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澜盯着那道屏障，手指微微动了下。
铁无锋蹲在三丈外，左眼的机械义眼不断闪烁，像是在捕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他从腰间取下葫芦，倒出一滴火精，落在提前刻好阵纹的金属片上。火精轻轻颤动，随着屏障表面的赤金纹路明暗起伏，慢慢形成一道波纹轨迹。
“有规律。”铁无锋低声说，“每十二息一次，它会弱一下。”
夜澜没回头，只问：“多弱？”
“就像人喘气，换一口气的时候，火灵之力会往下沉。”铁无锋收起葫芦，擦了把额头的汗，“这时候动手，它吸不了你多少力。”
夜澜点头，体内冰雷双脉缓缓运转。他抬起右手，掌心凝出一层薄霜雾，在身前缓缓扩散。霜雾不往前冲，只是贴着空气一点点推进，像水一样漫向屏障表面。
铁无锋咬破指尖，将一滴血按进金属片阵纹中心。寒潭精魄的气息瞬间散开，带着极冷的水汽渗入前方空间。
屏障表面的火光晃了一下。
原本炽烈流动的赤金纹路突然变得迟滞，颜色也淡了一分。
就是现在。
夜澜双手合拢，冰灵力压缩成千根细针，全部集中在一点，猛地刺向屏障左侧一处微不可察的断层。
“咔——”
一声轻响。
蛛网状裂痕在屏障上蔓延开来，持续不到三息，裂缝边缘开始泛红，火流倒卷，迅速填补破损处。
还没等他们反应，整个屏障猛然震颤。
两侧岩壁裂开，熔岩精华如血丝般被抽离，疯狂涌入屏障内部。它的厚度增加半丈，颜色由赤红转为暗金，表面纹路更加密集，脉动频率也快了几分。
夜澜后退一步，掌心残留的寒气瞬间蒸发。
铁无锋脸色变了：“它变强了。”
“不是变强。”夜澜盯着屏障，“是升级了。”
刚才那一击确实有效，但屏障不只是被动防御，它能吸收周围能量自我修复，甚至进化。
“不能再用同样的方式。”铁无锋收起金属片，左眼义镜闪过一丝裂纹，“它已经记住了我们的节奏。”
夜澜没说话。他闭上眼，脑海中回放刚才那一瞬间的波动变化。冰针刺入时，屏障的确出现了短暂停滞，说明弱点存在。问题不在方法，而在时机和强度。
“它每次‘换气’的时间有没有变化？”
铁无锋重新调整义眼参数：“第一次十二息，第二次……十一点八息。它在加快。”
“那就抢在它完成之前动手。”
“可我们不知道下次会不会更短。”
“不用知道。”夜澜睁开眼，“我们让它慢下来。”
铁无锋抬头看他。
“你用水汽干扰它的呼吸节奏，我用冰灵力压制它的恢复速度。”夜澜抬起手，掌心再次凝聚寒霜，“我们不让它完成换气。”
铁无锋沉默两秒，忽然笑了：“玩阴的是吧？”
“不是玩阴。”夜澜走向前，“是让它喘不过气。”
两人再次就位。
铁无锋激活金属片上的阵纹，寒潭精魄的水汽缓缓铺开，像一层薄纱覆盖在屏障外层。这一次他控制得更精细，水汽不直接触碰屏障，而是悬浮在三尺之外，形成一道低温结界。
屏障的脉动开始出现轻微紊乱。
原本稳定的十二息周期被打乱，第七次波动时，间隔延长到了十三点二息。
夜澜抓住机会，双掌推出，冰灵力化作一道锥形寒流，直刺屏障断层。
“轰！”
屏障剧烈震荡，裂缝比上次更深更长，火流翻涌不止，拼命修补，但寒流死死压住缺口，阻止能量回流。
“再加一把！”夜澜低喝。
铁无锋咬牙，将匕首划过掌心，鲜血洒在金属片上。寒气暴涨，水汽瞬间凝结成冰晶，贴附在屏障表面，封锁了部分纹路传导。
裂缝扩大！
一道手臂粗的裂口出现在屏障中央，暗红色光芒从缝隙中透出，像是地底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夜澜正要催动最后一击，屏障突然发出一声低鸣。
整片结构开始收缩，火灵之力向内塌陷，随后猛然膨胀！
一股热浪掀飞两人。
夜澜翻滚数圈才稳住身形，嘴角溢出一丝血迹。铁无锋被震飞撞上岩壁，左肩脱臼，机械义眼彻底熄灭。
屏障不仅修复了所有损伤，还向外扩张了一丈，暗金色纹路中浮现出新的符文，像是某种古老禁制被激活。
“不行了。”铁无锋靠在岩石上，喘着气，“这玩意儿……根本不是死的。”
夜澜抹去嘴角血迹，盯着屏障。
它不再只是防御，而是在学习。
每一次攻击，都被它记录、分析、反制。
常规手段已经无效。
他低头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冰灵力消耗过大，经脉有些发麻。
但眼神没变。
他知道，硬拼打不破这道墙。
必须换一种方式。
不是更强，而是更巧。
不是对抗，而是顺应。
“你说它像呼吸。”夜澜忽然开口。
铁无锋点头：“对，有节奏。”
“那如果我们不打断它……而是跟着它一起动呢？”
铁无锋一愣：“什么意思？”
“它吸，我们就放一点力。”夜澜缓缓站直身体，“它吐，我们就收回来。不跟它顶着来，顺着它的劲走。”
“你是说……以柔克刚？”
“不是柔。”夜澜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点微弱的寒光，“是骗。”
铁无锋怔住。
夜澜盯着屏障的脉动节奏，呼吸渐渐与之同步。
他的动作慢了下来，不再急于进攻。每一次屏障起伏，他都轻轻送出一丝冰灵力，不多不少，刚好被吸收，却不引发反击。
就像一滴水落入河流，无声无息。
一次。
两次。
三次。
屏障的节奏没有变化。
但它吸收的能量，开始出现微小偏差。
某一次“呼气”时，火灵之力回流慢了半拍。
夜澜立刻察觉。
他没有立刻出手，而是再送进去一缕更弱的寒气，像是试探。
屏障照常吸收。
下一波脉动到来时，夜澜终于动了。
他整个人向前踏步，双掌齐推，冰灵力不再是冲击，而是像水流一样顺着屏障纹路渗透进去，精准卡进那个延迟的节点。
没有爆炸。
没有巨响。
只有一声极轻的“咔”，像是锁扣松开。
屏障中央，裂开一道笔直的缝。
宽不过一指，深不见底。
夜澜站在原地，双手垂下，指尖滴落一串血珠。
铁无锋艰难撑起身子，看着那道裂缝，声音沙哑：“成了？”
夜澜没回答。
他盯着那条缝。
里面传出的气息，变了。
不再是单纯的火灵之力。
而是混着一丝……塔心石的共鸣。
他抬起脚，往前迈了一步。
裂缝边缘的火流忽然抖动。
像是察觉到了什么。
又像是……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