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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笑你们死到临头还不自知,竟设宴邀我。”
“商议?你们配吗?”
既然要做人民企业家,**自然要具备相应的格局。
资本积累的历史,向来充满血腥与残酷。
从石油大王洛克菲勒,到钢铁巨头卡内基,再到让竞争对手灰飞烟灭的杜邦家族。
所有商业巨头的崛起,无不是踏着同行尸骨,最终实现行业垄断。
**手中掌握优质煤矿,冶铁技术虽非顶尖,但远超卓、程两家。
朝堂上更有始皇帝与扶苏的支持。
随便亮出一张底牌,就够他们喝一壶。
面对如此不堪一击的对手,何必多费唇舌?
直接动手便是!
陈少府!
你未免欺人太甚!
卓天禄怒发冲冠,咬得牙齿咯咯作响。
四名卓家死士暗中摸向怀中兵器,面色阴沉地逼近。
主辱臣死。
在这个忠义至上的时代,即便卓天禄下令当场格杀**,他们也绝不迟疑。
**见状,发出轻蔑冷笑。
他慢慢打开木盒,取出一把崭新的短筒火铳。
相里奚的技艺确实精湛。
只要说明原理需求,他总能迅速打造出来。
缺点依旧:射程短、精度差、难以量产。
但今日场合——
正好派上用场。
卓天禄与程稷满脸困惑。
不明白**突然拿出这根铁管意欲何为。
**。
**调整好火绳,持铳比划着吩咐道。
大人......
相里菱惊慌失措。
对方不过是要谈判,何必动刀动枪?
**!
**回头瞪了一眼,目光凌厉。
相里菱只得捧来油灯。
**将火绳凑近灯焰。
本官执掌雷火司,位居少府。
火绳滋滋燃烧,青烟缭绕。
**面若冰霜,缓缓起身,铳口对准卓天禄身旁死士。
那人神色骤变,本能感到危险。
正欲挡在主人身前——
砰!
火光骤现,硝烟弥漫。
卓天禄耳中嗡鸣,忽觉脸颊温热。
伸手一抹,满指猩红。
鲜血中还夹杂着细碎血沫。
待他转头看去——
硝烟未散,先前立在侧旁的黑衣护卫此刻已伏尸于地,胸腹与面门布满弹孔,布帛碎裂难辨原貌。那具躯体最后痉挛两下便再无声息。
皮靴踏地声由远及近。
卓天禄尚未来得及抬头,泛着金属寒意的枪管已贴上他的前额,隐约带着 ** 余温。
陈大人开恩!
他面若死灰,浑身战栗如秋风中的枯叶。
黑衣人沉默地用枪管向下轻点。
卓天禄双膝砸地发出闷响。程稷见状肝胆俱裂,哪还顾得上两家姻亲之谊,踉跄着向后缩退。
不是要同本 ** 议?
还有何可说?
冰凉的金属在额间缓缓游走。
不议了!小人知罪!
求陈大人网开一面......
卓天禄几乎瘫软成泥,哀嚎连连。
呵......
这便不谈了?
莫说本官不给机会。
给了机会......
尔等接不住啊。
黑衣人咧出森然笑意,目光转向程稷。
陈大人这般行事,难道不怕......
程稷喉结滚动,终将威胁之语咽回腹中。
卓氏毕竟是蜀中望族,数万人生计所系。
若今日之事传回蜀地......
激起民变......
朝廷追责下来......
他越说越没底气。
是么。
黑衣人踱至窗前,突然振臂高呼:
蜀中卓程二族谋逆,速报官府!
大人明鉴!
程稷面无人色扑跪上前,抱住对方腿脚哀告:
万事好商量!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求您别嚷了!
卓天禄也爬过来死死拽住衣袍:
卓氏三代忠良......
为朝廷铸兵冶铁......
大人三思啊!
二人叩首如擂鼓,涕泗横流。
黑衣人瞧着他们魂飞魄散的模样,轻蔑嗤笑:
就这?
方才谁说会民变来着?
程稷急忙抬头辩解:蜀地安稳得很,若真出了岔子,程家定不轻饶。
卓天禄连连附和:陈大人明鉴,我等对大秦绝无二心。但凡有人作乱,甘愿受罚。
求大人高抬贵手。
只要您肯放过这遭,金山银山任您开口。
二人低声下气地哀求着,眼巴巴望向对方。
早这般识相多好。
撒手。
那人嫌恶地甩开被泪水沾湿的衣袖。
卓程二人慌忙松手,膝行后退半尺。
跪伏在地的二人不敢起身,愁眉苦脸等候发落。
那人拎着物件回到案前,盘腿坐下。
陪席的管事们如惊弓之鸟,哆哆嗦嗦跪倒一片。
朝廷严禁私贩铁器,独独纵容尔等。
倒把你们养得脑满肠肥。
开口就是金山银山,这些年没少盘剥百姓吧?
他端起酒杯,相里菱赶忙斟满。
少女偷瞄着他棱角分明的侧颜,心头小鹿乱撞。
蜀中卓程两家富可敌国,谁人不敬?
可在这人面前却似耗子见猫,战战兢兢。
果然非比寻常!
大人明鉴,我等向来安分守己,从不敢鱼肉乡里。
程家半文钱都不敢多赚,哪来盘剥之说?
二人叫屈连天,倒逗得那人笑出声。
自古商人逐利。
不为钱财,莫非是在行善积德?
程稷拱手道:大人有所不知,朝廷铁税压得人喘不过气。四成税赋加上工本,哪还有利可图!
卓天禄帮腔:百姓只道铁价高昂,哪知税赋之重。若只做国内买卖,早该关门大吉了!
那人眼睛一亮:原来还做走私买卖!
......
卓程二人面面相觑,悔青了肠子。
没料到他如此敏锐,竟被一语道破天机。
卖给谁了?
他饶有兴致地追问。
二人垂首不语。
私贩铁器乃杀头大罪,刀架脖子也不能认。
卓家三代炼铁,程家也有二十年根基了吧。
这些年你们偷运的铁器,少说也有七八万件。
若被有心人利用,大秦的江山可就危险了!
** 疾步冲到窗前,作势要喊人。
陈少府饶命!
我们绝没卖过一件兵器,更不敢危害大秦。
您别叫人。
我们全都招。
卓天禄与程稷眼眶发红,喉头哽咽。
给脸不要脸。
** 冷哼一声坐回椅中。
说,铁器都卖给了谁?
怎么交易的?
敢有半句假话,后果自负。
两人跪在地上交换眼神,最终程稷咬牙开口:蜀地山高林密,夷民部落散居其中。那地方险恶罕有人至,却盛产山珍药材。
小人...用铁锅铁钉之类的物件,跟夷民换些皮毛药材。
各取所需,赚点小钱贴补家用。
** 闻言嗤笑出声。
听说程家仆役八百,护卫过千。
贴补家用,怕不是小打小闹吧?
具体怎么个换法?
程稷声音细若蚊蝇:小人做生意最讲公道。夷民住在深山,运铁器进去损耗极大...
山里猛兽又多...
他们就拿些用不着的兽皮,随手挖的草药...
** 挥手打断:直说,一张整虎皮换多少铁?
这个...
程稷吞吞吐吐:若是品相完好的...能换十枚铁钉。虎肉虎骨处理好...再加几枚。
** 一时语塞。
上等虎皮才换十枚铁钉?!
虎骨虎肉这等珍品,在你这就值几个铁钉?
当年洋人用玻璃珠换黄金的招数,倒是让你学了个十成十!
小人也是冒杀头风险,价钱自然比官价高些...
求大人明鉴,程家只卖些家常铁器,绝无兵器铠甲。
** 目光转向卓天禄:你们卓家呢?
小人...
(
卓天禄犹豫了一会儿,低着头道:“巴蜀靠近西羌,那地方穷山恶水,连草都不长。羌人用的东西,多半得从咱们这儿买。”
“我家打的铁锅,羌人特别爱要。”
“本来卓家不想做这买卖,怕惹麻烦。”
“谁知道羌人首领发了火,放话说要是不卖锅给他们,就骑马杀进巴蜀抢东西。小的实在没办法啊!”
**轻蔑地瞥了他们一眼。
这帮人一个个的,到底是卖铁的还是在编故事?
爹赌钱娘生病弟弟要读书,刚入行手艺还不精。
一大家子都指着我,买卖赔了债压身。
前夫打人又好赌,孤儿寡母没活路。
** 无奈干这行,求大哥多关照。
“合着你们个个都有苦衷?”**冷笑。
“是是是。”
“大人,小的也是 ** 无奈。”
程稷和卓天禄使劲点头,活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一口铁锅能换多少东西?”**耐着性子问。
卓天禄支吾道:“羌地路远人少,运口锅过去成本太高。小的怕亏本,就……就把价钱定高了点。”
“一般……一百只羊,或者十匹好马换一口锅。”
“八头牛也成。”
**猛地一拍桌子:“你直接抢不就完了?还非要送口锅,真是菩萨心肠啊!”
等等——
**突然灵光一现。
抢!
对啊!
别人干不了,我能干!
最赚钱的买卖,全在律令禁止的那几页。
这道理放之大秦皆准。
**靠着偷偷炼铜铸铁,几年就攒下五千套兵器铠甲。
卓家、程家占着地理优势,把工农差价玩出花来,成了富可敌国的巨商。
这么肥的油水,他怎能不沾?
“陈大人,您高抬贵手的话,卓家定有重谢。”
“程家也是,包您满意。”
卓天禄和程稷赔着笑说。
见**露出感兴趣的表情,两人总算松了口气。
不就是钱吗?
只要能把**拉下水,花多少都值!
“你们卖铁器这么多年,对山夷的寨子和羌人部落很熟吧?”**意味深长地问。
“大人……”卓天禄忽然觉得后背发凉。
“熟是熟,不知大人想做什么?”程稷小心翼翼地问。
** 冷声道:山野夷民苟活于林莽,羌族游牧在贫瘠荒原,竟还要遭你们这些奸商恶霸盘剥。
本官心慈,实在看不过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