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刚感觉在漩涡里稍微稳住了身形,云逸还没来得及回过神来,那股强劲的力量又猛地一扯,瞬间,两人便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直直往下砸去。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什么都看不见。他们在黑暗中不停地乱转,仿佛被人无情地扔进了一个巨大的滚筒里,身不由己地随着那股力量翻滚。
灵悦此刻还紧紧地窝在他的怀里,气息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她腰上的青玉铃在剧烈地抖动着,散发着柔和而神秘的光芒,仿佛在黑暗中努力寻找着一丝生机。那根沾了灵悦鲜血的红线,如同有生命一般飘在空中,扭来扭去,活脱脱像一条红色的蛇在黑暗中蜿蜒爬行,透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云逸只觉得手指开始发麻,这种麻木的感觉顺着胳膊迅速往上窜,仿佛有无数只小虫子在他的手臂上爬行。与此同时,他左耳那颗红痣突然烫得吓人,金线从耳垂一路蜿蜒爬到脖子,就像一条冰冷的蛇在皮肤上缓缓游走,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而他体内的双色金丹此时也像发了疯似的疯狂转动,仿佛在拼尽全力想要刹住这急速下坠的势头。终于,在一番剧烈的挣扎之后,他们的身体猛地一顿,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稳稳地托住,两人总算是站稳了脚跟。
然而,还没等他们喘口气,周围那片原本死寂的灰白色空间忽地轻轻一荡,紧接着,一阵阴森的咒音如同潮水一般汹涌而来,那股阴寒的气息仿佛能直接贴在人的骨头上,让人从心底涌起一股寒意。刹那间,云逸只觉得自己体内的灵力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抽空,经脉干得发疼,仿佛干涸的河床一般。
“往生咒……”云逸嗓子发紧,眼瞳不由自主地缩了一下。这咒音他曾经听过,可又感觉不太一样。上次灵悦剑穗晃动时,也是这个调子,但那时的声音清亮悦耳,如同山间潺潺流淌的泉水,给人一种清新舒畅的感觉。而现在,这咒音却像是从墓道里吹出来的风,带着一股腐朽和死亡的气息,仿佛要往人的魂魄上啃噬。
云逸眉头紧锁,抬手用指甲划破掌心,鲜血汩汩流出。他试图用血在空中写下“守”字,想要以此来抵御这可怕的咒音。然而,字还没写成,一股强大的力量便直接把他掌心的血吸走,只留下一道模糊的影子在空中飘荡,仿佛在嘲笑他的徒劳无功。
转眼间,黑雾如同汹涌的潮水一般翻涌上来,咒音也变得更加凶狠,仿佛要将他们彻底吞噬。云逸闷哼一声,只觉得膝盖一软,差点就跪了下去。他体内的金丹此时也出现了一条裂缝,灵力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往外泄漏,金蓝光在他身上忽闪不定,显得十分虚弱。就在这时,灵悦腰间的青玉铃上的八个字慢慢浮现出来——“以身为引,命途归一”,血光在铃身上流转不息,仿佛在催促着什么事情即将开始。
云逸忽然笑了起来,他的声音沙哑低沉,但却透露出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现在,轮到我信你。”说完,他毅然撤去了护体的灵力,任由那咒音如同一把把锋利的刀子往骨头里钻。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几乎要晕过去,但他还是强忍着疼痛,把自己的血抹在铃身上,然后低吼道:“灵悦,醒——你的铃,该响了。”
就在他的话音刚落,青玉铃猛地一阵剧烈震动,一声清脆悦耳的清音如同炸雷一般炸开。那声音仿佛具有无穷的力量,所过之处,原本四处飘散的碎纸自己一片片地拼合在一起,断剑也自动归位,恢复了原本的模样。一个模糊的影子突然闪了出来——竟然是小时候的灵悦,她扎着两个可爱的小辫子,正踮着脚把青玉铃挂上剑穗。那画面一闪而过,可铃声却没有停止,反而越响越亮,仿佛与云逸心口的印子产生了共鸣,一同剧烈地震动着。
随着铃声的响起,灵力开始缓缓回流,金丹的裂口也在一点点地慢慢合上。然而,就在云逸稍稍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他左耳那颗痣却猛地一跳,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虚空里直直刺了出来。云逸刚稳住身形,忽然只觉得心口一寒,仿佛背后有一双冰冷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他还没来得及转头,一股阴气便扑面而来,那感觉就像是被一个死人吐了一口凉气,让他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紧接着,一只血红的眼睛缓缓浮了出来,眼睛里面是翻腾的血池、扭曲的祭台,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息。夜无殇现身了,他手里捏着一个香囊,上面绣着“云逸”两个字,还有一个小小的木人。
“你想护她?”夜无殇咧嘴一笑,那声音就像是黏在耳膜上一样,让人无比难受,“可她,迟早为你死。”他的话还没说完,木人就在他的手里碎成了粉末。
就在这时,一道血雷如同一条愤怒的巨龙一般劈下,狠狠地砸在空间的边缘。飘着的残纸被烧焦,卷了起来,露出了半行字:“……命魂所系,非召而至。”
云逸咬了咬牙,猛地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喷射而出,在空中迅速画出“虚渊断念符”。符刚画成,血池的影像便开始剧烈抖动,夜无殇的脸也像一面破碎的镜子一样炸开,最后散成了一团血雾。
四周终于安静了下来。青玉铃的铃声渐渐弱了下去,灵悦的眼皮动了动,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两人长长地喘了口气,还没等他们从刚才的惊险中缓过神来,灰白色的空间猛地剧烈一抖。原本飘着的古籍残页瞬间变成了一把把锋利的刀子,在空中乱飞乱舞,断剑的碎片也慢慢聚集在一起,形成了一个人形,那人形提着剑,剑尖直直地对准了云逸的眉心。
那影子开口说话了,声音竟然和云逸一模一样:“你真以为,护着她,就叫活着?”
云逸瞳孔一缩,体内的金丹轰然转动,全身的符文亮起,散发出耀眼的光芒。他迅速把灵悦往身后一拽,右手高高抬起,指尖攒着一缕金蓝光,严阵以待。
人影冷笑一声,剑尖微微一偏,指向了灵悦:“她非死不可,你还守?”
云逸眼神一沉,双手飞快地结印,将全身的灵力都往左耳灌注。一时间,金纹炸开,顺着胳膊燃烧成一片,仿佛一条金色的火焰巨龙在手臂上奔腾。他咬着牙,用尽全身的力气把那个血写的“守”字吼了出来,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
人影发出一阵嘶笑:“你要护她,就得掉进无底洞。”
云逸愤怒地瞪着他,冷笑一声:“那你说,要是连她我都信不了,我还信个屁?”
话音刚落,人影瞬间破碎,化作无数细小的碎片消散在空气中。空间也慢慢平复下来,纸片、剑渣又重新飘了起来,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虚幻的梦境。但云逸心里清楚,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更大的挑战还在后面。
他低下头,看着怀里的灵悦,只见她正盯着青玉铃,眉头轻轻皱了一下。
“铃里……多了个名字。”她轻声说道。
云逸凑近一看,果然,在铃的内壁,除了那八个字之外,多了两个血字——“夜无殇”。他猛地抬头,只觉得左耳那颗痣又开始发烫,符文自己动了起来,仿佛在预示着一场新的危机即将来临。远处,一道血缝悄无声息地裂开,有隐隐约约的声音,正一点点地往外渗出来,仿佛来自另一个可怕的世界。
灵悦忽然伸手,把青玉铃塞进云逸的手里,坚定地说道:“现在,它该为你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