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军大营后方,一座新坟孤寂而立。
坟前,一对黄铜倭瓜锤静静摆放,锤身已被细心擦拭过,却在日光下反射不出半点欢欣的光泽,只余沉甸甸的悲凉。
岳云独自立于坟前,少年挺直的背影此刻微微颤抖。
他伸出手,指尖划过冰冷的锤柄,仿佛还能感受到昔日好兄弟掌心的温度。
“秦用兄弟……”他声音沙哑,眼前浮现出月下切磋、沙场并肩的种种场景,那时双锤并举,何等豪迈,岂料如今竟阴阳永隔。
“你且看好,你的锤,哥哥我替你拿着!你的仇,哥哥我替你报!我定叫那对狗男女,血债血偿!”
其实二人年岁相近,不过差了数月而已,故而在叶白夔军中关系最为亲密。
随即他俯身,郑重地拿起其中一柄铜锤,紧紧握在手中。
然后将自己的另一柄亮银锤留在了墓前,轻声道:“这个留给你,就当我还在陪你。待我斩了仇敌,再来与你痛饮!”
言罢,岳云猛地转身,眼中再无泪光,只剩下熊熊燃烧的复仇烈焰。
汉军中军帐内,气氛凝重。
叶白夔与韩擒虎面对高思继连日来的挑战,只能选择避而不战。
汉营中韩世忠臂伤未愈,秦琼悲痛卧病,李文忠腿行动不便,薛仁贵虽勇,却需坐镇中军,以防万一。
如今汉军新败,士气低迷,反观上洛县城头,魏军旗帜招展,士气正盛。
城内,新文礼一扫前败阴霾,对妹妹新月娥赞不绝口:“好妹妹!真乃我新家的巾帼英雄!连伤汉军数将,更计杀那秦用,实是为兄,也为尚师徒将军出了一口恶气!”
高思继揽着爱妻,亦是满面春风:“月娥之能,确非常人可及。如今汉军胆寒,我看那薛仁贵也不敢再出头了。”
新月娥得意非凡,轻蔑道:“兄长、夫君过誉了。依我看,汉军已是黔驴技穷。待明日再去挑战,定再取几员汉将首级,叫他们知道我等的厉害!”
新文礼稍显谨慎:“妹妹还需小心,汉军中能人辈出,不可掉以轻心啊!”
新月娥却浑不在意,倚靠在高思继身旁,傲然道:“有夫君在,他那杆八卦梅花亮银枪天下无敌,汉军中谁人可挡?”
与此同时,武关主将裴仁基也收到了上洛的捷报,抚掌大笑:“好!好一对璧人!高思继与新月娥果然未负我昔日撮合之美意,立下如此奇功,看那叶白夔还敢小觑我武关无人!”
然而他的笑容未能持续多久,长子裴行俨被汉军生擒的消息便如一道惊雷传来。
“什么?行俨他……”裴仁基脸色骤变。
“父亲!让我带兵去救大哥!”年少气盛的裴元庆当即请命。
“不可!”裴仁基断然拒绝,“此乃汉军诡计,正要诱你出关!如今关隘重任在身,岂能因私废公?待挫败汉军锐气,朝廷援兵一到,自可救回你兄长!”
这番话却惹恼了一旁的裴翠云。
她素来疼爱两个弟弟,听闻父亲竟要坐视长弟陷于敌手而不救,顿时柳眉倒竖:“爹爹!您怎可如此狠心?行俨是您的亲生骨肉啊!”
“军中大事,岂容你妇人插嘴!”裴仁基怒道。
“你不救,我去救!”裴翠云性子刚烈,与父亲大吵一架后,摔门而出,撂下狠话。
裴仁基气得不行,反而下令:“将她看好!待战事稍缓,便将她许配给新文礼将军,也好了却一桩心事,正好文礼夫人去世多年,年纪也相仿!”
谁料裴翠云心志已决,当夜在裴元庆的帮助下,悄然溜出府邸。
裴元庆还想跟随,却被姐姐厉声呵斥:“回去!保护好爹爹和武关!姐姐的话你不听了吗?”裴元庆素来敬畏这位如母长姐,只得含泪目送她单骑离去。
裴翠云仗着将门虎女的胆识,夜行山路,意图前往武关南侧的丹水河谷区域打听弟弟消息。
行至一处山坳,忽闻狼嚎四起,竟被一群野狼团团围住!她虽武艺不俗,但独对群狼,不免心惊。
正当危急关头,忽听一声炸雷般的大吼:“兀那婆娘莫怕!俺老程来也!”
只见一条黑大汉,手持一柄夸张的大斧,如同旋风般从旁杀出,正是奉李世民之命在丹水河谷一带活动的程咬金!
只见他三下五除二便将狼群杀散,回头一看月光下的裴翠云,虽风尘仆仆,却难掩英气与秀美,顿时看得呆了,心中暗赞:好个俊俏的娘们!
程咬金咧开大嘴,露出标志性的憨厚笑容:“这位小姐,深更半夜,咋一个人在这荒山野岭?多危险呐!俺叫程咬金,可不是坏人……”
原来,李世民在成功烧毁武关粮草后,野心不止于此,他判定魏军兵力被牵制在上洛、武关一线,南乡空虚,便亲率主力前往攻取,留程咬金在丹水河谷策应。
而就在裴翠云遇险之时,李世民已利用被擒的裴行俨为幌子,成功诈开南乡城门,并迅速派人联络上庸的李靖部,请求协防。
视线转回上洛城下。
高思继夫妇果然又前来挑战,依旧点名要薛仁贵出战,气焰极为嚣张,认定汉军已无将可用。
汉军营内,众将怒不可遏。薛仁贵当即请战,岳云却抢先一步,单膝跪地,悲声道:“叶帅!末将请令!此战务必让末将出战,我要亲手为秦用兄弟报仇雪恨!”
樊梨花亦出列:“末将亦请战,愿会一会那新月娥!”
叶白夔见群情激昂,知士气可用,遂准其所请,命岳云、樊梨花出阵,并令薛仁贵换乘呼雷豹,头戴马鸣盔,亲自掠阵,再三叮嘱小心贼将飞刀。
阵前,岳云右手自持亮银锤,左手紧握秦用的黄铜倭瓜锤,双目赤红,指着新月娥大骂:“兀那恶婆娘!害死我秦用兄弟的毒妇!速速滚过来,在小爷锤下受死!”
新月娥被骂得怒火中烧,刚要出战,高思继已挺枪跃马而出,冷喝道:“黄口小儿,安敢辱我夫人!先问过高某手中银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