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尚煜哥,我锁好门了,一定会等到你们来的!”蓝茉儿立刻回答。
“保护好自己!”蓝鞍郅的声音带着关切,电话被匆匆挂断,显然外面的情况恶劣到无法分心。
盲音传来。
狭小的宿舍楼门厅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门外越来越密集的拍打嘶吼声,如同地狱的丧钟,敲打在两人心上。
蓝茉儿仿佛脱力般,顺着墙壁滑坐在地上,抱着膝盖,将脸埋进臂弯里,肩膀微微耸动,发出压抑的啜泣声,像一只受惊过度的小兽。
方筠依旧瘫在地上,身体不再剧烈颤抖,但那双眼睛却死死地盯着埋头哭泣的蓝茉儿,里面翻涌着惊涛骇浪——嫉妒、憎恨如同火焰灼烧理智,而一种名为“凭什么”的疯狂念头,正在疯狂滋生。
蓝鞍郅和景尚煜要来了……他们那么强大……如果能……
就在这时,蓝茉儿抬起了头,她脸上还挂着泪痕,眼圈红红的,看起来脆弱又无助,她看向方筠,声音带着浓浓的恐惧和一种天真的、寻求依靠的意味:“方筠…我好害怕,外面全是怪物,我们…我们能等到我哥他们来吗?我哥和尚煜哥很厉害的,他们一定能救我们出去的,对吧?”
她刻意强调了“救我们出去”,将希望赤裸裸地摆在了方筠面前,如同在饥饿的野兽面前摇晃鲜肉。
方筠的呼吸猛地一窒!
救“我们”出去?
不,蓝茉儿必须死!
只有她死了,自己才有机会!
那个空间、那个玉牌,她一定在撒谎!
一定还在她身上,只要蓝茉儿死了…空间就是自己的!
蓝鞍郅和景尚煜…他们那么在乎蓝茉儿,如果蓝茉儿死了,自己这个“唯一”的幸存室友,是不是就能…就能……
一个恶毒到极致的念头,在恐惧和嫉妒的催化下,如同毒蘑菇般在方筠心中瞬间疯长!
她的眼神变得极其危险,手指悄悄摸向了自己牛仔裤的口袋——那里,藏着一把小小的、却足够锋利的折叠水果刀!
是她在觉得末世快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后,偷偷藏起来的,可惜她没记住书中末世到来的详细时间,否则也不会这么被动!
机会,就在现在,趁她背对着自己…或者…
“方筠…你渴不渴?”蓝茉儿仿佛完全没察觉到方筠眼中汹涌的杀意,她带着浓重的鼻音,怯生生地问。
然后,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从自己那个背包里摸索了一下,竟然掏出了一瓶未开封的运动饮料,瓶身上还凝结着冰凉的水珠。
蓝茉儿拧开瓶盖,自己先小口喝了一下,然后带着点讨好和分享的意味,将瓶子递向方筠,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眼神真诚的说:“给…给你喝点吧…压压惊…我看你嘴唇都干了…”
她的动作自然无比,仿佛在宿舍里分享零食一样平常。
方筠看着那瓶递到眼前的饮料,又看了看蓝茉儿那张毫无防备、甚至带着点愚蠢的天真脸庞,心头剧烈挣扎。
杀了她,现在就动手!
但是…外面全是怪物,动静太大引来它们怎么办?而且…这饮料…
蓝茉儿似乎看出了她的犹豫,又小声补充了一句:“我刚喝过了…没事的…” 她甚至还对着瓶口示意了一下自己刚才喝的位置。
看着蓝茉儿“毫无心机”的举动,方筠紧绷的神经微微松懈了一丝。
也是,这个蠢货大小姐,能有什么心眼?大概是真的吓傻了想讨好自己吧?
她确实渴了,刚才亡命奔跑,喉咙干得像着火,而且…补充点水分,等下动手也更有力气……
杀意暂时被生理需求压下,方筠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一把夺过饮料瓶,仰头就“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大口,冰凉带着甜味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短暂的舒适感。
蓝茉儿看着方筠喉头滚动,眼中最后一丝温度也彻底消失,只剩下冰冷的漠然,她微微垂下眼睫,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寒光。
药效发作得比预想的更快!
方筠刚放下瓶子,甚至没来得及擦一下嘴角的水渍,一股强烈的眩晕感就如同海啸般瞬间席卷了她的大脑!
“你……”她只来得及吐出一个模糊的音节,眼神瞬间变得涣散迷离。
手中的饮料瓶“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橙黄色的液体汩汩流出,她身体晃了晃,像一截失去支撑的木桩,软软地向后倒去,“噗通”一声重重摔在冰冷的地面上,彻底失去了意识。
蓝茉儿立刻起身,精神力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瞬间覆盖了整栋宿舍楼,一楼安全!二楼有几个房间有惊恐的啜泣声,但房门紧闭!楼梯间安全!
时间紧迫!
她不再犹豫,心念一动!
下一秒,方筠的身体凭空消失在了原地,被收进了种植空间里一个角落。
蓝茉儿迅速从背包里(实则是从空间里)掏出两样东西:一个老旧的、屏幕碎裂的备用手机(昨天在旧货市场零元购的),一瓶还剩一半的矿泉水。
她将手机音量调到最大,设置了一个一分钟后响起的、极其刺耳的默认闹铃铃声。
然后,拧开矿泉水瓶,将水胡乱地泼洒了一些在昏迷的方筠身上(在空间中完成),模拟出汗水和挣扎的痕迹。
做完这一切,她如同一道轻烟,悄无声息地拉开宿舍楼大门的插销,闪身而出,又迅速将门虚掩上。
外面的景象如同炼狱,嘶吼声、惨叫声、咀嚼声混杂在一起,浓郁的血腥味和一种内脏破裂的腥臭气息扑面而来!
几只动作僵硬、浑身浴血的丧尸正在不远处游荡。
蓝茉儿强忍着胃部的翻腾,精神力催发到极致,如同开了全息地图,精准地避开游荡的丧尸和地上狼藉的障碍物(散落的书本、倒地的自行车、甚至残缺的肢体),朝着记忆中离宿舍楼不远、但相对偏僻的食堂后门堆放垃圾箱的角落潜行而去!
她的动作轻快,精准地避开可能发出声响的杂物,短短几十米的距离,在丧尸游荡的缝隙中穿梭,危险至极。
终于,她抵达了那个散发着馊味的角落,几个巨大的绿色塑料垃圾箱半掩在阴影里,她心念再动,将昏迷的、身上被泼湿的方筠从空间中移出,如同丢弃一件垃圾般,随意地扔在垃圾箱旁边的污水中。
蓝茉儿迅速将那个设置好闹铃的破旧手机,塞进方筠上衣的口袋里,只露出小半截机身,最后看了一眼那张即使在昏迷中也带着刻薄和阴郁的脸,蓝茉儿的眼神冰冷如万载寒冰。
她不再停留,凭借着精神力的指引,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沿着原路悄无声息地潜回,闪身躲进了宿舍楼,重新死死插上了门栓,背靠着冰冷的铁门,她才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疯狂地跳动,后背的冷汗已经浸透了衣衫。
“叮铃铃铃——!!!叮铃铃铃——!!!”
几乎就在她关上门的同时,一阵极其刺耳、响彻云霄的破旧手机闹铃声,如同索命的魔音,猛地从食堂后门那个角落炸响!
那声音在死寂与嘶吼交织的恐怖背景音中,显得如此突兀、嘹亮、充满了挑衅!
“嗬——!”
“呃啊——!”
瞬间,如同在滚烫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冷水,整个食堂附近区域,所有游荡的、正在啃噬尸体的丧尸,动作齐齐一顿,它们那浑浊的、没有任何理智可言的灰白色眼球,齐刷刷地转向了声音的来源!
下一刻!
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食人鱼群,数十只形态各异、浑身浴血的丧尸,喉咙里发出兴奋嗜血的嗬嗬怪响,疯狂地朝着那个堆满垃圾的角落涌过去,形成了一道令人头皮发麻的、移动的死亡浪潮!
蓝茉儿背靠着宿舍楼冰冷的铁门,缓缓滑坐在地,她没有用眼睛去看,而是将所有的精神力,如同无形的触手,凝聚成一道尖锐的锥子,狠狠地刺入垃圾堆旁、刚刚被巨大噪音和冰冷污水刺激得有些恢复意识的方筠脑中!
“呃……” 方筠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眼皮剧烈地颤动,意识如同沉船般艰难地上浮,迷药的药力还未完全散去,大脑一片混沌。
然而,就在她意识朦胧、即将睁开眼的瞬间——
一股难以言喻的、令人魂飞魄散的恶臭和无数令人牙酸的、兴奋嗜血的嘶吼声,如同冰水般瞬间将她浇了个透心凉!
方筠猛地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近在咫尺的、一张彻底扭曲变形的脸,灰白色的眼球爆凸,腐烂的皮肤粘连着血肉,张开的嘴里是黄黑交错的尖牙,混合着碎肉和暗红血沫的口涎,正滴落在她的脸上!冰冷,腥臭!
“啊——!!!!!!”
一声凄厉到非人、充满了极致恐惧和绝望的尖叫,如同濒死野兽的哀嚎,猛地撕裂了空气!甚至短暂地压过了丧尸的嘶吼!
但这尖叫,如同最后的开餐信号!
下一秒!
无数双腐烂、沾满污血的手,如同地狱伸出的鬼爪,瞬间抓住了方筠的四肢、头发、衣服!
剧痛!难以想象的剧痛从身体的每一个部位传来!
“不——!救我,蓝茉儿,救……呃啊——!”
绝望的呼救瞬间被皮肉被撕裂的可怕声响和更加兴奋的咀嚼声淹没!
蓝茉儿背靠着门板,紧闭着双眼,她的精神力将垃圾箱角落里发生的一切,毫无保留地、清晰地“转播”到她的脑海!
她“看”到方筠因剧痛和恐惧而扭曲到变形的脸;
“听”到骨骼被硬生生扯断的脆响;
“感受”到温热的血液如同喷泉般溅射在冰冷的墙壁和垃圾箱上;
“闻”到那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和内脏破裂的腥臊气息……
每一帧画面,每一声哀嚎,都如同最锋利的刻刀,狠狠地凿在蓝茉儿的心上!
这不是她黎姿第一次目睹死亡,但却是第一次,如此清晰地、主动地制造并见证一场如此残酷的复仇,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胃里翻江倒海,冷汗浸透了鬓角。
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巨大悲伤、释然、以及强烈生理不适的洪流,猛地冲垮了蓝茉儿强行筑起的心理堤坝!
“呃……” 她猛地捂住嘴,强烈的呕吐感涌上喉咙,不是同情方筠,而是这赤裸裸的、原始的杀戮场面,这浓烈的血腥和死亡气息,让她产生了最本能的排斥反应!
她死死咬着下唇,直到尝到了铁锈般的血腥味,才勉强压下那股恶心。背靠着冰冷的铁门,她蜷缩起身体,双臂紧紧环抱住自己,将脸深深埋进膝盖里,肩膀无法控制地剧烈耸动起来。
门外,丧尸兴奋的嘶吼和令人牙酸的咀嚼声还在继续,如同地狱的伴奏。
门内,昏暗的门厅角落,只有少女压抑到极致的、断断续续的呜咽,和身体无法停止的颤抖。
“蓝茉儿……” 她在心里无声地念着这个名字,泪水终于汹涌而出,浸湿了膝盖上的布料,“你的仇…我帮你报了……”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门外的咀嚼声渐渐平息,只剩下丧尸无意识游荡时发出的拖沓脚步声和喉咙里的嗬嗬声。
她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眼神空洞地望着铁门斑驳的油漆,精神力疲惫地扫过外面,食堂角落只剩下狼藉的污血和残破的衣物碎片,方筠,已经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如同从未存在过。
就在这时——
“砰!砰!砰!”
沉重的、带着巨大力量的撞击声,猛地砸在宿舍楼的铁门上,伴随着一个熟悉到让她灵魂都为之颤抖的、嘶哑焦灼到极点的声音:
“茉儿,茉儿你在里面吗?开门,是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