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真的成了!!”
秘密试验场内,三泰看着眼前这坚硬如铁、水浸不坏的灰色石块,激动得浑身发抖,连日来的疲惫和绝望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狂喜!
是难以置信!是绝处逢生的巨大振奋!
他眼中甚至泛起了泪光。
这“水泥”,简直是天降神物!足以解决困扰工部、困扰朝廷、困扰黄河沿岸万千百姓的千古难题!
巨大的价值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中炸响!
这不仅是解决水患的利器,更是巩固边防、修筑城池、乃至任何需要坚固耐水建筑的国之重器!
功劳!泼天的功劳!
狂喜之后是极致的冷静。
三泰迅速将那份狂喜压入心底。
他深知怀璧其罪的道理,更明白这功劳的分量。
女儿馨妤……这份功劳,绝不能落在她头上,否则对她而言绝非幸事。
他需要一个完美的、不引人怀疑的出处。
很快,一份精心润色、引经据典的奏折,连同几块用“水泥”制成的、坚硬如石的样品,呈递到了工部尚书案头,旋即又火速呈递御前。
奏折中,三泰将自己描述成一个“夙夜忧叹、苦思良策”的忠臣,在遍览古籍后,终于“于前朝残卷孤本中,偶得一奇方”。
经其“反复试验改良”,终得此“凝结迅速、坚逾磐石、不惧水浸”之神物,特命名为“水泥”,献于陛下,以解黄河水患之急。
乾清宫内,康熙帝看着奏折,又命人当场试验那名为“水泥”的灰色粉末。
当亲眼目睹那泥浆在短短时间内凝固成坚硬的石块,且浸水后依旧岿然不动时,这位雄才大略的帝王,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芒!
“好!好一个水泥!此乃天佑我大清,解朕燃眉之急!”
康熙帝龙颜大悦,声震殿宇,
“瓜尔佳·三泰!心系社稷,勇于任事,献此奇方,功在千秋!擢升工部右侍郎(从二品),赏双眼花翎,黄马褂一件,黄金千两!工部即日成立水泥司,全力督造此物,优先用于加固黄河险工及紧要军防工事!”
圣旨一下,朝野震动!
“水泥”之名,如风一般传遍京城!
瓜尔佳·三泰,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工部郎中,一跃成为炙手可热的工部右侍郎。
天子近臣!简在帝心!
瓜尔佳府邸的门槛,几乎在一夜之间被踏破。
往日里那些对赫舍里氏和玉宁更为热络的亲戚故旧、同僚下属,如今都蜂拥而至,贺礼堆积如山。
府中上下,从主子到奴才,腰杆都挺直了几分,脸上洋溢着与有荣焉的光彩。
份例用度,肉眼可见地提升了一个档次,连带着馨妤院里的吃穿用度,也水涨船高,变得精致体面起来。
赫舍里氏看着络绎不绝的访客和流水般抬进来的贺礼,脸上虽带着笑,眼神深处却掠过一丝复杂难言的情绪。
她自然知道夫君献上的“水泥”功劳有多大,丈夫升官,整个家族受益,她作为正室夫人面上自然风光无限。
但她看着那个依旧安静坐在角落、低眉顺眼的小女儿(她潜意识里仍觉得馨妤不如玉宁),想着自己的玉宁却要嫁给一个平庸的男子,心中莫名地有些不舒服,却又挑不出错处,只能暂时收敛起往日那明显的偏心。
玉宁更是如此。
父亲骤然高升,她本该欣喜若狂。
可看着府中众人对父亲那近乎狂热的奉承,听着外面传得神乎其神的“水泥”之功,她心里却像堵了团棉花。
她今年快十七了,因为圣上前几年下旨暂时不选秀了,允许到年龄的八旗女子自行婚配,所以她已经订婚了,再过两月就要出嫁了,但未婚夫和自家阿玛未擢升前可以说是门当户对,但现在就不能比了。
阿玛不可能在这个时候退婚,也就是说自己一定要低嫁了,但是凭什么。
再看向那个依旧一副怯懦娴静模样的才十一岁的妹妹,玉宁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和烦躁,却也暂时不敢像从前那般肆意了。
府邸内外,张灯结彩。
仆人们穿梭忙碌,脸上洋溢着喜气。
正厅里,崭新的红木家具擦得锃亮,摆放着各色珍贵贺礼。
一派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升腾景象。
馨妤独自站在自己小院的廊下,远离了前厅的喧嚣。
她穿着一身新做的、料子明显比以前好上许多的浅碧色旗装,衬得肌肤愈发莹白如玉。
晚风拂过,带来庭院里盛放的茉莉清香,与她身上那缕清幽的兰香交织在一起。
她微微仰起脸,望向墨蓝色的夜空。
府中悬挂的大红灯笼,将温暖的光晕投在她沉静无波的眸子里,却映不出一丝波澜。
成功了。
第一步,走得比她预想的还要顺利。
父亲的官位,家族的声望,都因这“水泥”而跃升。
她在府中的地位,也随之改善。
这泼天的富贵和荣耀,是瓜尔佳氏青云直上的起点。
然而,馨妤的心中,没有半分陶醉。
父亲升迁,家族显赫,固然是好,但这距离原主的心愿——让父兄一生平安顺遂、官运亨通,以及她自己登上那“最尊贵女人”的位置,还差得太远太远。
黄河水患只是开始。
朝堂风云,波谲云诡。
废太子事件的阴云,依旧悬在历史的轨道上。
家族的兴衰,个人的荣辱,在这皇权至上的时代,不过是帝王一念之间。
她收回目光,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
唇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
水泥,仅仅只是开始。
时光悄然流逝,一转眼过了过三年光景。
瓜尔佳府邸门楣光耀,早已不复当年光景。
工部右侍郎府邸扩建了庭院,添置了仆从,赫舍里氏打理内宅,面上风光更盛。
玉宁虽已嫁人,却也出落得愈发娇艳,谈吐间带着世家贵女的矜傲。
府中上下,唯有馨妤居住的小院,依旧保持着那份刻意的素雅与宁静,仿佛喧嚣府邸中的一处避风港。
馨妤也长开了些。
十四岁的少女,如同初绽的玉兰,亭亭玉立。
灵泉与丹药的效力沉淀融合,让显露出惊人的容色。
肌肤欺霜赛雪,温润如玉,细腻得连最上等的羊脂玉也要逊色三分。
那双杏眼,清澈依旧,眼波流转间,伴着那份的“楚楚可怜”气质,举手投足间,带着天然的、令人心折的雅韵。
清幽的兰香,如影随形,淡而不散,成了她独特的印记。
选秀之期,越来越近。
瓜尔佳氏新贵的身份,她嫡女的位置,是她嫁入皇室的一层保障。
她开始有意识地收集关于那座紫禁城的点点滴滴。
不再是泛泛的宫廷规矩、后宫品级,而是更深层的信息。
比如几位成年阿哥的性情、喜好、关系。
除了苏先生教授的诗书礼仪之外,馨妤的案头悄然多了些内容,或是秋月、冬雪不经意的的探查;
或是以请教父亲、哥哥学问为名旁敲侧击得来的,关于朝堂格局、宗室动态的只言片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