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确认目标,格杀勿论!”
那冷酷的声音如同淬毒的冰锥,穿透厚重的铁门,狠狠扎进石室内三人的耳中。
杂沓的脚步声已近在门外,兵刃摩擦石阶的刺耳声响令人牙酸。
孙太医吓得浑身瘫软,几乎要昏厥过去。
萧彻眼神一厉,将沈清辞猛地推向石室最内侧的阴影里,低喝一声:“躲好!”
他自己则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不退反进,在铁门被外力撞开的瞬间,手腕一抖,软剑如同毒蛇出洞,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直刺第一个闯入者的咽喉!
“呃!”
那黑衣人显然没料到门后迎接他的是如此迅捷致命的攻击,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便捂着喷血的喉咙重重倒地。
“有埋伏!”门外传来惊怒的吼声。
更多的黑衣人涌入这狭小的空间,刀光剑影瞬间将萧彻包围。
萧彻剑法凌厉,身形在方寸之地腾挪闪避,每一次出剑都必带起一蓬血花。
他必须速战速决,不仅要自保,更要护住身后的沈清辞和孙太医!
沈清辞紧贴着冰冷的石壁,心脏狂跳。
她看到萧彻在数名高手的围攻下,衣袂翻飞,剑光如练,虽暂时不落下风,但空间太小,对方人数太多,久战必然不利!
她目光急速扫过囚室,试图寻找脱身之法。
忽然,她的视线定格在石床后方,那片比其他地方颜色略深的墙壁上
——那里似乎有一个极其隐蔽的通风口!刚才被石床遮挡,未能发现!
“殿下!后面有通风口!”她急声喊道。
萧彻闻言,剑势陡然一变,变得更加狂暴,强行将围攻的黑衣人逼退两步,为自己争取到一丝空隙。
他回头瞥了一眼沈清辞所指的方向。
“带他走!”他对着沈清辞低吼,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急迫。
沈清辞瞬间明白他的意图——他要断后!
她咬了咬牙,不再犹豫,冲到吓得魂不附体的孙太医身边,用力将他从石床上拽起:“孙太医,想活命就跟我走!”
孙太医早已六神无主,被她半拖半拽地拉向那个通风口。
通风口不大,仅容一人勉强爬行,里面漆黑一片,不知通向何处。
沈清辞用力掰开锈蚀的栅栏,将孙太医率先推了进去:“快爬!别回头!”
就在这时,一名黑衣人瞅准萧彻分神的空隙,一刀劈向他的后背!
“殿下小心!”沈清辞惊骇失声。
萧彻仿佛背后长眼,一个诡异的拧身,软剑如同活物般缠上那人的手腕,用力一绞!
“咔嚓!”骨裂声伴随着惨叫响起。
但他也因此露出了更大的破绽,另一名黑衣人的刀锋已逼近他的肋下!
千钧一发之际,沈清辞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和力气,抓起地上一块松动的石块,狠狠砸向那名偷袭者的面门!
“啪!”
石块虽未造成多大伤害,却成功干扰了对方的动作。
萧彻抓住这瞬息的机会,反手一剑,结果了那人。
“走!”他回头,对着沈清辞厉声喝道,眼中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沈清辞知道不能再耽搁,最后看了他一眼,一低头,钻入了那狭窄漆黑的通风口。
通道内弥漫着浓重的尘土和霉味,令人作呕。她只能匍匐前进,手臂和膝盖摩擦着粗糙的石壁,火辣辣地疼。
肩头的伤口也被牵动,但她咬紧牙关,不敢停下。
身后,兵刃交击声、怒吼声、惨叫声不绝于耳,每一声都让她心如刀绞。
她拼命向前爬,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还有新鲜空气涌入!
快到出口了!
她心中一喜,加快了速度。
然而,就在她即将触碰到出口光亮的瞬间——
“啊——!”
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猛地从她身后、通风通道的深处传来!
是孙太医的声音!
紧接着,便是什么重物滚落的声音,以及一声沉闷的、仿佛布袋落地的巨响。
然后,一切归于死寂。
只剩下她自己粗重的喘息声,和心脏疯狂擂鼓的声音。
沈清辞浑身冰冷,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她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孙太医……他……
通道深处再无声息。
那些打斗声,也不知在何时停止了。
一种巨大的、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
她不知道萧彻怎么样了……
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她只是在黑暗中,徒劳地睁大眼睛,听着自己绝望的心跳。
过了许久,久到她几乎以为时间已经停滞。
通道前方那点微弱的光亮,被一个身影挡住了。
逆着光,她看不清来人的面容,只能看到一个挺拔而熟悉的轮廓。
是萧彻!
他还活着!
沈清辞几乎要喜极而泣。
那身影向她伸出手,声音带着激战后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出来。”
沈清辞抓住那只温暖而布满薄茧的手,被他用力从狭窄的通道中拉了出来。
外面是一片荒草丛生的洼地,远处是废弃皇庄模糊的轮廓。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萧彻身上沾满了血迹,有自己的,更多是敌人的。他脸色苍白,唇色却异常鲜红,眼神冷得像是万载寒冰。
“孙太医他……”沈清辞声音颤抖,几乎不敢问下去。
萧彻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里面只剩下一片沉沉的死寂:“通道里有陷阱,他触发了机关,坠下去了。”
他顿了顿,声音干涩:“我查看了,下面是乱石堆……没有生还可能。”
尽管早有预感,亲耳听到确认,沈清辞还是踉跄了一下,险些栽倒。
唯一的、最关键的人证……就这么没了?
就在他们眼前!
希望如同脆弱的泡沫,在触手可及的瞬间,啪地一声,碎裂得无影无踪。
萧彻扶住她,他的手掌冰冷,却带着一种支撑的力量。
“我们先离开这里。”他沉声道,目光警惕地扫过四周,“对方清理得很干净,不会留下活口,也不会留下明显线索。”
沈清辞失魂落魄地跟着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荒草丛中。
走了几步,她忽然停下,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刚才在爬出通风口,被萧彻拉起来的时候,她的手似乎在地上按到了什么……一个不大的、有些柔软的布包。
她下意识地将其抓在了手里。
此刻摊开手掌,借着微弱的晨光,她看到那是一个用普通粗布缝制的小包,颜色灰扑扑的,毫不起眼。
但布包的一角,却浸染着一小片已经发暗发黑的血迹。
而在那血迹旁边,用极细的针脚,绣着一个几乎难以辨认的、歪歪扭扭的字——
“柳”。
沈清辞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记得,萧彻的母妃,那位含恨而终的贵妃娘娘,闺名似乎……就有一个“柳”字!
“殿下!”她猛地将那个染血的布包举到萧彻眼前,声音因激动而变调:
“你看这个!这是在通风口外面捡到的!是孙太医留下的吗?这个‘柳’字……是不是……”
萧彻的目光落在那个布包上,尤其是在看到那个“柳”字时,他周身的气息骤然变得无比骇人!
他一把拿过布包,指尖甚至有些微微颤抖。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布包。
里面,没有纸条,没有信物。
只有一小撮已经干枯、颜色暗沉,却依旧能辨认出形态的……草药残渣。
以及,几粒比米粒还小的、色泽暗淡的……矿石碎屑。
线索,看似又断了。
但沈清辞看着那诡异的草药和矿石,看着那个染血的“柳”字布包,心中却有一个声音在疯狂叫嚣——
这,或许是孙太医用性命留下的,指向最终真相的,唯一的路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