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灵塔下的风裹挟着荒原的尘埃,掠过楚苍澜紧握的拳锋,将林清婉鬓边沾着泪痕的发丝吹得轻扬。塔顶的归墟剑静立如碑,沉寂的金焰仿佛仍残留着沈惊鸿最后的温度,与塔身流转的封印金光交织成一道肃穆的剪影。
楚苍澜弯腰拾起一块染血的碎石——那是沈惊鸿引剑斩邪时震落的塔砖,边缘还凝着未散的微弱灵力。他指尖摩挲着石面的裂痕,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南境防线不能无人坐镇,我明日便启程。净化灵草的余株我已分装妥当,每隔三月,会亲自派人送来补充。”
林清婉抬手轻抚塔身冰凉的符文,指尖触及之处,金光微颤,似在回应。“不必劳烦你亲自奔波,”她转头看向楚苍澜,眼底的泪光已敛去,只剩与封印同频的坚定,“你只需守住南境修士的 morale,这里有我。若封印有半分异动,我会以灵识传讯,哪怕燃尽修为,也会撑到你归来。”
说话间,远处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负责清理战场的修士们抬着担架走来,担架上覆盖着破损的道袍,那是此战中陨落的同袍。为首的修士走到两人面前,躬身行礼,声音带着难掩的哽咽:“楚前辈,林前辈,阵亡修士的遗骸已清点完毕,共计七十九位……其中有十二位是刚入门的弟子,尚未及弱冠。”
楚苍澜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已凝起寒霜。他走上前,轻轻为一具担架拢好道袍的边角,那少年修士的手中,还紧攥着半块未吃完的干粮。“按宗门礼制厚葬,”他沉声道,“姓名、籍贯、所属宗门,一一登记在册,传信给他们的家人——就说,他们的孩子,是为守护大陆而死,死得其所。”
“是!”修士们齐声应下,声音里多了几分悲壮的力量。
待众人离去,荒原上又恢复了寂静。林清婉望着楚苍澜的背影,忽然开口:“惊鸿曾说,守护从不是一个人的事。这些孩子,还有我们,都是他意志的延续。”
楚苍澜转过身,看向镇灵塔塔顶的归墟剑,目光悠远:“他以神魂为灯,我们便以血肉为薪。南境那边,近年常有边境修士失踪,传闻是域外裂隙有异动,或许与邪主被镇压前的力量外泄有关。我此去,既要稳固防线,也要查清此事——绝不能让新的危机,再毁了这来之不易的和平。”
次日天未亮,楚苍澜便踏上了南下的路。他没有骑马,只是凭着自身修为踏风而行,身后的荒原在晨雾中渐渐远去,镇灵塔的金光却如一盏长明灯,始终在他视野的尽头亮着。
而留在镇灵塔的林清婉,则开始了日复一日的守护。她将净化灵草的汁液炼化,以自身灵力为引,缓缓注入封印符文之中。每当指尖触碰到塔身,她都能清晰感觉到沈惊鸿残留在符文中的神魂气息——那气息温和而坚定,仿佛在轻声诉说着“放心”。
日子一天天过去,封印日渐稳固,南境也传来消息:楚苍澜已重整防线,失踪修士的谜团也有了眉目——在边境一处隐秘的山谷中,发现了一道细微的界门裂痕,裂痕中渗出的气息,与邪主的邪煞之力同源,却又带着几分更古老、更诡异的波动。
这日午后,林清婉正在塔顶滋养封印,忽然察觉到归墟剑微微震颤。剑身沉寂的金焰骤然亮起一线,映出一道模糊的光影——那是沈惊鸿的侧脸,虽不清晰,却带着熟悉的温柔。
“清婉,”光影的声音断断续续,似从遥远的时空传来,“界门……是上古遗留的隐患……邪主虽封,但其本源之力,已暗中侵蚀界门……需尽快……加固……”
话音未落,光影便随着金焰的收敛而消散。林清婉猛地攥紧双手,心下剧震——沈惊鸿的残魂竟能透过封印传递讯息,可见界门的隐患,已紧迫到了极点。
她立刻取出传讯玉符,注入灵力,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楚苍澜,速回!镇灵塔有异动,关乎界门安危!”
玉符化作一道流光,朝着南境的方向疾驰而去。塔顶的归墟剑再次沉寂,唯有塔身的封印金光,在风中微微摇曳,似在无声地催促着——一场新的风暴,已在不远处的天际,悄然凝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