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他们来了!
巨大的冲击让蓝茉儿几乎弹跳起来,她猛地转身,手忙脚乱地去拔金属插销,冰冷的金属摩擦着掌心,带着粗粝的真实感。
泪水不受控制地再次汹涌而出,混合着脸上未干的泪痕和冷汗,一片狼藉,恐惧、后怕、复仇后的巨大空虚感,如同滔天巨浪,瞬间将她拍得站立不稳。
“哥…哥我在!” 她带着浓重的哭腔回应,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将那插销拔开。
“哐当!”
沉重的铁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外面猛地拉开!
刺目的天光混杂着外面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和嘶吼声,瞬间涌入昏暗的门厅!
逆着光,两个高大挺拔、却浑身浴血的身影矗立在门口!
蓝鞍郅站在最前面,他那身价值不菲的深灰色休闲西装早已被污血和尘土浸染得不成样子,袖口撕裂,露出肌肉紧绷的小臂;
他脸上沾着污迹,金丝眼镜歪斜地架在鼻梁上,镜片后那双总是温和含笑的眼眸,此刻布满了骇人的红血丝,里面翻涌着焦灼,以及看到蓝茉儿完好无损地站在眼前时,那几乎要溢出来的、失而复得的巨大狂喜和庆幸!
他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如同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杀。
在他身后半步,是景尚煜,他一身纯黑的衬衫同样被污血浸透,紧贴在贲张的肌肉轮廓上,勾勒出充满力量感的线条,他手中紧握着一根从汽车上拆卸下来的、沾满红白污秽的沉重合金撬棍,棍尖还在往下滴着粘稠的液体。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紧抿的薄唇和下颌绷紧的线条,泄露着刻骨的冷厉和杀伐之气,他那双深邃的眼眸,在拉开门看到蓝茉儿的一瞬间,锐利如刀的目光瞬间将她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确认无致命伤后,那紧绷到极致的下颚线才几不可察地放松了一丝。
他周身弥漫的寒气几乎要将空气冻结,那是刚刚经历过血腥杀戮后尚未散尽的戾气。
“茉儿!”蓝鞍郅一步向前,带着血腥和尘土的气息,猛地将浑身颤抖、脸色惨白的蓝茉儿紧紧搂进怀里!
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她揉碎进自己的骨血里,他的手臂在微微颤抖,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哽咽和后怕:“没事了,没事了,哥来了,哥来了…” 他一遍遍地重复着,像是安抚妹妹,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蓝茉儿的脸埋在哥哥染血的胸膛上,那浓烈的血腥味和汗味混杂着哥哥身上熟悉的气息,奇异地给了她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她再也控制不住,呜呜的小声哭了起来,所有的委屈、恐惧、压抑在这一刻彻底决堤,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景尚煜沉默地站在门口,如同一尊守护的门神,他锐利的目光扫过门厅角落——那里空空如也,只有地面残留的一点水渍痕迹(之前方筠瘫倒的地方)。
他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仿佛那里从未存在过什么,他侧耳倾听着楼上的动静,确认除了几个房间内压抑的哭泣和低语,并无丧尸活动的迹象。
“走!”景尚煜低沉冷冽的声音斩断了兄妹俩短暂的宣泄,他侧身让开通道,目光投向门外混乱的街道,那里游荡的丧尸已经被他们清理出一条短暂的血路,但更多的怪物正在被这边的动静吸引,嗬嗬怪叫着围拢过来。“车在路口!”
蓝鞍郅瞬间清醒,他用力抹了一把脸,也顾不得脸上的污血,护着怀里的蓝茉儿就往外冲:“茉儿,跟紧我!”
蓝茉儿被哥哥半抱着冲出宿舍楼,刺鼻的血腥味和腐烂气息扑面而来,眼前是地狱般的景象:残肢断臂,翻倒的车辆冒着黑烟,几只被爆头的丧尸倒在血泊中,不远处,更多扭曲的身影正摇晃着、嘶吼着朝他们扑来!
景尚煜如同最沉默也最可靠的磐石,断后在他们身后,他手中拿着撬棍,动作迅猛、精准,面对扑来的丧尸,他没有多余的花哨,只有最简洁高效的击杀——沉重的撬棍带着呼啸的风声,或横扫头颅,或直刺眼窝!
每一次挥击都伴随着骨骼碎裂的闷响和污血的飞溅,他那冷硬的侧脸溅上点点污血,眼神却没有丝毫波动,只有一种纯粹的、为生存而战的冰冷杀意,他硬生生用一己之力,短暂地扼住了丧尸合围的势头!
蓝鞍郅一手紧紧护着妹妹,一手也握着一根同样沾满污秽的金属棒球棍(显然是从路上“收集”的),警惕地扫视着侧翼,将零星突破景尚煜防线的丧尸狠狠砸开,他动作不如景尚煜那般凌厉致命,却带着一种保护至亲的狂暴力量!
短短几十米通往路口的距离,在丧尸的包围中走的格外艰难。
路口,那辆改装过的、线条硬朗如同装甲堡垒的黑色“磐石”越野车静静停在那里,车身布满了撞击的凹痕和飞溅的污血,前保险杠甚至有些变形,却依旧散发着一种坚不可摧的悍勇气息。
“上车!”景尚煜一声低喝,猛地拉开后座车门。
蓝鞍郅几乎是半抱半推地将蓝茉儿塞进后座,自己也紧跟着钻了进去,砰地关上车门,景尚煜则迅捷地绕过车头,拉开驾驶座车门,高大的身躯挤了进去,反手落锁!
“砰!砰!砰!” 几乎是同时,几只丧尸扑到了车身上,腐烂的手掌和扭曲的脸贴在深色的车窗外,留下恶心的污迹,发出令人牙酸的抓挠声和嘶吼!
引擎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如同沉睡的巨兽苏醒。
“磐石”猛地向前一冲,将挡在车前的两只丧尸狠狠撞,!轮胎碾压过残骸,发出令人心悸的骨裂声,车身剧烈颠簸了一下,随即如同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将身后那片地狱般的校园和越来越多的嘶吼声,狠狠甩开!
车内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汗味和一种紧绷到极致后的虚脱感。
蓝茉儿蜷缩在后座角落,脸色依旧苍白,身体还在微微发抖,她紧紧抱着自己那个轻便的登山包(里面只有证件和几块压缩饼干做样子),目光有些空洞地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如同末日电影般的景象:
燃烧的店铺,撞毁的车辆,尖叫奔逃又被扑倒的人群,游荡的、浑身浴血的怪物……一切都那么不真实,却又冰冷残酷地提醒她。
她并没有自己想像的那么强大无畏,原以为自己已经有了自保能力,在末世就可以过得很好,可看到这地狱般的景象,她还是有些恐惧和害怕。
蓝鞍郅喘着粗气,扯下眼镜,胡乱地用还算干净的衬衫下摆擦了擦脸上的血污,露出布满红血丝却依旧温和关切的眼眸。
他侧过身,仔细检查着蓝茉儿:“茉儿,有没有受伤?吓坏了吧?别怕,我们现在安全了,很快就到家了。” 他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却努力放得轻柔。
蓝茉儿摇摇头,声音带着点哭后的鼻音,努力挤出一个虚弱的笑:“我没事,哥…就是…就是好怕你们出事……”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驾驶座那个沉默冷硬的背影。
景尚煜专注地操控着庞大的“磐石”在混乱的街道上穿行,他开得极稳,也极狠,遇到拥堵的车辆残骸,他毫不犹豫地猛打方向,利用磐石强悍的越野性能碾压上人行道甚至绿化带!
遇到挡路的丧尸,油门毫不留情地踩到底,沉重的车身如同攻城锤般将其撞飞,每一次剧烈的颠簸和碰撞,都伴随着车身沉闷的巨响和外面骨骼碎裂的恐怖声音。
他紧抿着唇,下颌线条绷紧如刀锋,那双深邃的眼眸透过沾着污血的前挡风玻璃,锐利地扫视着前方每一个路口、每一个可能的威胁点,寻找着最快速、最安全的突围路线。
他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但那种掌控一切、沉默可靠的气场,却成了此刻最坚实的锚点。
“尚煜,换我来开一段,你休息一会儿吧。”蓝鞍郅看着景尚煜手有些疲倦的面孔,眉头紧锁。
“不用。”景尚煜的声音冷硬如铁,没有丝毫波澜,“你看着茉儿,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再换你来。”他面无表情地说。
蓝鞍郅知道好友的脾气,不再坚持,景尚煜握着方向盘的手依旧稳如磐石,目光警惕地扫过一个街角突然扑出的丧尸,方向盘猛打,车身一个利落的甩尾,将那怪物狠狠撞进路边的橱窗!
车子在混乱的城市中艰难穿行,蓝鞍郅接手了驾驶,让景尚煜得以短暂闭目调息,他们尽量避开主干道的拥堵和尸群,选择相对僻静但路况更复杂的支路和小巷,途中也遭遇了几波零星的丧尸。
在一个废弃的加油站旁,几只穿着加油站工作服的丧尸摇摇晃晃地扑来,蓝鞍郅猛踩刹车。
“茉儿待在车里锁好门!”景尚煜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他已如同猎豹般推门下车,手中的撬棍,动作迅猛地砸碎丧尸的头颅。
蓝鞍郅也迅速下车,用棒球棍配合,解决侧翼的威胁,两人动作默契,如同演练过无数次,短短十几秒,几只丧尸便彻底失去了威胁,污血染红了加油站的水泥地。
蓝鞍郅迅速检查加油机,可惜早已断电,“尚煜,车里油不多了,需要补充!”
他看向加油站旁边的小便利店,玻璃门破碎,里面一片狼藉,货架东倒西歪,但似乎还有些未开封的瓶装水和散落的包装食品。
景尚煜会意,一个眼神扫过,两人如同最默契的搭档,一左一右迅速突入便利店,景尚煜负责警戒可能藏匿的丧尸,蓝鞍郅则如同风卷残云,将货架上仅存的几箱瓶装水、能量饮料、以及一些真空包装的肉干、坚果、巧克力等耐储存高热量食物,飞快地扫进几个大号蛇皮袋里。
蓝茉儿坐在车里,精神力悄然外放,覆盖着便利店内外,当看到哥哥拖着鼓鼓囊囊的蛇皮袋出来时,她心念一动,在蓝鞍郅将袋子扔进后备箱后,被她直接收进了空间别墅里。
之后又经过一个小型社区超市,同样被洗劫过,但仓库里还有一些未开封的米面和几箱罐头,景尚煜暴力破开仓库门锁,两人再次进行了一次高效的“零元购”。
蓝茉儿如法炮制,在他们搬运的间隙,将物资收入空间。
一路有惊无险,凭借着磐石强悍的性能、两人提前的准备(武器、急救)和默契的配合,以及蓝茉儿精神力对危险区域的提前预警(她会在发现前方有大量尸群时,说感觉前面有危险,要走另一条路),他们终于在夕阳将天空染成一片凄艳的橙红时,驶离了混乱喧嚣的城市中心,进入了相对僻静的南山区域。
盘山公路蜿蜒向上,两侧是茂密的树林,空气变得清新,嘶吼声和血腥味被远远甩在身后,紧绷的神经终于可以稍稍松懈。
当那扇熟悉的、厚重坚固的黑色雕花大铁门,以及门后那灰白色现代风格别墅出现在视野中时,车内的三人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蓝鞍郅用车载遥控器打开大门,磐石缓缓驶入,碾过精心修剪的草坪边缘,停在了别墅门前。
引擎熄灭。
世界仿佛瞬间安静了下来,只有山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以及三人尚未平复的、有些粗重的呼吸声。
车门打开。
蓝茉儿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下车,脚踩在别墅前平整的石板路上,那种脚踏实地的安全感,让她一直强撑着的最后一丝力气瞬间抽离,双腿一软,她再也支撑不住,身体晃了晃,直直地向前倒去。
“茉儿!”蓝鞍郅惊呼一声,眼疾手快地一把扶住她。
蓝茉儿没有摔倒,却顺势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靠在了哥哥温暖坚实的怀抱里,她把脸深深埋进哥哥染血的、带着硝烟和尘土气息的胸膛,肩膀剧烈地耸动起来,压抑了一路的恐惧、疲惫、后怕,如同开闸的洪水,汹涌而出。没
有嚎啕大哭,只有那种无声的、剧烈的抽噎,像是要把心肺都咳出来。
蓝鞍郅心疼得无以复加,紧紧抱着妹妹,大手笨拙却温柔地拍着她的后背,声音沙哑地安抚:“乖…乖…茉儿不怕了…到家了…真的到家了…安全了…哥在…尚煜哥也在…” 他抬起头,看向站在车旁沉默的景尚煜,眼中充满了感激和劫后余生的复杂情绪。
景尚煜沉默地站在磐石车旁,夕阳的余晖给他冷硬的侧脸镀上了一层暖金色的光晕,却融化不了他眼底深处的寒冰。
他锐利的目光缓缓扫视着别墅周围的环境:高高的院墙,坚固的铁门,郁郁葱葱形成天然屏障的树木,以及别墅本身坚固的结构和紧闭的门窗,确认没有任何异常,也没有被尾随的迹象,他才几不可察地微微颔首。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那栋安静矗立的灰白色别墅上,这里,是蓝鞍郅几年前斥巨资打造的天灾预防安全屋,远离市区,地势险要,结构坚固,储备充足,如今,成了他们在这末世狂潮中的避风港。
蓝鞍郅半抱着几乎虚脱的蓝茉儿,走到别墅那扇厚重的、镶嵌着防弹玻璃的智能密码门前,他输入一串复杂的密码,又进行了虹膜扫描。
“滴——咔哒。”
伴随着一声轻响,厚重的大门应声而开。
一股混合着淡淡木质清香和阳光味道的、温暖而洁净的空气,扑面而来。
门内,是宽敞明亮的玄关,光洁的大理石地面倒映着头顶柔和的水晶灯光,一切都整洁、有序,与门外那个血腥混乱的世界形成了天堂与地狱般的强烈反差。
蓝鞍郅护着蓝茉儿走进门内。
景尚煜紧随其后,最后一个踏入,他反手,毫不犹豫地按下了门内侧一个醒目的红色按钮。
“嗡——咔哒!咔哒!咔哒!”
一连串沉重而复杂的机械锁闭声从门内和四周墙壁中传来,厚重的合金大门内部数道锁舌瞬间弹出,死死咬合!
同时,别墅所有窗户外部,肉眼难以察觉的合金防护格栅无声地滑落、锁死,整栋别墅瞬间进入最高级别的封闭防御状态,如同一个坚不可摧的钢铁堡垒!
到了屋内,蓝茉儿紧绷到极限的神经才终于彻底放松下来,她靠在哥哥怀里,缓缓抬起头,环顾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家”。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窗台上,一盆绿萝生机勃勃地舒展着枝叶。
客厅里,米白色的沙发柔软舒适,一切都和她记忆中离开时一模一样,仿佛外面那场席卷世界的灾难从未发生。
安全了…真的安全了…
一股巨大的疲惫和虚脱感如同潮水般将她彻底淹没,身体一软,她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意识彻底沉入了无边的黑暗,只有紧紧抓着哥哥衣角的手指,依旧用力得指节泛白。
“茉儿!” 蓝鞍郅惊慌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在她意识彻底沉沦的最后一瞬,眼角的余光瞥见,他们的身影,在温暖的光线下,显得如此……令人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