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自身为祭?”邪主的低沉笑声在黑雾中炸开,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沈惊鸿,你可知献祭自身意味着什么?魂飞魄散,永无轮回!你与本尊同源,何苦为这些蝼蚁殉葬?”
沈惊鸿没有回头,脚步沉稳地走向镇灵塔。归墟剑的金焰映亮他苍白却决绝的侧脸,体内血脉与塔身残存的封印符文共鸣愈发强烈,每一步落下,都有金色纹路从脚下蔓延,与黑雾中的邪煞之力相互撕扯。
“他们不是蝼蚁。”沈惊鸿的声音平静却有力,传遍荒原每一个角落,“守护这片大陆的人,从来都不是蝼蚁。倒是你,困于封印千年,满心只知毁灭,才是真正的可悲。”
楚苍澜挣扎着从修士怀中起身,看着沈惊鸿孤绝的背影,目眦欲裂:“惊鸿!不可!我们再想别的办法,总有办法的!”
林清婉也挣脱搀扶,泪水模糊了视线:“惊鸿,你回来!净化灵草还有残余,我们可以再加固封印,未必需要献祭!”
沈惊鸿回头,冲着两人微微颔首,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容——那是绝境中仍存的温柔,是对并肩作战的伙伴最后的托付。“楚兄,清婉,拜托你们了。守住营地,护住幸存的修士,若有来世……再与你们并肩。”
话音落,他猛地转身,纵身跃至镇灵塔塔顶。此刻塔身已被邪煞侵蚀得千疮百孔,残存的封印符文在黑雾中苟延残喘,唯有归墟剑的金焰靠近时,才会泛起微弱的光芒。
沈惊鸿盘膝坐下,将归墟剑横在膝上,双手结印。体内血脉之力毫无保留地爆发,金色光芒从他周身涌出,与归墟剑的金焰、塔顶残封的微光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道三足鼎立的光幕,暂时将扑来的黑雾隔绝在外。
“沈氏血脉,承上古封印之命!”他低喝一声,指尖划破掌心,鲜血顺着归墟剑的纹路流淌,将剑身彻底染红。血珠滴落塔顶,与残封符文相触的刹那,整座镇灵塔突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塔身残存的封印之力被尽数激活,金色光芒穿透黑雾,直刺云霄。
邪主终于察觉到了危险,怒吼声震得大地颤抖:“疯子!你敢毁我根基!”
黑雾翻涌间,邪主的巨手再次探来,这一次的力量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磅礴,漆黑的邪煞之力几乎凝成实质,带着吞噬一切的气势,狠狠拍向塔顶的沈惊鸿。
“归墟剑,承我精血,斩邪破煞!”沈惊鸿将染血的归墟剑高举过顶,剑身金焰暴涨数倍,化作一道贯通天地的剑柱,迎着巨手斩去。
“轰——!”
金剑与巨手碰撞的瞬间,天地仿佛都陷入了死寂。极致的光芒过后,是席卷一切的气浪,镇灵塔周围的地面塌陷出巨大的深坑,碎石与黑雾交织着冲天而起。沈惊鸿被反震之力震得浑身剧颤,七窍皆渗出鲜血,却死死握着归墟剑,未曾后退半步。
“以我之魂,引封印核心!”
沈惊鸿猛地闭上眼,识海彻底敞开。他能清晰感觉到,镇灵塔地底深处,那枚沉寂了千年的封印核心——那是当年镇压邪主的修士们以性命为祭留下的最后屏障,此刻正随着他的神魂召唤,缓缓苏醒。
一股古老而磅礴的封印之力从地底涌出,顺着归墟剑传入沈惊鸿体内。他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神魂与封印之力交融,化作一道巨大的金色符印,悬浮在镇灵塔上空。符印之上,“封”字熠熠生辉,带着上古先民的意志,朝着黑雾中的邪主缓缓压下。
“不——!本尊不甘!”邪主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吼,巨手疯狂拍打符印,却被符印散发的金光灼烧得滋滋作响。他的身形在符印的压制下不断缩小,黑雾也开始快速消散,露出其本体——一团盘踞如球的漆黑本源,表面布满破碎的封印锁链。
沈惊鸿的意识渐渐模糊,身体的痛感早已消失,只剩下神魂与封印核心相连的灼热。他能感觉到邪主的本源正在被符印强行压制,也能感觉到自己的神魂正在一点点消散,如同风中残烛。
“最后一步……”他用尽残存的意识,催动符印猛地收紧,“封!”
金色符印狠狠砸在邪主本源之上,伴随着一声凄厉到极致的惨叫,邪主的本源被强行压回镇灵塔地底,符印化作无数金色纹路,重新缠绕住塔身,形成一道比当年更加坚固的封印。黑雾彻底消散,镇灵塔的金色光罩重新亮起,这一次的光芒,纯净而坚定,再无半分裂痕。
荒原上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风卷残云的呼啸。
楚苍澜与林清婉踉跄着冲到镇灵塔下,望着塔顶那道渐渐透明的身影,泪水夺眶而出。
“惊鸿……”
沈惊鸿的身影在光罩中微微晃动,他最后看了一眼并肩作战的伙伴,看了一眼恢复平静的荒原,嘴角勾起一抹释然的笑容。随后,身影彻底化作光屑,融入塔顶的封印符文之中,只留下归墟剑静静地插在塔顶,剑身金焰缓缓收敛,最终沉寂。
林清婉跪倒在地,失声痛哭。楚苍澜握紧拳头,指甲嵌入掌心,鲜血直流,却死死咬着牙,不让泪水落下——他知道,沈惊鸿用生命换来的和平,绝不能被辜负。
数日后,营地的修士们修复了防御阵,清理了战场。镇灵塔的封印光罩下,楚苍澜与林清婉并肩而立,望着塔顶的归墟剑,神色凝重。
“惊鸿用生命重封了邪主,我们必须守住这里,不让他的牺牲白费。”楚苍澜的声音低沉而坚定。
林清婉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我会留在镇灵塔,用剩余的净化灵草滋养封印,时刻监测邪主的动静。南境那边,就拜托你了。”
两人相视一眼,无需多言,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传承的决心——沈惊鸿虽逝,但他的意志,早已化作守护这片大陆的薪火,在他们心中,永远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