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殿巨门在身后轰然闭合,将外界的一切厮杀与嘶吼隔绝。韦毅脚踏实地,环顾四周,心神震撼。眼前并非预想中的宫殿廊柱,而是一片无垠的、由无数流动的光影构成的浩瀚世界。光影之中,星辰诞生湮灭,文明兴衰更迭,万物生长凋零,无数生灵的喜怒哀乐、爱恨情仇,如同走马灯般飞速流转,最终都汇入一条奔流不息、不知始终的朦胧长河虚影之中——那是轮回之河的投影!浓郁到化不开的轮回道韵充斥每一寸空间,让韦毅紫府中的混沌道种与轮回之门印记都为之共鸣、震颤。
“闯殿者……示汝道缘……验汝轮回……”古老宏大的声音再次响起,不带丝毫情感,仿佛天道之音。
话音未落,周围流动的光影骤然加速、汇聚,化作三道凝实的光门,悬浮于韦毅面前。每道光门之后,都散发出截然不同,却同样令人心悸的轮回意境。
左门之后,是一片祥和宁静、充满生机的世界投影,草木丰茂,众生安乐,散发着“生”之喜悦与“驻世”之诱惑。然而,在这祥和之下,却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沦”之意,仿佛踏入其中,便将沉醉于生之美好,忘却轮回前行。
右门之后,则是尸山血海、怨魂哀嚎的末世景象,充斥着“死”之痛苦与“毁灭”之绝望。恐怖的寂灭之力翻涌,足以侵蚀任何道心。此门考验的,是对“死”的恐惧与沉沦。
而中间的光门,则是一片混沌未开、虚无死寂的投影,无生无死,无始无终,只有永恒的“寂灭”与“归墟”。这是最纯粹、也最危险的终结意境,考验的是对“终极虚无”的认知与超脱。
“三生之门?映照前尘、此生、来世?不,更似是对‘生’、‘死’、‘寂’三种轮回状态的感悟与抉择。”韦毅目光锐利,瞬间明悟。轮回殿的试炼,直指道心本质,考验的是他对轮回大道的理解深度。选择任何一门,若道心不坚,意境不足,都可能永远沉沦其中,神魂被同化,成为轮回之河的一部分养料。
他没有急于选择,而是闭目凝神,混沌道种缓缓旋转,与自身的轮回意境交融。他历经北斗星域守护之战,见证星辰生灭;他踏入归墟之眼,亲历寂灭与新生;他为寻爱子,勇闯幽冥死域,于绝境中悟道……他对轮回的理解,早已超越单纯的生死往复,更触及了因果、寂灭、希望与守护的层面。
“世间万物,皆在轮回。然,轮回非宿命,心念可转之。贪生惧死,沉沦寂灭,皆非吾道。吾之道,在于执掌轮回,于寂灭中点燃希望,于轮回中守护至情!”韦毅猛然睁眼,眸中混沌星火燃烧,竟不选择任何一门,而是并指如剑,引动自身对轮回的独特感悟,混合混沌星火与一丝寂灭真意,化作一道灰蒙蒙的、却内蕴不屈生机的光柱,悍然射向三道光门中央的虚无之处!
“吾心即轮回,何须外求?开!”
“轰——!”
光柱所至,三道光门剧烈震荡,竟缓缓融合,最终在韦毅面前化作一条由纯净轮回之光铺就的通道,直通光影世界深处!他以自身对轮回的独特理解与坚定道心,强行开辟了第四条路!
“道缘深厚,轮回真意……可入内殿。”古老声音似乎起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波动,随即消散。
韦毅踏光而行,眼前景象再变。通道尽头,是一座古朴恢弘的大殿。殿内无柱,穹顶如同星空,垂落无数星辰光点,仔细看去,每一光点竟都是一个微缩的世界生灭景象。大殿中央,悬浮着一本巨大无比、非金非玉、封面刻有轮回之河图案的古书虚影——《轮回天书》!天书散发出的道韵,仿佛蕴含着宇宙间一切轮回的终极奥秘。
然而,未等韦毅靠近,《轮回天书》旁,虚空涟漪荡漾,一道身影缓缓凝聚。此人身着星辰道袍,面容模糊,唯有一双眼眸,深邃如万古星空,开阖间似有宇宙生灭。其气息渊深似海,竟让已是化神后期的韦毅感到一种源自生命层次的压迫感!
“后来者,欲观天书,需过吾之试炼。”身影开口,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前辈是?”韦毅心神紧绷,从此人身上,他感受到了远超化神,甚至超越炼虚的恐怖气息!这恐怕是轮回殿真正的主人留下的一道意志化身!
“吾名‘司命’,掌此殿试炼。”身影淡淡道,“试炼很简单:接吾三掌。一掌问前尘,二掌叩今生,三掌决未来。能接下,天书可观。接不下,神魂入轮回,永世沉沦。”
话音未落,司命抬起右手,轻飘飘一掌按出。这一掌,看似缓慢,却瞬间引动整个大殿的轮回道则,韦毅只觉眼前景象模糊,无数纷杂的记忆碎片涌入脑海——幼年修行、初识青钰、辰儿诞生、星域大战、九霄险境、寻子艰辛……喜悦、悲伤、遗憾、决绝……种种前尘往事,如同潮水般冲击他的道心,要让他沉溺其中,无法自拔!这是直接针对神魂本源、拷问过往的“问心掌”!
“前尘已逝,皆为吾道之基!心念如一,何惧回顾?”韦毅道心坚如磐石,混沌道种稳固紫府,将杂念纷纷斩灭,眼中清明一片,轮回之光护体,硬抗此掌!
“嘭!”神魂剧震,韦毅身形晃动,嘴角溢血,但眼神愈发锐利。第一掌,接下!
司命眼中闪过一丝讶异,第二掌随之拍出。这一掌,引动的是“今生”之因缘业力。韦毅只觉周身空间凝滞,与梁青钰的夫妻之情、与韦星辰的父子之缘、与北斗星域的守护之责……无数因果丝线浮现,缠绕其身,要将他牢牢束缚在“当下”,动弹不得!更有无数幻象衍生,诱惑他放弃寻子,回归安逸。
“此生种种,吾心甘愿!情为动力,责为担当,岂是枷锁?给我破!”韦毅长啸,混沌星火焚烧业力,对妻儿的牵挂与守护星海的宏愿化作滔天动力,强行挣断因果丝线,一拳轰出,与第二掌悍然对撞!
“轰!”大殿摇晃,韦毅倒飞而出,鲜血狂喷,气息萎靡,但终究再次站稳!第二掌,接下!然而,他已受重创。
司命不再言语,第三掌缓缓抬起。这一掌,尚未发出,整个大殿的光线都黯淡下去,唯有无尽的“未来”变数在掌间流转,演化出无数种可能:寻得辰儿共享天伦、功亏一篑身死道消、乃至超越轮回成就无上……希望与绝望交织,巨大的不确定性带来最深层的恐惧!这一掌,考验的是对“未知未来”的勇气与信念!
“未来如何,由我亲手开创!纵万死,吾亦往矣!轮回之门,开!”韦毅眼中闪过决绝,不顾道基伤势,疯狂燃烧本源,强行引动尚在冷却中的轮回之门投影!一扇模糊的门户在他身后浮现,虽然摇摇欲坠,却散发出逆转生死的无上意境!他将所有信念、对儿子的承诺、对道途的追求,尽数融入这一击,主动冲向那第三掌!
“咚——!”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沉闷的道音轰鸣。轮回之光与未来变数疯狂交织、湮灭。韦毅七窍流血,神魂欲裂,轮回之门投影彻底溃散,但他终究没有倒下!他以超越极限的意志与道心,扛住了对未来的恐惧与迷茫!
三掌尽接!
司命的身影缓缓消散,最终化作一道流光,没入《轮回天书》之中。古老的声音再次响起,却带上了一丝淡淡的赞许:
“道心坚凝,情念纯粹,轮回真意已得三昧。可观天书一页,时限一炷香。”
《轮回天书》缓缓打开一页,无尽轮回道则化作洪流,涌入韦毅识海……
殿外,往生路上,韦星辰浑身浴血,生灭星辰火已然黯淡,被九尊傀儡与无尽亡灵围攻,险象环生,但他眼中战意如火,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殿门。
“父亲……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