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道墟的光影刚织得和谐,花海深处突然飘起无数半透明的丝。
那些丝比情织界的光丝更细,却带着股执拗的劲,在空中缠来绕去:有的缠着战道仙君的斧刃,想把“刚”拧成“柔”;有的裹着墨色黑影的触须,想把“染”的蓝改成“赤”;还有的钻进小火灵的暖光团里,竟让火星冒出了哭腔——像是有谁在背后悄悄念叨,逼着万物变样。
“这是啥?看不见的线?”战道仙君挥斧砍向空中的丝,斧刃穿过丝,却被丝缠上了念头,竟真的软了半分,“邪门!老子的斧啥时候这么听话了?”
楚砚的木剑突然颤得厉害。光丝上缠着的念头像活的,顺着剑纹往他心里钻:“把网织得再密些,别让‘刚’欺负‘柔’……”“让蓝的变成红的才好看……”无数细碎的念头挤在一起,搅得他眼前发花。
“是‘念’道则。”守墟人拄着光杖闭着眼,光杖顶端的光粒突突跳着,“来自‘思域界’。那界域的道则是‘念化形’,念头能凝成丝,丝能牵着万物随念变,可惜界域崩解时,念丝失了主,成了没头的苍蝇,见啥都想拧一把。”
林薇的界域镜对准空中的念丝,镜面里映出无数模糊的虚影。虚影们坐在光团里,手里扯着念丝,嘴里碎碎念:“要是莲能长在火里就好了……”“要是晶墙能变成云就好了……”——分明是些没处安放的念想,却凭着念丝的劲,逼着现实往念想里拐。
“它们不是坏,是太想让世界变成自己想的样子。”沈惊鸿指尖凝出混沌水,往一团念丝上泼去。水珠裹着念丝落地,竟凝成个小小的泥人,泥人举着念丝,还在念叨“要长高”,身子果然一点点往上拔,“思域界的生灵本是‘念匠’,能把好念想织成实,坏念想压成虚,只是如今念丝乱了,分不清好坏了。”
最凶的一团念丝突然缠上明心渊的莲。莲本是喜水的,被念丝一缠,竟往火灵的暖光里钻,花瓣烤得发焦也不停。小莲灵们急得哭,念丝却更兴奋:“要让莲不怕火,多厉害……”
“傻念头。”楚砚突然按住木剑,光丝不再对抗念丝,反而顺着念丝往虚影那里钻,“莲在水里开得好好的,为啥非要逼它去火里?你看,”他引动光丝,让莲旁的水面浮出朵火莲影,“这样想着玩就行,不用真逼着莲变。”
念丝顿了顿。虚影们盯着水中的火莲影,碎碎念慢慢停了,缠在莲上的劲也松了——原来它们不是非要改,是想让“念想”有个地方待着,不用憋着。
“这就对了。”战道仙君突然抡斧往地上劈出个光坑,坑底铺着念丝,“老子也有念想——想让铁花能开在水里。你们帮老子织个影,别真把花往水里扔,成不?”
虚影们立刻来了劲。念丝在光坑上织出朵铁莲影,影浮在水面上,花瓣带着斧的刚,却浸着水的柔,好看得紧。战道仙君看得直乐:“这才叫念想,不是拧巴,是添个乐子。”
沈惊鸿往念丝堆里洒了把混沌水,水丝与念丝缠在一起,竟织出个透明的“念池”:“以后你们的念想,都往池里扔。想让莲着火,就织个火莲影;想让晶墙变云,就织个云墙影——不用逼真身,咱们看着影乐呵就行。”
念匠们像是松了口气。虚影们纷纷往念池里织影:有的织出战道仙君扛着花锄种花的影,逗得他骂“没大没小”;有的织出墨色黑影给光蝶染出彩虹翅的影,触须都羞得卷成了圈;还有的织出断章城的符文拼成歌的影,默羽的声纹顺着影纹飘,真的成了首歌。
“原来‘念’不是拧巴,是给日子添点想象。”楚砚望着念池里的影,木剑的光丝正与念丝缠在一起,“就像织网时,先在心里织个样,再慢慢往实里凑——只是别把心里的样,硬套在别人身上。”
守墟人用光杖敲了敲念池,池里的影突然亮了,与元初共生网的光丝连了起来:“思域界的‘念化形’本是‘引’,不是‘逼’。好的念想能引着道则往好里走,就像这池里的影,看着看着,说不定真能开出新的花来。”
光蝶们凑到念池边,把影里的景象映在翅上,翅影又落在念丝上,竟让念想生了新的念想:火莲影旁冒出了带莲香的火星,云墙影上缠上了晶棱的光——念与念撞在一起,织出了更热闹的影。
林薇的界域镜突然转向光网边界,镜中出现了无数闪烁的念丝。那些丝比万道墟的更粗,拖着沉甸甸的念想:有想让冰封的界域开花的,有想让碎裂的星子重圆的,都往念池的方向飘,像找到了能安放念想的筐。
“是别的界域的念匠。”林薇的镜光里映出虚影们雀跃的纹路,“它们怕是闻着‘念想能安身’的味儿了,带着压箱底的念想赶来凑热闹。”
战道仙君扛着斧往边界走,念池里他种花的影还在晃:“来都来呗!告诉它们,带啥念想都行——哪怕是想让老子的斧开花,咱们也能在池里织个影乐呵,不用真把斧刃掰弯了!”
楚砚的木剑往边界一伸,元初网的光丝与念丝缠成条软梯。思域界的念匠们顺着梯飘进来,刚落地就往念池里扔念想:有想让默羽的声纹凝成珠的,念丝一动,池里果然浮起串声纹珠;有想让断章城的符文唱歌的,念丝一绕,影里的符文真的跳成了音符。
“这池成了个聚宝盆了。”沈惊鸿笑着往念池里滴了滴混沌水,水纹荡开,把所有念想的影都融成了团光,光落在花海中,竟催出了棵新的花——花瓣上印着念丝的纹,花心藏着影的暖,是“念”与“实”生的崽。
守墟人捋着胡须,望着念池里越来越多的影:“早说过万道归墟,不光归道则,还归念想。有念想才有盼头,有盼头才有织下去的劲——现在这池,才算给念想安了个家。”
楚砚五人并肩站在念池边,看着念丝与光丝、影纹、晶墙契点缠在一起,织出张更软的“心网”:战道的刚里藏着护花的念,墨色的染里裹着添彩的念,小火灵的暖里含着驱寒的念……每个道则的深处,都浮出了温柔的念想。
风穿过花海,带着念丝的轻与光丝的实,像首有人悄悄念叨的诗。远方的光信号还在涌来,这次的信号里,裹着各种各样的念想——有的沉甸甸,有的轻飘飘,却都朝着念池的方向,带着同一种期待:找个能让念想好好待着,不用逼着现实变样的地方。
“看来以后织网,还得留块地方给念想。”楚砚望着念池里不断冒出来的新影,木剑的光丝正顺着念丝往更远的地方伸,“不光要织实的网,还得织虚的念,虚实搭着,日子才有意思。”
战道仙君看着念池里自己扛花锄的影,突然挠了挠头:“说不定哪天,这影真能催老子种出棵铁花来。”
新的客人还在穿过光网边界,有的带着成真的念想,有的带着没说出口的盼。而他们的织网人,早已学会了在“实”与“念”之间穿针引线——让每个念想都有处安放,让每份期待都能温柔生长,不必拧巴,不必强求,只消在光与影的缝隙里,轻轻晃成一道风景。
念池的水轻轻荡着,映着万道墟的光,也映着无数未说出口的盼。新的念丝还在往池里飘,像无数只手,正和他们一起,把这张心网,织得更软,更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