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砚舟站在花坛边,目光落在被塞进缝隙的信封上。风掀动一角,露出半枚印章的痕迹。他没有伸手去取,转身便朝医院走去。
电梯门合拢时,他掏出手机,给岑晚秋回了条消息:“我不回家,去指挥中心。”
走廊灯光通明,他的脚步未曾停歇。脑海中仍在回放刚才预演的画面——空气警报骤响,助手倒地,手术被迫中断。那不是幻觉,而是极有可能发生的现实。一次销毁样本并不能解决问题,他们还会再来。
指挥中心的门敞开着,岑晚秋已经坐在里面。她端坐在主控台前,平板放在腿上,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动。主屏幕分割成多个监控画面,七楼东区、住院大厅、设备间门口等关键区域被单独放大显示。
“你回来了。”她抬头看他,声音沉稳。
“你说得对,这事没完。”他在她身旁坐下,“他们不会只试一次。”
小雨从角落起身,手中握着对讲机。“主任,我已经联系了防疫科的陈专家,她说十分钟内赶到。”
“好。”齐砚舟点头,“你现在在哪?”
“我在门诊一楼,穿着便服,伪装成陪诊家属。”小雨答道,“我和保安约定了暗号,凡是送花的人,都会被引导至临时检查点。”
岑晚秋将平板转向他,屏幕上是一张详细的时间表。“九点三十七分,你进入负压处理间复查残留物;九点四十二分,我启动七楼摄像头轮巡,每三分钟扫描一次通风口周边;九点四十五分,小雨汇报外围排查进度。”
她指向白板上的打印文件。“这是第一道防线:物理拦截。所有外来花卉必须开盆验土,花盆编号登记,物流信息同步上传系统。”
齐砚舟盯着表格,沉默不语。
“第二道是信息追踪。”她切换到另一个页面,“我调取了过去七天全市主要花艺公司的订单记录,筛选出以‘绿意花坊’名义发出的配送单。共十三笔,其中九笔送往医院系统,四笔流向社区诊所。”
“你黑进去了?”他问。
“没有。”她摇头,“我是以同行花店的身份,请人帮忙查的。会计出身的好处是,我能看懂账目流转中的漏洞。”
小雨插话:“我已经让检验科留存样本比对,只要再出现同批次的土壤或金属盒材质,立刻报警。”
岑晚秋继续说道:“第三道是应急响应。一旦发现异常信号源,立即切断中央空调分区供气,启动备用净化系统。林夏带领感染控制组待命,随时准备封锁楼层。”
齐砚舟听完,手指轻轻敲了两下桌面。
“你觉得哪里有问题?”她问。
“不是有问题。”他说,“是太完整了。他们会料到我们有准备,可能会换方式。”
“我知道。”她看着他,“所以每一分钟都必须卡死,不能给他们反应的时间。”
他凝视着大屏,忽然问道:“你什么时候开始布置这些的?”
“你进电梯那一刻。”她说,“我知道你不会回家。这种事,你从不会放手。”
他扯了扯嘴角,却没有笑出来。
小雨举起对讲机:“主任,门口刚来一辆花车,车牌尾号368,和之前那辆一样。”
“拦住。”齐砚舟站起身,“不准卸货。通知安保,按预案执行开盆检查。”
“我已经安排好了。”小雨说,“他们以为只是例行程序。”
岑晚秋轻点平板,切换到门口监控画面。镜头中,一名穿工装的男人正从车上搬下一盆百合。两名保安上前交涉,对方显得不耐烦,挥手试图推开。
“是他。”齐砚舟认了出来,“昨天那个司机。”
“这次戴了新手套。”岑晚秋放大画面,“但走路姿势一致,左脚拖地。”
小雨按下对讲机:“检查组注意,重点查看花盆底部,寻找金属盒或夹层异物,全程录像。”
对讲机传来回应:“收到,正在拆土。”
齐砚舟走到大屏前,手指划过几个区域。“通风管道、电缆井、设备间——这三个地方最容易藏东西。不能再等到预演才发现问题,我们必须主动盯防。”
“我已经让后勤重新扫描建筑结构图。”岑晚秋说,“所有隐蔽空间都已标注红点,二十四小时监控覆盖。”
“好。”他点头,“接下来三人分工不变:你在指挥中心统合信息,小雨在外围盯现场,我负责内部协调和突发处置。”
“不只是分工。”她看着他,“是节奏。我们必须比他们快一步。”
他沉默几秒,随后伸出手,掌心向上。
岑晚秋看了他一眼,将手覆了上去。
小雨犹豫了一下,也将手叠了上去。
三人的手叠在一起,谁都没有说话。
“这次。”齐砚舟开口,声音不高,“我们不仅要赢,还要让郑天豪永远翻不了身。”
岑晚秋点头:“他想用病毒毁你名声,我们就用证据把他钉死。”
小雨握紧了手:“我不会再让他溜了。”
齐砚舟收回手,拿起对讲机:“安保组,检查结果出来没有?”
对讲机响了几声,传来声音:“花盆里没有金属盒,但土壤检测出微量Vt-7成分,与上次样本一致。”
“封存花盆,控制司机。”他说,“所有人做核酸检测,隔离观察。”
“主任!”小雨突然喊了一声,“监控显示b2车库有一辆面包车,未登记就进来了!”
岑晚秋立刻切换画面。一辆灰色面包车正缓缓驶入地下二层,车牌大半被泥污遮盖。
“走。”齐砚舟抓起白大褂,“小雨留在原地继续盯门口,你负责通讯中转。”
“那你小心。”小雨说。
他点头,转身离去。
岑晚秋迅速调出b2平面图,指尖在屏幕上划动。“这里有三个出口,其中一个通向废弃维修通道。如果目标冲着通风系统来,一定会走那边。”
她按下内线电话:“后勤值班室,立刻锁死b2西侧防火门,不要触发警报。”
电话刚挂断,监控画面中,面包车停下。驾驶座下来一个穿工装的男人,手里提着工具箱。
“不是司机。”她说,“换人了。”
她抓起对讲机:“齐砚舟,目标已下车,正朝西侧通道移动,速度很快。”
对讲机传来他的声音:“收到。我已经在b2楼梯口,能看到他背影。”
“他左手提箱,右手插兜。”她紧盯画面,“动作不像维修工。”
“我知道。”他说,“他走路时肩膀不动。”
她心跳加快,手指悬在报警按钮上方。
“先别触发警报。”他对讲机里说,“让我靠近看看。”
画面中,那人拐进狭窄通道,身影即将消失在拐角。
岑晚秋死死盯着屏幕,呼吸渐轻。
对讲机里传来齐砚舟清晰的脚步声。
那人突然停下,放下工具箱,伸手去摸墙上的通风口盖板。
齐砚舟冲了出去。
对讲机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是撞击声。
岑晚秋猛地站起身,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
通道拐角处,两个身影扭打在一起。
工具箱翻倒在地,盖子打开,露出里面的金属装置。
那人一拳击中齐砚舟腹部,齐砚舟闷哼一声,却猛然抓住对方手腕狠狠一拧。
男人惨叫,松手后退。
齐砚舟捡起掉落的装置,举到摄像头前。
镜头清晰拍下侧面一行小字:郑天豪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