浑浑噩噩。
竟然很难分个高低。
魏嬿婉却差点又跪下去，被慈心拦住。
“本宫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想说凌云彻亦非良人。你年纪小，和我当初一模一样。”苏绿筠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瞧着有些愣神。
少年的弘历那样好，会心疼十四岁的苏绿筠做活计辛苦，将自己为数不多的冰梅子分给自己。
那时候她是真的欢喜、真的高兴、真的满足。
觉得只要能一直待在弘历身边，不论是福是祸，两个人总能一起相伴着走下去。
后来发现。
她们的苦难不就是这个男人带了的吗？
也算是开了眼了，这才彻底死心。
不过平心而论，凌云彻也同样会给身边的人带来苦难，除此之外他居然什么都不能给自己妻子。
“你若不愿，本宫也不希望你与凌云彻在一起。你现在喜欢他，所以他的不好你都瞧不见，可外人瞧得清清楚楚，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一定要细细思量。”苏绿筠微笑着，神情是那样温和，声音低而绵长，带着过来人看透世事的怅然：
“能给予姑娘家安稳顺遂的，往往不是一时悸动下的承诺与莽撞，而是实实在在的考量与依靠。当然，这份考量里，也该留几分余地给真心。”
她看着魏嬿婉清亮的、此刻却盛满迷茫的眼睛，语气愈发温和却清晰：
“本宫与你说这些，不是逼你立刻抉择，更不是看不起你的情意。嬿婉，你还年少，路还长，有的是时间去想清楚，你究竟想过什么样的日子？”
“是要等着情郎发迹，带你离开这深宫？还是要努力往上走，做一宫的大姑姑，拿着二十两的月例好好攒钱，将来风光出宫？又或者你想抓住眼前虽并不完满、甚至会过得辛苦的，却能一举改变你与家人命运的契机？”
苏绿筠松开牵着魏嬿婉的手，坐直了身体，恢复了一宫主位的端庄：“皇上那儿，有本宫在，尚能替你周旋一二。你且想，不急着回。只是有一条，在这深宫里优柔寡断是大忌。无论你选了哪条路，一旦想明白了，就得咬着牙走下去，再没有回头路。”
“若你想靠别人，无论是凌云彻还是本宫，说到底最终能依靠的，只有你自己。”
殿内一时寂静下来，唯有更漏滴答声，像是催促着少女的心。
魏嬿婉只觉得心头如同塞了一团湿漉漉的棉絮，沉重又窒闷。娘娘的话句句如针，刺破了她在景仁宫这段时间以来为自己织构的幻梦。
云彻哥哥的种种其实她看在眼里，皇帝心思也更让她不寒而栗。两条路都难，都非坦途。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略有些粗糙的手，这双手已经在她力所能及之内被小心爱护了，却依然显得比自己的年纪苍老。
魏嬿婉要强，从不认为自己身为女儿就是没用的，总觉得以自己的能力绝对能给家人和凌云彻托举起一片天。
但娘娘说的对，凌云彻不是良缘，若他一直过得堕落，就算自己再厉害也将他举不起来。
“春婵，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她失落地与自己的挚友坐在一块，瞧着格外惆怅。
春婵听了她的苦恼，眼神瞬间就亮了起来，别的怎么样先不说，只要魏嬿婉肯离开凌云彻就是好的，于是连忙道：“虽然我不认识纯妃娘娘，但听她这样说，那她绝对是爱护你的。我和澜翠早就告诉过你凌云彻不是什么好东西，可你偏不听！”
她和魏嬿婉年岁相仿，也是打小就认识的情分，每每见到凌云彻去找嬿婉就觉得恶心。嬿婉长得这么好看，又有能力，怎么就喜欢一个不求上进的冷宫侍卫？
哪怕是赵九霄也行啊，最起码赵九霄恪尽职守，为人也算仁义，活的踏踏实实，胡子一剃哪里比不上凌云彻？！
“真的嬿婉，那凌云彻瞧着就是个混账东西，他变卖冷宫那些人的绣品，和人是五五分，这么多年攒了多少银子？可就连一枚好的戒指都不肯给你买，你图他什么啊？况且冷宫侍卫又没前途，都不说御前侍卫了，就是宫里头普通的戍守的也成啊！”
春婵越说越激动，恨不得赶紧替魏嬿婉一脚踹了凌云彻再好好啐上两口。
呸！
什么东西！
也配和她的宝贝嬿婉在一块！？
魏嬿婉瞧她越说越激动，真怕她气坏了自己，忙安抚她：“你别急、你别急，你的心思我都明白。只是家里头欠了皇家不少钱，爹变卖家中资产，又辛苦多年才还清，可钱好不容易还清了，爹却病倒了。他一直都挺照顾我们一家的，我才觉得他——”
“你觉得他什么啊？他不还是瞧你漂亮、瞧你们孤儿寡母没依靠，你娘虽然对你也不好，但她最起码在这件事情上做的是对的。”春婵深深叹息，挽着魏嬿婉的胳膊语重心长：“我何尝不知道你也是在反抗你额娘。”
“你觉得你额娘瞧不上的你就非要和他在一起，就是装都要装出来他很好的样子。她不同意你们的婚事，你就非要和他成亲。”
“可你到底是真的喜欢凌云彻非他不可，还是无人可依更要和你额娘对着来？”
魏嬿婉沉默下来，冬日的寒风冻的她鼻头都有些红。
凌云彻虽然不是什么良人，但那些好也是切实存在的。在额娘嫌弃自己的时候，是凌云彻没有放弃自己。
春婵瞧出她的纠结和犹豫，没忍住问她：“嬿婉，你要为了那一点点好就赔上自己的一辈子吗？你是咱们三个里长得最好看的，就算是做娘娘都是做的了的。圣祖的良妃是辛者库奴才，纯妃娘娘从前也是皇上身边的婢女。”
“入宫求的是荣华，又不是求真情，在我眼中....后妃和前朝的大臣其实没有区别，不过是各司其职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