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村这边热闹了一天,第二天还要上班的上班,领证的领证,赵家一行人不得不踏上归程。
小叔赵振业和准新娘秦淮茹明天一早就要去领结婚证,这是头等大事,必须准时回城;赵振邦作为项目组成员,明天也有任务,耽误不得;陈淑贞原本倒可以带着几个孩子在村里多住几天,但一想到自己不在家,家里要是就剩下三个“甩手掌柜”,依着儿子赵大宝那“有钱就造”的性质,保证天天国营饭店打包回来,那开销想想都肉疼!
为了管住钱袋子,主要是管住儿子的手,陈淑贞果断决定,一起回城!
老太太虽然不舍,但也知道正事要紧。临行前,她又忙活开了,把家里攒的瓜子、炒花生、,装了满满一布袋子,硬塞到秦淮茹手里:“丫头,拿着,路上嚼个零嘴,要是想吃啥了,和娘说,娘给你做......”
这份朴素的疼爱,让秦淮茹心里暖了一路。
......
当晚,雀儿胡同里,有三户人家飘出了诱人的红烧肉香味。
赵家自不必说,在锅里重新加热后,红烧肉香气更加霸道,华子家和大迷糊家亦是如此。
陈淑贞一边给孩子们夹肉,一边笑着瞥了儿子一眼:“东西是好东西,就是这来路……有点过于惊险刺激了。”
她虽然不知道具体细节,但猜也猜到跟儿子脱不了干系。
赵大宝嘿嘿一笑,扒拉着碗里的饭:“过程不重要,结果好就行。您看,傻柱赔了钱,咱们吃上了肉,还顺便给院里立了规矩,一举多得!”
小家伙们可不管肉是怎么来的,吃得满嘴流油,开心得不得了。
三丫鼓着腮帮子含糊不清地说:“哥,今天这肉真好吃,要是天天吃就好了!”
赵大宝揉了揉他的脑袋:“想得美!不过跟着哥混,保证比一般人吃肉的次数多!”
夜色渐深,雀儿胡同这三户人家,在浓郁的肉香和欢声笑语中,度过了这个收获的夜晚。
周一一大早,天刚蒙蒙亮,小叔赵振业就一个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动作利索得跟他平时赖床的样子判若两人,那精神头,比平时上班还要积极百倍。
他轻手轻脚地洗漱完毕,然后像请出珍宝一样,拿出那身最笔挺、洗得最干净的保卫科制服,小心翼翼地穿上。
他对着家里那块水银有些剥落、照人有点模糊的旧镜子,照了又照,一会儿正正帽檐,一会儿抻抻衣角,拿着家里那把缺了几个齿的木梳,沾了点水,硬是把那一头硬发梳理得服服帖帖,力求展现出最精神、最可靠的一面。
“行了,老三,够精神了!再照下去,镜子就该碎了!” 同样早起准备早饭的陈淑贞看着小叔子那紧张又认真的模样,忍不住笑着打趣。
赵振业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但那嘴角的笑容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第一站,他得先去轧钢厂保卫科开结婚证明。这年头,单位出具的证明可是领结婚证的“通行证”。
他骑着那辆崭新的自行车,穿行在渐渐苏醒的胡同和街道上,清晨的凉风吹在脸上,却丝毫吹不散他心中的火热和激动。
到了轧钢厂,值早班的同事看到他这一身刻意打扮过、藏都藏不住的喜气,都纷纷围上来打趣:
“哟!振业,今天这是唱的哪一出啊?打扮得这么精神,相亲去?”
“我看不像相亲,这架势,这紧张劲儿,像是要去把媳妇直接娶回家!”
“......”
赵振业被同事们说得脸色微红,憨笑着不接话,径直找到马科长,麻利地说明了来意,“报告科长!我…我来开结婚介绍信!”
马科长看着他这难得一见的紧张模样,心里觉得好笑,用力拍了拍他结实的肩膀,爽快地拿出公章,一边在介绍信上“哐当”盖上大红印,一边调侃:“好小子!动作够快的啊!不声不响就把终身大事给定了!行,这证明给你开好了!赶紧去把证领了,回来好好请客!大家可都等着喝你的喜酒了呢!”
“一定!一定!”赵振业在科长桌上放了一包烟和一袋糖果。
刚从科长办公室出来,赵振业要领证的事自然被消息灵通的金来喜干事知晓了,他知道了,基本上就等于整个保卫科都知道了。
这帮平时严肃的保卫干事们哪能放过这个“敲竹杠”的好机会?
在小叔“损失”了一包糖果和一包香烟,并许下了一堆“喜酒管够”的承诺后,他才在一片善意的哄笑和祝福声中,被同事们“放行”,得以脱身去完成他的人生大事。
拿着沉甸甸的、代表着组织认可和祝福的证明信,赵振业感觉心里更踏实了,揣进怀里贴身的兜里,生怕弄皱了一点。
紧接着,他骑着车飞快地赶到师父家接秦淮茹。
秦淮茹今天也特意换上了一身干净的碎花褂子,虽然不是崭新的,但浆洗得干干净净,衬得她更加温婉。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在脑后编了一条粗辫子,脸上薄薄施了点胭脂,可能是秦飞燕帮忙的,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紧张和掩饰不住的羞涩与期待。
两人在师父家门口一见面,对视一眼,都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空气中瞬间弥漫开一种微甜的、略带尴尬的幸福气息。
“走吧。”赵振业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些。
“嗯。”秦淮茹低声应道,跟在他身后。
去街道民政科的路上,两人并排走着,中间隔着一点微妙的距离。赵振业手心有点冒汗,好几次想找点话说,却觉得喉咙发干,平时在厂里训人的那股劲儿早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秦淮茹更是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心跳得像揣了只小兔子。
这场景,要是让赵大宝看见了,准得笑话他小叔:“哟,小叔,平时训我们不是挺能耐的吗?怎么到了自个儿的关键时刻,就跟个锯了嘴的闷葫芦似的?”
好不容易到了地方,民政科办公室里坐着一位面容和善的大姐。
看着眼前这一对——男的穿着制服,精神却有点紧绷;女的模样俊俏,羞得头都不敢抬——大姐心里就跟明镜似的了,脸上不由得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这天她见多了,都是来领证的新人,这副模样的,往往是感情最好、最纯真的。
“同志,您好,我们…我们来办理结婚登记。”
赵振业把厂里开的证明和自己的户口本、秦淮茹的户口本和介绍信小心翼翼地递了过去,声音都比平时低了八度。
大姐接过材料,仔细看了看,又抬头打量了一下两人,脸上露出了然的笑容:“赵振业同志,秦淮茹同志,材料都齐全,没问题。请问你们是自愿结婚吗?”
“是”小叔回答的铿锵有力。
“是”秦淮如脸都红了。
“恭喜你们啊。”
大姐说着,便熟练地铺开那带着喜庆红色的结婚证,开始用钢笔一笔一划地填写。
那红色的封皮在窗口照进来的阳光下,显得格外耀眼和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