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里的低气压持续了两天。虽然仍有熟客光顾,但那股热火朝天的劲儿明显弱了下去。林婉儿努力维持着笑容,眼神却不时流露出忧虑;柳飘飘则像只被入侵了领地的小兽,对所有进店的陌生人都投以审视的目光,仿佛随时准备扑上去咬一口。
李小邪表面看起来依旧懒散,靠在椅子上晒太阳,但熟悉他的人都能感觉到,他那半眯着的眼睛里,偶尔闪过的精光,像在黑暗中校准目标的狙击镜。他脑子里飞快地过着筛子:老王头的反常、银行的变卦、被挖走的帮工、甚嚣尘上的谣言……这几条线,必然有一个交汇点。
他正在后厨仔细检查秦凰那边送来的新一批药材,心里盘算着两个方案:一是让鬼手师叔或者自己动用点“非常规”手段,先把那个散播谣言的“黄毛”揪出来,物理说服;二是正面硬刚,搞个大规模的药膏免费试用活动,用效果砸碎谣言。前者痛快,但容易落人口实;后者正道,但耗时耗钱,在对方持续打压下风险不小。
“师兄!那个冷脸女人又来了!”柳飘飘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从前厅传来。
李小邪挑眉,擦了擦手走出去,看到来人正是秦凰那个存在感极低却干练无比的女助理。她依旧是一身职业套装,手里拿着一个薄薄的、没有任何标识的牛皮纸文件袋,与这充满烟火气的小店格格不入。
“哟,助理小姐,什么风把您吹来了?秦总这是想念我这儿的烧烤了,还是药膳不合胃口?”李小邪倚在门框上,恢复了那副痞痞的模样,仿佛连日来的阴霾从未存在。
女助理对他的调侃毫无反应,像一台精密的机器,上前一步,将文件袋递给他:“李老板,秦总让我把这个交给您。”
李小邪接过,掂量了一下,轻飘飘的。“这是什么?新的合作计划书?还是……秦总给我的情书?”他故意歪着头,坏笑着问,眼角余光留意着对方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女助理面色不变,连眼神都没波动一下,只是微微颔首,用毫无起伏的声调说:“秦总只让我转告您一句话——‘小朋友,你的麻烦来了。’”说完,她干脆利落地转身,高跟鞋敲击地面发出清脆而规律的声响,很快消失在巷口,仿佛从未出现过。
“嘿,这富婆,说话永远这么云山雾罩的,派头十足。”李小邪掂量着手里的文件袋,嘀咕了一句。
“师兄!那坏女人又派人来干嘛?是不是她搞的鬼?”柳飘飘立刻凑上来,一脸警惕加不爽。
林婉儿也放下手中的活,担忧地望过来,小手不自觉地攥紧了围裙。
李小邪没回答,撕开文件袋的封口,动作不疾不徐。里面只有一张A4纸。他抽出纸张,目光快速扫过上面的内容。
纸张上的信息极其简洁,没有任何修饰和多余分析,只有冷冰冰的几条,却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瞬间剖开了所有迷雾:
司徒集团(司徒雄)
市场部副总监,赵坤
(详细列出了涨租、断贷、挖角、造谣的四条线及关键联系人)
觊觎“白玉膏”,意图逼至绝境后低价收购或强制合作。
赵坤与“黄毛”秘密会面照片(打印件)。
李小邪看着这张纸,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随即,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混合着冷意和玩味的笑容,那笑容越来越大,最终化为一声低低的轻笑。
“司徒集团……司徒雄……”他低声念着,屈指弹了弹这张轻飘飘却重若千钧的纸,“原来是老子打了小的,老的出来玩商业碾压了。阵仗不小啊,还真是看得起我李小邪。”
他之前猜测是眼红的对手,但没想到直接对上了司徒家这种盘踞清河多年的地头蛇。更让他心头微震的是秦凰的能量,不仅这么快就查清了根源,连执行小喽啰“黄毛”的常驻据点都摸得一清二楚。这份举重若轻的“看戏”姿态,既展示了令人心悸的情报能力和盟友价值,也完美维持了她那超然物外、却又洞若观火的神秘强大形象。
“师兄,上面写的什么?到底是谁在搞鬼?”柳飘飘急不可耐地抢过纸张,林婉儿也凑过去看。片刻后,柳飘飘勃然大怒:“司徒家?!那个混蛋司徒浩他家?欺人太甚!师兄,我们……”
“我们什么我们?”李小邪打断她,脸上的笑容已经变得从容而笃定,“知道对手是谁,这仗就好打多了。”
他走到门口,看着外面渐渐暗下来的天色,活动了一下脖颈,骨节发出清脆的响声,仿佛一头结束蛰伏、准备狩猎的豹子。
“没事了。”他转过身,脸上恢复了往常那种带着点懒散和自信的笑容,眼神却亮得惊人,之前的阴郁一扫而空,“婉儿,飘飘,收拾一下,晚上加个菜,红烧肉怎么样?吃饱了,才有力气……”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纸上“赵坤”和“黄毛”的名字,语气轻松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才有力气,跟咱们这位司徒家的‘赵总监’,还有那位‘黄毛’兄弟,好好聊一聊人生理想。这做生意嘛,讲究个礼尚往来。他们送了这么一份‘大礼’,咱们不回点意思,岂不是显得我李小邪,很不懂事?”
夜色渐浓,“青衣膳坊”的灯火依旧温暖,而一场融合了市井智慧与江湖手段的反击战,已在李小邪心中勾勒出清晰的蓝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