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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0年的柳树沟还浸在秋老虎的余威里,空气里飘着晒谷场的焦香,混着河沟里淤泥的腥气,唯独村东头李家大院飘出一股挥之不去的怪味,像雨后烂木头上滋出的菌子,裹着腐肉的黏腻,又掺了点铁生锈的腥气,缠在朱红门楣上不肯散。路过的人都绕着走,连李家的老黄狗都缩在门槛外,夹着尾巴呜呜叫,不肯往院里迈一步。

李老爷是前儿个后半夜没的。头天他还在账房里骂伙计算错了高粱账,声音洪亮得能传到街对面,转天清晨,丫鬟端着洗脸水进去,就看见他直挺挺地躺在太师椅上,手里还攥着半本账本,脸色青得发灰,像蒙了层薄霜。裸露的手腕、脖颈上爬满了指甲盖大小的红斑,形状不规则,边缘泛着黑,按下去不褪色,反而会留下一个浅坑,半天弹不回来。最吓人的是那股味道,凑近了闻,那股菌菇腥气就往鼻腔里钻,带着股子朽木的腐味,呛得人直犯恶心,丫鬟当场就吐了,连滚带爬地喊人。

李家连夜请了镇上的老郎中,老郎中背着药箱赶来,刚进账房就皱紧了眉,掏出银针往李老爷指尖扎,针尾没颤,他又把了把脉,手指刚搭上去就往门外退,手都在抖:“邪气,太邪气了!这不是风寒暑湿,也不是瘴气,是……是撞了脏东西,我治不了。”李家的人慌了神,大太太坐在地上哭,说李老爷前几天去村后乱葬岗附近收地,回来就说浑身发冷,当时没当回事,现在想来,是那时候沾了不干净的东西。

有人提议请神婆,李家的人像抓着救命稻草似的,赶紧让人去邻村请。神婆来得快,穿着花布衫,手里拿着桃木剑,一进院就围着李老爷的尸体转了三圈,嘴里念念有词,忽然把桃木剑往地上一插,指着西厢房的方向说:“这东西缠上他了,普通棺木镇不住,得用阴沉木!只有江底捞上来的阴沉木,才能暂时压着它,不然这院里还得死人。”

“哪儿找阴沉木去啊?”大太太哭着问,神婆眯了眯眼:“找棺材匠王大海,他手里有块百年阴沉木,是早年从长江底捞上来的,藏在后院地窖里,就是不知道他肯不肯拿出来。”

王大海在柳树沟做了三十年棺材匠,铺子就在村西头的老槐树下,木屋外墙被熏得发黑,门口挂着块褪色的木牌,写着“王记棺木”。铺子里常年堆着松木、柏木,木头的清香混着漆料的味道,唯独后院的地窖里藏着块阴沉木,黑得发亮,纹理像水波,摸上去冰凉,哪怕是三伏天,凑近了也能感觉到一股寒气往骨头缝里钻,像是握着一块冰。

这块阴沉木是王大海十年前从一个跑船的手里买的。那跑船的在长江里捞沙,捞上来这块木头,说夜里能听见木头里有水流声,不敢留,便宜卖给了王大海。王大海本不想收,可他爹临死前说,阴沉木是阴中至阴的东西,能镇邪,也能聚邪,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别用。这些年他一直把木头藏在地窖里,铺子里的人只知道他有块好木头,却没人见过。

李家的管家找到王大海时,他正在给一口松木棺材上漆,漆刷得均匀,泛着浅黄的光。“王师傅,求您帮帮忙,我家老爷出事了,得用您的阴沉木做棺材。”管家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沓银元,放在桌上,“这是定金,棺材做好了,再给您这么多。”

王大海看了眼银元,又想起儿子王建国,儿子今年五岁,该去镇上念书了,这笔钱够他念三年书,还能给媳妇赵氏扯块新布。他咬了咬牙,还是应了:“行,不过这木头邪性,做的时候你们别来掺和,棺材做好了,你们直接来抬。”

开料那天,王大海特意请了村里的老木匠张师傅搭手。阴沉木比普通木头硬三倍,锯子拉上去直冒火星,“吱呀”的声音像指甲刮过木板,听得人牙酸。木屑落在地上是黑的,踩上去像碎炭,还带着股潮湿的腥气。锯到一半时,木屑里忽然混进了几缕红丝,细得像头发,颜色是暗红的,像干了的血。王大海以为是木头里的红筋,没当回事,用扫帚扫到一边,继续锯。

直到傍晚给棺材上漆时,他媳妇赵氏来送晚饭。赵氏是个勤快人,手里端着个粗瓷碗,碗里是玉米粥和咸菜,还揣了两个白面馒头。“当家的,歇会儿吧,吃点东西。”她走进铺子,路过堆木屑的角落,忽然“呀”地叫了一声,声音里带着惊恐。

“怎么了?”王大海放下漆刷,走过去一看,只见那堆黑木屑里,几缕红丝正慢慢舒展开,像活物似的往旁边的草垛里钻,红丝走过的地方,草叶瞬间就黄了,蔫蔫地倒在地上。赵氏好奇,蹲下去想拨弄,王大海一把拉住她:“别碰!这木头邪性,沾不得!赶紧回屋。”

赵氏被他吼得一哆嗦,手里的馒头掉在地上,她赶紧捡起来,拍了拍灰,没敢再看,端着空碗回了屋。王大海看着那堆木屑,心里发毛,他蹲下去,用树枝拨了拨红丝,红丝一碰到树枝,就缠了上去,树枝很快就黑了,像被火烧过似的。他赶紧把树枝扔了,心里琢磨着,等棺材做好了,就把剩下的木屑烧了,省得惹麻烦。

可当天夜里,赵氏就发起了高烧。王大海睡得正香,忽然听见赵氏在哼唧,他摸了摸她的额头,烫得吓人,像揣了个火炉。“当家的,我冷……”赵氏睁开眼,眼神涣散,嘴里胡话连篇,“红丝……红丝缠手……好腥……”

王大海赶紧起来,点了灯,看见赵氏的手腕上,隐隐约约有几缕红丝,像印在皮肤上似的,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他心里咯噔一下,想起白天她蹲在木屑堆前的样子,赶紧去灶房烧了热水,给她擦身子,又找了块布,蘸着白酒在她手腕上擦,可红丝还是没消。

天刚亮,王大海就请了郎中来看。郎中摸了摸赵氏的脉,又看了看她的手腕,摇了摇头:“这病我治不了,她像是中了什么邪祟,你还是再请神婆来看看吧。”王大海没敢耽误,赶紧让人去请神婆,可神婆来了,看了赵氏一眼就走,说:“她沾了不该沾的东西,我也救不了,准备后事吧。”

王大海的天塌了。他坐在床边,看着赵氏的脸一点点变青,红斑从手腕爬到脖颈,再到脸颊,那股菌菇腥气越来越重,和李老爷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当天傍晚,赵氏就没了气,眼睛睁着,像是在看什么东西,手里还攥着个白面馒头,馒头上面,沾着几缕红丝。

王大海抱着赵氏的尸体坐在地上,脑子里反复闪着她昨天蹲在木屑堆前的样子,忽然想起棺材还没完工。他疯了似的跑到铺子,掀开盖在棺材上的帆布,棺底铺着的红绒布上,不知何时爬满了红丝,细得像蛛网,凑得近了,能看见那些红丝在慢慢蠕动,腥气就是从那里发出来的,比赵氏身上的还重。他这才明白,赵氏是瞥见了棺里的红绒状物,才遭了殃。

第二天下午,李家来抬棺材。王大海没敢说赵氏的事,也没敢说棺里的红丝,只是盯着棺材被抬走,看着李家的人把李老爷的尸体装进去,盖上棺盖,往村后的乱葬岗去。直到看不见棺材的影子,他才回了家,把赵氏的尸体放在床上,用白布盖着,心里像堵了块石头。

夜里,村里人听见王大海的铺子里传来“砰砰”的砸东西声,还有他的嘶吼:“别来找我!我没看见!别来找我!”声音凄厉,像哭又像笑,听得人头皮发麻。有人想去看看,可走到门口,就闻到一股腥气,还有红丝从门缝里飘出来,吓得赶紧跑了。

第二天再去看,铺子门开着,里面的木头、工具扔得满地都是,漆桶倒了,黑漆流了一地,像摊血。王大海不见了,只有地上的木屑里,还留着几缕红丝,像血痂似的凝在那里,旁边放着一把锯子,锯子上缠着红丝,红丝里裹着点皮肉,不知是谁的。

李老爷的坟埋在村后的乱葬岗最里面,没人敢靠近。久而久之,那片地就荒了,草长得比人高,没过膝盖,风一吹,草叶“沙沙”响,像有人在说话。路过的人总说能闻到一股腥气,尤其是阴雨天,那股味道能飘到村口,还能看见红丝从草叶间飘出来,缠在树枝上,像挂了层红蛛网。

这一等,就是二十八年。1958年,全国兴修水库,柳树沟也赶上了。公社里的干部来考察,说村后的乱葬岗地势低,适合筑坝,能存水,还能淹了那些坟茔,省得占地方。村里的壮劳力都上了工地,王大海的儿子王建国也在其中,他爹失踪那年他才五岁,只记得娘是暴毙的,爹是疯了走的,至于李家的棺材,他听村里老人提过,却没见过,只知道那是口阴沉木棺,邪性得很。

挖地基那天,天阴得厉害,铅灰色的云压得很低,风里带着潮气,吹在脸上凉飕飕的。挖土机“轰隆隆”地响,铲斗插进土里,带出黑褐色的泥,泥里还裹着几根骨头,不知是人的还是动物的。“小心点,别挖着骨头!”工头喊了一声,司机点了点头,放慢了速度。

挖到三米深时,挖土机忽然“哐当”一声撞上了硬东西,震得司机手都麻了。“有东西!”司机喊了一声,关了机器,工人们围过来,用铁锹往下挖,黑沉沉的木头渐渐露出来,是口黑漆漆的棺材,上面的漆已经掉得差不多了,露出里面的阴沉木,黑得发亮,纹理像水波,正是当年王大海做的那口。

“这是李老爷的棺材吧?”有人认出了木头,“当年王大海用阴沉木做的,没想到埋在这儿了。”工头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姓赵,刚从部队转业回来,不信邪,拍了拍棺材板:“什么李老爷的棺材,就是口破木头,说不定里面有陪葬品,打开看看!”

几个年轻工人听了,来了劲,找了撬棍,插进棺盖缝里,使劲一撬,“吱呀”一声,棺盖开了条缝,一股腥气猛地冲了出来,比当年李老爷身上的还重,带着腐物的恶臭,混着泥土的腥气,工人们没防备,好几个当场就被熏晕了,倒在地上直抽搐,口吐白沫,脸色青灰,像李老爷死时的样子。

王建国没晕,他离得远,可还是被呛得直咳嗽,眼泪鼻涕一起流,眼睛里全是红血丝。他揉了揉眼睛,往棺里看——棺底的红绒布已经烂成了碎片,黑褐色的,像块破抹布,下面是一堆黑褐色的腐物,不知是李老爷的尸骨还是别的什么,腐物里爬满了红丝,比当年王大海看见的粗了不少,像细麻绳似的缠在一起,在腐物里钻来钻去,红丝走过的地方,腐物就冒起了小泡泡,像在发酵。

“快盖上!快盖上!”工头也怕了,刚才那股腥气呛得他胸口发闷,他看见晕过去的工人脸色不对,赶紧喊着让工人把棺盖盖回去。可一个叫刘二的工人贪财,想看看腐物里有没有金银,趁人不注意,伸手就往棺里探,刚碰到腐物,“啊”地叫了一声,赶紧缩回手,腐物里的汁液沾在了他的手上,黏糊糊的,黑褐色,带着腥气,像稀泥。

“没事吧?”有人问,刘二甩了甩手,把汁液甩在地上,地上的草瞬间就黄了,“没事,就是有点黏,洗干净就好了。”他没当回事,找了块布擦了擦手,布一碰到汁液就黑了,他也没在意,继续干活。

可当天晚上,刘二就觉得手上发痒。他住在工棚里,和五个工人挤在一张大通铺,夜里他翻来覆去睡不着,总觉得手上有东西在爬,他挠了挠,皮肤破了,流出的血是黑褐色的,还带着腥气,像腐物的汁。旁边的工人闻到味道,皱了皱眉:“刘二,你手上啥味啊?这么臭。”

刘二坐起来,点了灯,看见自己的手肿了起来,皮肤发红,像被烫伤了似的,红肿的地方还在慢慢扩大。“不知道啊,白天碰了棺里的东西,可能是过敏了。”他找了点药膏抹上,可没什么用,痒得更厉害了。

第二天一早,刘二的手更肿了,皮肤开始溃烂,肉像融化的蜡似的往下掉,露出里面的骨头,骨头是黑的,还冒着腥气。工棚里的人都不敢靠近他,说他身上的味道太臭了,像烂肉。工头赶紧把他送进县医院,医生看了直摇头:“没见过这种病,皮肉溶解,像是被什么东西腐蚀了,我们治不了,你们还是送省里的大医院吧。”

刘二在县医院里熬了两天,转去省里的医院,可还是没查出病因。他的皮肉一天天溶解,从手到胳膊,再到肩膀,最后蔓延到全身,他疼得嗷嗷叫,夜里总喊“红丝缠我”“好腥”,和当年赵氏、李老爷的胡话一模一样。第五天,刘二就死在了病床上,死的时候,全身的皮肉都烂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副黑褐色的骨头,凑近了闻,还是那股菌菇腥气,骨头缝里,还缠着几缕红丝。

更邪门的是,当天在场开棺的工人里,有两个也出了事。一个叫张强的,开棺后第三天开始高烧,体温烧到了四十度,说胡话,梦里总喊“红丝缠我脖子”“好臭”,烧了三天就没了气,死状和李老爷、赵氏一模一样,身上爬满了红斑,红斑里还缠着红丝,像嵌在肉里似的。

另一个叫李伟的,没高烧,也没说胡话,就是一天比一天瘦,脸色青灰,像蒙了层灰布。他吃不下饭,喝口水都吐,吐出来的东西是黑褐色的,带着腥气。家里人带他去看了不少医生,都查不出病因,最后他瘦得只剩一把骨头,躺在床上动不了,眼睛睁着,像是在看什么东西。死的时候,他嘴里还吐着几缕红丝,细得像头发,红丝落在地上,还在慢慢蠕动。

工地上的人慌了,都说这棺材是凶物,再挖下去要出人命。有工人偷偷跑回了家,说什么也不干活了。公社里的干部听说了,也怕出事,最后决定把水库的选址改了,选在村东头的河沟里。那口棺材被重新埋了回去,上面堆了石头,还洒了石灰,石灰一碰到棺材,就冒起了白烟,带着股腥气,像在烧什么东西。

可没人敢再靠近那里,连路过都要绕着走。王建国看着那堆石头,心里发毛,他想起爹失踪前的嘶吼,想起娘的暴毙,想起刘二、张强、李伟的死状,忽然觉得,这口棺材里的东西,从来就没离开过,它只是在等,等下一个接触它的人。

时间又滑到了1980年代,改革开放后,柳树沟通了电,也有了电视机,偶尔有人从城里带回来录像带,成了村里的稀罕物。村里有个叫李建军的年轻人,在县城的电影院当放映员,脑子活,总喜欢弄些新鲜玩意儿。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盘录像带,说是1958年修水库时开棺的记录,是当年一个记者偷偷拍的,后来记者也死了,录像带就流到了他手里。

消息传出去,村里的年轻人都跑来看。王建国的儿子王强也去了——他二十岁,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年纪,听爷爷和爹讲过棺材的事,总觉得是老人编的瞎话,想亲眼看看,到底有没有那么邪乎。

李建军家在村中间,是栋砖瓦房,比村里其他的土坯房气派不少。那天傍晚,屋里挤满了人,十几个年轻人挤在小客厅里,连窗台都扒着人,烟味、汗味混在一起,嗡嗡的说话声把屋顶都要掀了。王强来的时候,李建军正蹲在地上摆弄录像机,黑色的机器带着个大喇叭,旁边还放着台14寸的黑白电视机,屏幕上满是雪花点,“滋滋”响个不停。

“建军,好了没啊?快放啊!”有人催着,李建军摆摆手:“急啥,这机器是城里淘来的,得调调频道。”他拧着机器上的旋钮,屏幕上的雪花点慢慢变少,忽然跳出个模糊的画面,是县城的街道,人群来来往往,大家都屏住了呼吸,盯着屏幕。

李建军按下播放键,画面瞬间切换,是1958年的工地,灰扑扑的,能看见远处的土坡和几间茅草棚,风很大,镜头晃得厉害,还能听见机器的轰鸣声和人的吆喝声。“这就是当年修水库的地方!”有人指着屏幕,声音里带着兴奋。王强也往前凑了凑,眼睛盯着屏幕,他想看看,爹说的那口阴沉木棺,到底长什么样。

镜头慢慢移动,拍到了一群工人,穿着蓝色的工装,戴着安全帽,正围着一个土坑。土坑里露出黑沉沉的木头,正是那口阴沉木棺,上面的漆已经掉得差不多了,可木头还是黑得发亮,像块黑曜石。“来了来了!棺材!”有人喊了一声,屋里更安静了,连抽烟的人都忘了弹烟灰。

接着,几个工人找了撬棍,插进棺盖缝里,镜头凑近了些,能看见撬棍上沾了黑褐色的泥。“一二三!”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工人使劲一撬,“吱呀”一声,棺盖开了条缝,那声音透过电视机的喇叭传出来,刺耳得很,像指甲刮过铁皮,屋里的人都打了个寒颤。

就在棺盖打开的瞬间,镜头里忽然飘起一层白雾,不是普通的水蒸气,是带着颜色的,灰黑色,像浓烟。“那不是雾!是腥气!”王建国不知什么时候来了,站在门口,脸色发白,盯着屏幕,“当年开棺的时候,就是这股腥气,熏晕了好几个工人!”

没人理会王建国的话,大家都盯着屏幕。白雾里,能看见棺里的红绒布已经烂成了碎片,黑褐色的,像块破抹布,下面是一堆黑褐色的腐物,看不清是什么,只能看见腐物里爬满了红丝,细得像蛛网,在腐物里钻来钻去。镜头晃了晃,拍到了刘二的手,他正伸手往棺里探,手指刚碰到腐物,就猛地缩了回来,手上沾着黑褐色的汁液,像稀泥。

“这就是刘二?”王强问,他听爹说过刘二的事,说他后来皮肉溶解死了,死状很惨。李建军点点头:“对,就是他,听说他当天晚上手就肿了,没几天就没了。”

录像带继续播放,画面里的工人开始往回盖棺盖,可棺盖太重,盖了好几次才盖上,镜头最后对着棺材拍了几秒,能看见棺材上的石头堆了起来,然后画面就黑了,只剩下“滋滋”的电流声。

“没了?”有人问,李建军按下暂停键:“没了,就这么十分钟,说是当年记者怕被发现,没敢多拍。”屋里的人开始议论纷纷,有人说“真邪乎”,有人说“说不定是假的”,王强没说话,他盯着屏幕上的雪花点,脑子里反复闪着棺里的红丝,那些红丝,真的像活物似的,在腐物里蠕动,看得他心里发毛。

当天晚上,王强就做了个噩梦。他梦见自己站在村后的石头堆前,那口阴沉木棺就放在地上,棺盖开着,腥气往他鼻子里钻,呛得他直咳嗽。他想走,可脚像被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忽然,棺里的红丝飘了出来,像蛇似的往他身上缠,缠在他的手腕上、脖子上,红丝里带着腥气,凉飕飕的,像冰。他想喊,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红丝越缠越紧,勒得他喘不过气,最后他看见棺里的腐物里,慢慢露出一张脸——是刘二的脸,皮肉都烂了,露出里面的骨头,眼睛里爬满了红丝,正盯着他笑。

“啊!”王强猛地坐起来,浑身都是冷汗,衣服都湿透了,心跳得飞快,像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他摸了摸自己的手腕,没有红丝,可还是觉得凉飕飕的,像有什么东西缠在上面。窗外的月亮很圆,透过窗户照进来,地上的影子像个人,吓得他赶紧拉上窗帘,缩在被子里,再也不敢睡。

第二天一早,王强就听说李建军病了。他赶紧跑去李建军家,屋里挤满了人,李建军躺在床上,盖着厚厚的被子,脸色青灰,像蒙了层灰布,额头烫得吓人,嘴里胡话连篇:“红丝……红丝缠我……好腥……”和当年刘二、张强的症状一模一样。

“咋回事啊?昨天还好好的。”有人问李建军的媳妇,他媳妇抹着眼泪:“昨天晚上他看完录像带就不对劲,说浑身发冷,夜里就发起高烧,还说胡话,喊着‘红丝’‘腥气’,我请了郎中来看,郎中说治不了,让我准备后事。”

王强心里咯噔一下,他想起自己的噩梦,想起录像带里的红丝,忽然觉得,那盘录像带,根本就不是普通的录像带,它沾了棺材里的邪气,看过的人,都会被缠上。

接下来的几天,看过录像带的人接二连三地出事。村里的赵小虎,第二天就开始高烧,说梦见自己躺在棺材里,红丝往他嘴里钻,烧了两天就没了气,死的时候,身上爬满了红斑,红斑里还缠着红丝,像嵌在肉里似的。还有村西头的孙磊,没高烧,可一天比一天瘦,吃不下饭,喝口水都吐,吐出来的东西是黑褐色的,带着腥气,最后瘦得只剩一把骨头,死的时候,手里还攥着块录像带的碎片,碎片上沾着红丝。

王强也没好到哪里去,他每天晚上都做噩梦,梦见的都是棺材和红丝,有时候梦见爷爷王大海,爷爷穿着破衣服,头发乱蓬蓬的,手里拿着把锯子,锯子上缠着红丝,对着他喊:“别碰那棺材!别碰!”有时候梦见爹王建国,爹站在石头堆前,脸色发白,指着棺材说:“它在等,等下一个人。”

王建国看着儿子一天天憔悴,心里急得不行。他想起当年修水库时的事,想起刘二、张强、李伟的死,想起自己爹的失踪,忽然觉得,不能再让这邪气蔓延下去了。他找了村里的几个老人,商量着把那盘录像带烧了,说不定烧了录像带,邪气就会散了。

老人们都同意,他们趁着天黑,偷偷跑到李建军家,把那盘录像带找了出来。录像带是黑色的,上面沾着黑褐色的汁液,像腐物的汁,还带着腥气。他们把录像带拿到村头的空地上,点了堆火,把录像带扔了进去。

火“腾”地一下烧了起来,带着股怪味,不是塑料燃烧的味道,是腥气,和棺材里的味道一模一样。录像带在火里扭曲着,流出黑褐色的汁液,像血似的,滴在地上,地上的草瞬间就黄了。烧到一半时,录像带里忽然飘出几缕红丝,红丝在火里飘着,没被烧掉,反而越来越长,像要往人身上缠。

“快用石头压!”王建国喊着,大家赶紧找了石头,往火里扔,红丝被石头压住,才慢慢缩了回去,最后烧成了灰。可灰里还是留着几缕红丝,风一吹,就飘走了,有的飘向村后的石头堆,有的飘进了村里的人家,不知落在了哪里。

录像带烧了,可邪气并没有散。村里还是有人出事,有的高烧,有的做噩梦,有的浑身爬满红斑。大家都慌了,说柳树沟被诅咒了,是那口棺材在作祟。有人想搬走,可走了的人,没几天就回来了,说在外面也做噩梦,梦见红丝缠身,只能回来,觉得只有在柳树沟,心里才踏实点。

王强的病也没好,他还是每天做噩梦,脸色越来越差,瘦得像根竹竿。王建国看着儿子,心里像刀割似的,他想起爹当年说的话,说阴沉木是阴中至阴的东西,能镇邪,也能聚邪,现在看来,那口棺材里的东西,已经聚了太多的邪气,根本镇不住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就到了2023年。这几年,短视频火了,网红们为了流量,什么都敢拍,探险、探墓成了热门题材。一个叫“大胆哥”的网红,专门拍各种灵异探险视频,粉丝有几百万。他刷到了一条关于柳树沟的帖子,帖子是个匿名用户发的,说柳树沟村后有口凶棺,埋了四代人,看过的人都死了,棺里有会蠕动的红菌丝,还有人形轮廓。

大胆哥觉得这是个好题材,当即决定去探棺。他联系了帖子的作者,想了解更多情况,可作者没回复。他没在意,觉得是对方怕了,当即收拾东西,带上他的助手小周,还有直播设备、手电筒、防护服、防毒面具,开着车就往柳树沟来。

他们到柳树沟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村里的路灯很暗,昏黄的光照着土坯房,路上没什么人,只有几只狗在路边叫。大胆哥把车停在村口,拿出手机,打开直播,镜头对着村里的路:“家人们,我现在已经到柳树沟了,这个村子看起来很安静,可据说村后有口凶棺,埋了四代人,今天我就带大家去探探,看看那口棺材里到底有什么!”

直播间的人数瞬间涨了起来,弹幕里全是“主播小心”“别去”“太危险了”,可大胆哥满不在乎,他对着镜头笑了笑:“家人们放心,我带了防护服和防毒面具,什么邪祟都不怕,今天就是来破谣的!”

他和小周背着设备,往村里走。路上遇到个老太太,老太太坐在门口纳鞋底,看见他们背着设备,问:“你们是来干啥的?”大胆哥说:“我们来探村后的凶棺。”老太太脸色一下就变了,赶紧摆手:“别去!那东西邪性,会死人的!我们村好多人都因为它没了命,你们快走吧!”

小周有点怕了,拉了拉大胆哥的衣角:“哥,要不我们回去吧,这村里的人都说邪乎。”大胆哥瞪了他一眼:“怕什么!都是封建迷信,我们是来拍视频的,有流量就行!”他没理会老太太的劝告,继续往村后走。

村后的路很难走,全是泥路,坑坑洼洼的,夜里的风很大,吹在树上“呜呜”响,像哭似的。风里带着潮气,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小周忍不住咳嗽起来:“哥,这味道好难闻。”大胆哥没说话,只是加快了脚步,他打开手电筒,光柱在前面晃着,照出路边的草,草长得稀稀拉拉的,叶子是黄的,像被什么东西腐蚀过。

走了大概半个小时,他们终于看到了石头堆,一堆青灰色的石头堆在地上,比人还高,周围的草更少,地上的土是黑的,踩上去软软的,像踩在烂泥里。石头堆旁边,还能看见几根铁丝网,已经锈得不成样子,是当年警察加上去的。

“家人们,看到没!这就是传说中的凶棺所在地!”大胆哥对着镜头喊,直播间的人数已经涨到了几十万,弹幕里全是“好吓人”“主播快离开”“别开棺”。大胆哥没管弹幕,他和小周放下设备,开始搬石头。石头很重,上面长满了青苔,滑溜溜的,搬起来很费劲。他们搬了半个多小时,才露出下面的棺材——还是那口阴沉木棺,过了这么多年,木头还是黑得发亮,只是上面多了几道裂缝,腥气从裂缝里飘出来,比之前更重了,带着腐物的恶臭,小周忍不住捂住了鼻子,胃里翻江倒海的,差点吐了。

“别捂鼻子,戴防毒面具!”大胆哥从包里拿出防毒面具,自己先戴上,小周也赶紧戴上,可即使戴了防毒面具,还是能闻到那股腥气,钻到鼻子里,呛得人难受。

大胆哥拿出撬棍,插进棺盖的裂缝里,小周也过来帮忙,两人一起使劲,“吱呀”一声,棺盖开了,一股腥气猛地冲出来,比之前更浓,防毒面具根本挡不住,小周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

大胆哥拿着手电筒往棺里照,镜头也跟着转过去,直播间的人都屏住了呼吸,弹幕瞬间少了很多。只见棺里的腐物已经烂成了黑泥,像沥青似的,上面爬满了红丝,比之前看到的粗了不少,像红绳似的缠在一起,在黑泥里蠕动,凑近了看,那些红丝还在慢慢变长,往棺外爬,红丝走过的地方,黑泥就冒起了小泡泡,像在发酵。

更吓人的是,黑泥中间,隐约有个人形轮廓,看不清脸,可能看出是蜷缩着的,四肢都很明显,红丝缠在人形轮廓上,像给它穿了件红衣服,红丝还在往人形轮廓里钻,像是在填充它的身体。

“家人们!看到没!这就是红菌丝!还有这个人形轮廓!太吓人了!”大胆哥的声音有些发抖,可还是把镜头凑近了些,想拍得更清楚。手电筒的光照着红丝,红丝泛着光,像血做的,在黑泥里蠕动着,看起来恶心又恐怖。

就在这时,棺里的红丝忽然动了,猛地往镜头这边扑过来,直播间的画面瞬间花了,满屏都是红色的线条,像血一样,还带着“滋滋”的电流声。接着,传来小周的尖叫:“哥!红丝缠我手了!好凉!好腥!”

大胆哥赶紧回头,看见小周的手正放在棺边,几缕红丝缠在他的手腕上,像红绳似的,越缠越紧,小周想扯下来,可红丝粘在手上,扯不动,反而越缠越多,顺着他的手臂往上爬。

“快用刀割!”大胆哥喊着,从包里拿出一把匕首,递给小周。小周接过匕首,想割红丝,可匕首刚碰到红丝,红丝就缠了上来,缠在匕首上,匕首瞬间就黑了,像被腐蚀了似的。

“割不断!哥!割不断!”小周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他的手臂已经被红丝缠满了,红丝里的腥气越来越重,他觉得头晕,眼前发黑,差点倒下去。

大胆哥想去帮小周,可他刚往前迈了一步,腿就被红丝缠上了。红丝从棺里飘出来,缠在他的腿上,凉飕飕的,像冰,还带着腥气,他想抬脚,可腿像被灌了铅似的,动弹不得。他低头一看,红丝已经缠到了他的膝盖,正往大腿上爬,红丝走过的地方,裤子瞬间就烂了,露出里面的皮肤,皮肤很快就发红,像被烫伤了似的。

“家人们!救……救命!”大胆哥对着镜头喊,可直播间的画面已经黑了一半,只剩下零星的红色线条,弹幕里全是“救命”“报警”“主播坚持住”,可没人能帮他们。

小周已经倒在了地上,他的全身都被红丝缠满了,像个红色的茧,只有头露在外面,脸色青灰,眼睛睁着,像是在看什么东西,嘴里还吐着红丝,细得像头发。

大胆哥也撑不住了,他觉得浑身发冷,像掉进了冰窖里,意识越来越模糊,他想起了村里老太太的话,想起了直播间的弹幕,想起了小周的尖叫,他后悔了,不该来探棺,不该不信邪。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红丝已经缠到了他的脖子,勒得他喘不过气,他能感觉到红丝往他的皮肤里钻,腥气往他的鼻子里、嘴里钻,最后他看见棺里的人形轮廓动了,慢慢伸展开四肢,像是要站起来,然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二天一早,村里的人发现了掉在地上的直播设备,还有大胆哥和小周的背包。设备已经坏了,屏幕裂成了蛛网,机身沾着黑褐色的腐液,用树枝一碰,腐液就顺着裂缝渗进去,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像有东西在里面被灼烧。背包的拉链开着,里面的防护服、手电筒散落在地上,防护服的布料被腐蚀出一个个小洞,边缘发黑,像被强酸泡过,洞眼里还缠着几缕红丝,风一吹,红丝就轻轻晃动,像在招手。

最先发现的是王强,他这几年总爱往村后跑,不是不怕邪,是心里总揣着事,爷爷失踪时的嘶吼、父亲夜里的叹息、还有自己年少时那场缠了半个月的噩梦,像根刺扎在他心里,让他总想着再看看那口棺材,哪怕只是远远望一眼。那天他刚走到石头堆附近,就闻到一股比往常更重的腥气,混着塑料烧焦的味道,低头一看,黑土上躺着个黑沉沉的机器,正是城里人才用的直播设备。

“有人来过!”王强心里一紧,快步走过去,脚刚踩在离设备一米远的地方,就觉得鞋底黏糊糊的,低头一看,地上的黑土沾着层薄薄的腐液,腐液里还缠着红丝,红丝正顺着鞋底往鞋帮上爬。他吓得赶紧往后退,差点摔在石头堆上,这才看见不远处的草丛里,还扔着两个背包,背包上的腐液更多,红丝像蛛网似的裹在上面。

王强没敢再靠近,他掏出手机,手都在抖,第一个打给了父亲王建国。王建国这些年身体越来越差,背驼了,头发也白了大半,听说村后出了事,顾不上穿外套,揣着个旧手电筒就往村后跑。他到的时候,石头堆周围已经围了几个人,都是早起干活路过的村民,有人想伸手去捡地上的设备,被王建国一把拦住:“别碰!那东西沾了棺里的邪祟,碰了要出事!”

村民们吓得赶紧缩回手,有人指着石头堆:“王大爷,你看那棺材……”王建国顺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心脏猛地一缩,原本盖在棺材上的石头被搬开了大半,阴沉木棺的棺盖歪在一边,棺口大张着,黑褐色的腐液顺着棺壁往下流,在地上积成了一小滩,滩涂里爬满了红丝,红丝顺着黑土往四周蔓延,连旁边的石头上都缠了几缕,像给石头系了红绳。

“造孽啊!”王建国蹲在地上,看着棺口,眼睛里发酸,“又有人碰了这东西,又要出事了……”他想起1958年开棺时,刘二那只被腐液沾过的手,不到五天就烂得露出骨头;想起1980年那盘录像带,烧的时候飘出的红丝,缠上谁谁就发烧;现在这两个外来的年轻人,怕是连尸骨都留不下了。

有人报了警,县城的警察来得慢,快中午才到。三个穿警服的年轻人下了警车,手里拿着相机和笔录本,刚靠近石头堆就皱紧了眉:“这什么味?这么臭。”王建国跟在后面,指着地上的腐液和红丝:“警官,那是棺里的东西,沾不得,你们小心点。”

带头的警察叫李刚,刚从警校毕业没两年,不信这些邪乎事,摆了摆手:“大爷,现在是法治社会,哪来的邪祟,我们就是来查个案子。”他说着就往前走,鞋底踩在腐液上,“啪嗒”一声,黑褐色的液体溅到裤腿上,他低头看了一眼,没当回事,继续往棺材那边走。

走到棺边,李刚探头往棺里看,刚看了一眼,就往后退了一步,胃里翻江倒海的——棺里的黑泥比之前更稠了,像熬烂的沥青,上面爬满了成人拇指粗的红丝,红丝在黑泥里疯狂蠕动,时而缠成一团,时而散开,像无数条红色的小蛇。更吓人的是,黑泥中间的人形轮廓比昨天清晰了不少,能看清肩膀的弧度和蜷缩的膝盖,红丝紧紧裹着轮廓,像在给它“穿衣服”,有几缕红丝还从轮廓的“手指”部位垂下来,垂到棺口,轻轻晃动。

“这……这是什么东西?”李刚的声音有点发颤,他掏出相机,想拍照,刚举起相机,就看见棺里的红丝猛地动了,几缕红丝像箭似的射过来,缠在相机镜头上,镜头瞬间就黑了,像被墨汁泼过,他赶紧把相机扔在地上,镜头摔碎了,里面流出黑褐色的液体,和棺里的腐液一模一样。

“别靠近!”王建国跑过来,拉着李刚往后退,“这红丝会缠人,缠上就甩不掉!”李刚这才怕了,他低头看了看裤腿上的腐液,那片布料已经发黑,正慢慢变硬,像结了层痂,他赶紧用树枝把腐液刮掉,可还是觉得腿上凉飕飕的,像有东西在爬。

警察们不敢再靠近棺材,只能在周围拉起警戒线,拍照取证。他们在石头堆附近搜了一圈,没找到大胆哥和小周的踪迹,只找到了一些散落的脚印,脚印从公路延伸到石头堆,然后就消失了,像是被什么东西抹掉了,只在棺口附近的黑土上,留下两个模糊的凹陷,凹陷里沾着红丝,像是有人曾站在那里,然后被红丝拖进了棺里。

村里的人都围在警戒线外,议论纷纷。有人说看见昨天夜里村后有红光,像着火似的,还听见有人喊“救命”;有人说看见两个影子被红丝缠着,往棺里拖,影子挣扎着,最后就没了动静;还有人说,夜里路过村后,听见棺材里有“沙沙”声,像有人在里面翻动,吓得他连滚带爬地跑回了家。

王强没说话,他盯着棺里的人形轮廓,总觉得那轮廓的姿势有点眼熟,肩膀微微前倾,膝盖往里扣,像个常年弯腰干活的人。他忽然想起父亲说过,爷爷王大海年轻时总爱弓着腰锯木头,就是这个姿势,心里“咯噔”一下,赶紧别过脸,不敢再看。

警察把直播设备和背包带回了县城,说是要检测。王建国不放心,跟着去了,他想知道那两个年轻人到底去了哪里,也想知道这口棺材到底藏着什么秘密。检测中心的人用仪器扫描设备,屏幕上显示出一堆乱码,只有偶尔闪过的红色光点,像极了棺里的红丝。工作人员想拆开设备,刚用螺丝刀碰到机身,螺丝刀就黑了,上面缠着几缕红丝,吓得他赶紧把螺丝刀扔了。

“这东西被严重腐蚀了,还沾着不知名的微生物,不能再拆了。”工作人员对李刚说,“建议你们尽快处理掉,别留在这,万一有危险。”李刚点了点头,让人把设备和背包送到了垃圾处理厂,一把火烧了。可烧的时候,垃圾处理厂的工人说,火里飘出了很多红丝,红丝没被烧掉,反而飘向了县城的方向,不知道落在了哪里。

王建国从县城回来后,就病了。他躺在床上,发着高烧,嘴里胡话连篇,一会儿喊“爹,别跑”,一会儿喊“红丝,别缠我”,王强守在床边,给他擦额头,擦着擦着就看见父亲的手腕上,慢慢浮现出几缕红丝,像印在皮肤上似的,他赶紧用白酒擦,可红丝擦不掉,反而越来越明显,顺着手臂往肩膀上爬。

“爹,你挺住!”王强急得直哭,他想起村里的老中医,赶紧跑去找。老中医已经九十多岁了,耳朵背,眼睛也花了,听王强说完情况,颤巍巍地拿出个布包,里面装着晒干的艾草和朱砂,“这东西能驱邪,你回去把艾草烧了,用烟绕着你爹熏,朱砂兑水,擦在红丝上,能不能管用,就看他的命了。”

王强抱着布包跑回家,赶紧烧艾草。艾草的浓烟在屋里弥漫,呛得人直咳嗽,可王建国手腕上的红丝没退,反而更红了,像渗了血。他又把朱砂兑水,用棉花蘸着擦在红丝上,朱砂水刚碰到红丝,就被吸了进去,红丝瞬间变得更粗,王建国“啊”地叫了一声,像是被烫到了。

王强没办法,只能坐在床边守着。夜里,他听见父亲嘴里喊着“棺材……红丝……四代人……”,他凑近了听,才听清父亲在说“这东西要凑够四代人……才能出来……”,王强心里一紧,四代人?李老爷是第一代,爷爷王大海、娘赵氏是第二代,刘二、张强、李伟是第三代,那大胆哥和小周,是不是第四代?那凑够四代人,棺里的东西要出来做什么?

他不敢想下去,只能紧紧握着父亲的手。父亲的手很凉,像握着块冰,手腕上的红丝已经缠到了肩膀,红丝里隐约能看见黑色的纹路,像血管在里面流动。

过了三天,王建国的高烧退了,可人还是没醒,像睡着了似的,只是脸色越来越青,嘴唇也发紫,身上的腥气越来越重,和棺材里的味道一模一样。王强请了很多医生来看,都摇头说治不了,让他准备后事。

村里的人都说,王建国是被棺里的东西缠上了,活不成了。有人劝王强,把父亲搬到村外去,别让邪气传到村里,可王强不肯,他说父亲守了这口棺材一辈子,就算死,也要死在家里。

就在王建国昏迷的第五天夜里,村里忽然刮起了大风,风里带着浓重的腥气,吹得窗户“哐哐”响。王强守在父亲床边,忽然听见院门外传来“沙沙”声,像有东西在爬。他拿起手电筒,壮着胆子往门外走,刚打开门,就看见院墙上爬满了红丝,红丝从村后的方向飘过来,像红色的藤蔓,顺着墙往屋里钻。

“不好!”王强赶紧关门,可红丝已经钻了进来,缠在他的手腕上,凉飕飕的,像冰。他想甩开,可红丝缠得很紧,顺着手臂往肩膀上爬,他能感觉到红丝里的腥气往身体里钻,头晕得厉害,眼前发黑。

就在这时,屋里传来王建国的声音:“强子……别挣扎……听爹说……”王强赶紧跑回屋里,看见父亲醒了,眼睛睁着,脸色还是青灰的,可眼神很亮。王建国伸出手,手腕上的红丝已经缠到了脖子,他指着窗外:“那东西……要出来了……它凑够四代人了……李老爷、你奶奶、刘二他们、还有那两个年轻人……现在该轮到我们了……”

“爹,什么意思?”王强的眼泪掉了下来,他想靠近父亲,可红丝已经缠到了他的脖子,勒得他喘不过气。

王建国笑了笑,笑得很凄凉:“你爷爷当年……不是疯了……是想烧了棺材……可没烧着……被红丝缠上了……他怕连累我们……才跑的……我这些年总往村后跑……就是想找你爷爷的尸骨……想替他烧了棺材……可我没那个本事……”他咳嗽了两声,吐出几缕红丝,“那红丝……是活的……靠吸人的精气活……每代人……都要给它送养料……现在四代人够了……它要成形了……要从棺材里出来了……”

王强还想再问,可红丝已经勒得他说不出话,他能感觉到身体里的力气在慢慢消失,意识越来越模糊。他看见父亲的身体慢慢被红丝缠满,像个红色的茧,然后红丝拖着父亲的身体,往门外走,走向村后的石头堆。他也被红丝拖着,跟在父亲后面,一路上,他看见村里很多人的窗户里都飘出红丝,红丝拖着人,往村后走,那些人有的醒着,有的睡着,都面无表情,像被操控的木偶。

走到石头堆前,王强看见那口阴沉木棺的棺盖已经完全打开,棺里的黑泥在慢慢沸腾,红丝像潮水似的从棺里涌出来,缠上村里的人,把他们拖进棺里。棺里的人形轮廓已经很清晰了,能看清脸的轮廓,像个中年男人,红丝还在往轮廓上缠,每缠上一个人,轮廓就清晰一分,身上的“血肉”就多一分。

王强被红丝拖到棺边,他看见父亲已经被拖进了黑泥里,黑泥瞬间就把父亲淹没了,只露出一只手,手背上还缠着红丝,然后手也慢慢沉了下去。他想喊,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红丝拖进棺里,黑泥裹住他的身体,冰冷刺骨,红丝往他的皮肤里钻,吸食他的精气。

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王强看见棺里的人形轮廓慢慢睁开了眼睛,眼睛是红色的,像两团火焰。轮廓张开嘴,说了句话,声音很模糊,却清晰地传到王强耳朵里:“第五代……该找新的村子了……”

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柳树沟静得可怕,没有鸡叫,没有狗吠,也没有人说话的声音。村后的石头堆还在,那口阴沉木棺还在,棺盖盖得严严实实,上面的红丝已经不见了,只有黑褐色的腐液顺着棺壁往下流,在地上积成了一小滩,滩涂里,隐约能看见几缕红丝,像种子似的,在黑泥里慢慢蠕动。

路过的外村人觉得奇怪,怎么柳树沟突然没人了,他们走进村里,看见家家户户的门都开着,屋里的东西还在,只是没人,地上、墙上,还留着几缕红丝,风一吹,红丝就飘向远方,像在寻找下一个目标。

有人说,柳树沟的人都被棺里的东西吃了;有人说,他们变成了红丝,缠在棺材上;还有人说,那口棺材已经不在村后了,夜里有人看见它自己动了,往县城的方向走,红丝拖在后面,像条红色的尾巴。

只有王强知道,那东西没有走,它还在柳树沟,在那口阴沉木棺里,它只是在等,等第五代人,等新的养料,等下一个死亡循环的开始。而那些飘向远方的红丝,只是它的触角,在寻找新的村子,新的猎物,把死亡的循环,带到更远的地方。

后来,再也没人敢去柳树沟,那里成了真正的禁地,路过的人都绕着走,生怕被红丝缠上。只有在阴雨天,路过的人还能闻到一股腥气,从柳树沟的方向飘过来,带着红丝的味道,像在提醒人们,那口血色菌丝棺,还在等着下一个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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