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在夜墟宫深处沉淀得如同化不开的浓稠墨汁,又像是某种具有实质的活物,贪婪地吞噬着一切光线与声响。唯有镶嵌在冰冷石壁上的零星夜明珠,顽强地散发着幽幽冷光,勉强勾勒出漫长通道的轮廓。光线所及之处,墙壁上雕刻的古老符文若隐若现,仿佛沉睡巨兽皮肤上的纹路,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诡异。
张逸凡的身影如同鬼魅,紧贴着墙壁的阴影部分移动。他手中紧握着那枚得来不易的黑级令牌,令牌上那张狰狞的鬼面图案,在幽暗光线下似乎活了过来,嘴角勾勒出的弧度带着一丝嘲弄与冰冷。随着他的每一步踏出,脚下看似平凡的石板便会微微亮起微不可查的符文,通道两旁无形的禁制能量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荡漾开一圈圈涟漪,随即又迅速平息,为他无声地让开一条通路。这一个月非人的“黑化训练”,不仅锤炼了他的意志,更让他对混沌气息的感知达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同时也学会了如何将自身气息完美收敛,如同水滴融入大海,此刻的他,就是这黑暗的一部分。
他的“通灵”能力以前所未有的强度展开,精神触须如同蛛网般向四周蔓延,谨慎地规避着危险。前方拐角处,一队三名鬼面卫正无声巡逻,他们步伐整齐划一,面具下的眼眸空洞无神,只有身上散发出的阴冷死寂之气,表明它们并非活人。张逸凡屏住呼吸,将身体机能降至最低点,直至那队巡逻卫兵消失在通道的另一端,他才如同解除定身的猎豹,再次悄无声息地前行。
空气中,一丝若有若无、却与他灵魂深处产生共鸣的阴寒气息,如同指引方向的蛛丝,变得越来越清晰。那是凝霜独有的纯阴之力,在这充满混沌与死气的环境中,如同黑夜中的孤灯,为他指明了方向。
半个时辰的潜行,仿佛跨越了漫长的时空。通道的尽头,一段盘旋向下的石阶突兀地出现,仿佛直通地心。阶梯两侧的石壁不再是光秃的岩石,而是布满了密密麻麻、深深刻入石体的镇压符文,这些符文呈现出暗金的色泽,隐隐流动着克制阴邪的力量。越是向下,空气中的温度骤降,呵气成霜,那源自凝霜的阴寒气息也愈发浓郁,几乎凝成了实质,压迫着人的神魂。
阶梯的尽头,是一扇巨大的、泛着金属冷光的石门。石门不知由何种材质铸成,触手冰凉刺骨,门上没有任何装饰,只在正中央镶嵌着一块拳头大小的黑色晶石。晶石内部仿佛有黑色的雾气在缓缓旋转,散发出一种强大的力场,不断压制、吞噬着周围天地间游离的灵气。显然,任何试图强行调动灵气攻击此门的行为,都会遭到可怕的反噬。
张逸凡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将手中的黑级令牌稳稳地按在了那块黑色晶石之上。
“嗡——”
一声低沉的嗡鸣响起,黑色晶石骤然亮起,内部的黑雾旋转加速,投射出无数细密的黑色光线,扫描般掠过令牌。令牌上的鬼面图案仿佛受到了刺激,双眼部位红光大盛,与晶石产生了奇异的共鸣。
沉重的石门发出一阵“扎扎”的闷响,缓缓向内开启,带起一阵积年的尘埃。一股更加冰冷、带着腐朽和绝望气息的气流从门内涌出,让张逸凡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门后的景象映入眼帘——这是一间不算宽敞的地下石牢,四壁光滑,没有任何窗户,只有头顶一颗更加暗淡的夜明珠提供着微不足道的光亮。石牢中央,一根粗大的黑色石柱矗立,上面刻满了比门外更加复杂、更加古老的封印符文。而石柱上,一个身影被儿臂粗细的黑色锁链层层缠绕,紧紧束缚着。
正是凝霜。
此刻的她,早已不见了往日的清冷孤高。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干裂,原本灵动的眼眸此刻黯淡无光,只剩下深深的疲惫与虚弱。那诡异的黑色锁链如同活物,上面的符文如同呼吸般明灭不定,每一次闪烁,都让凝霜身体微微颤抖,显然在持续不断地压制和抽取着她体内的本源阴寒之力。
听到开门声,她艰难地抬起头。当看清来者是张逸凡时,她眼中先是闪过极大的诧异,似乎无法理解他为何会出现在此地,随即,那诧异便被一种深入骨髓的怨毒和嘲讽所取代。
“呵……”她发出一声沙哑的冷笑,声音如同破旧的风箱,“镇魂司的……走狗?真是稀客。怎么,堂堂镇魂司精英,也被玄夜那个疯子请来做客了?还是说……你终于也沦为了他的阶下囚?”她的语气带着明显的幸灾乐祸,但深处,却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对同病相怜者的试探。
张逸凡没有理会她的嘲讽,快步走到她面前,目光警惕地扫视着石牢的每一个角落,确认没有隐藏的监视法阵或陷阱。他压低声音,语气沉凝:“我不是玄夜的人,也不是来做客的。我是被他设计擒获,困于此地。长话短说,玄夜到底要对你做什么?他提到的那个‘仪式’,究竟是什么?”
“仪式?”凝霜的瞳孔猛地收缩,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眼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恐惧,但嘴上依旧强硬,“你既然能找到这里,难道还猜不到吗?他要抽干我体内的纯阴本源,用来稳固他那驳杂不纯、靠掠夺而来的伪混沌灵根!同时……”
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张逸凡,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意味,“……同时,用我这把‘钥匙’,来彻底激活你体内那颗沉睡的‘混沌种’!”
“激活我的混沌种?”张逸凡心头巨震,眉头紧锁,“他费尽心机,就是为了这个?这对他有何好处?”
“好处?”凝霜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声音因激动而变得更加嘶哑,“你的混沌种,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的混沌载体!玄夜认为,那是传说中蕴含了一丝‘混沌本源’的至高种子!他的野心是撕裂现有的阴阳秩序,让整个世界重归混沌与虚无!而他需要一把最锋利的‘钥匙’或是‘武器’来开启那个临界点!你,张逸凡,就是他选中的那把武器!而我毕生修炼的纯阴之力,就是点燃你这把武器、唤醒其中毁灭意志的最后祭品!”
这个消息如同惊雷,在张逸凡脑海中炸开。他一直知道自己体内的混沌种非同一般,却没想到竟牵扯到如此恐怖的阴谋和如此巨大的干系!颠覆阴阳,重归混沌?这玄夜简直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就在张逸凡消化这惊人信息,思考对策的瞬间,一个冰冷、毫无情感波动的声音,如同腊月的冰锥,突兀地在石牢门口响起:
“看来,你们交谈甚欢,也知道得……太多了。”
张逸凡浑身汗毛倒竖,想也不想,身体本能地做出反应!他猛地转身,体内阴阳二气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赤乌玄渊弓瞬间出现在手中,弓身流光闪烁,一支凝聚着精纯阴阳二气的箭矢已然搭在弦上,箭尖直指门口!
那里,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多了一个身影。
来人身材高大,笼罩在一件暗沉如夜的宽大斗篷中,脸上戴着一张与普通鬼面卫截然不同的面具——那面具如同裂开的深渊,扭曲的纹路仿佛能吞噬人的视线。他仅仅是站在那里,周身散发出的强大气息就让石牢内的空间产生了细微的扭曲感,光线在他身边都似乎发生了偏折。高级镇魂使巅峰的灵压,如同实质的山岳,轰然压下,让张逸凡呼吸都为之一窒!
裂渊冥将,虚煞!
“裂渊冥将!”张逸凡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眼神凝重到了极点。他深知双方实力差距犹如天堑,这是一场几乎看不到胜算的遭遇战!
“玄夜大人神机妙算,早已料到你不会安分守己。”裂渊冥将的声音透过面具传来,不带丝毫人类情感,他缓缓抬起一只带着黑色金属手套的手,周围的空间之力开始如同潮水般涌动、汇聚,“既然你主动寻死,本将便成全你,正好也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力量。”
话音未落,他抬手向前虚虚一划!
“嗤啦——”
一道漆黑的的空间裂缝,如同狰狞的伤疤,凭空出现在张逸凡身前不足三尺之处!裂缝之中,并非虚无,而是涌动着令人狂暴的混乱能量,无数由纯粹负面能量和空间乱流构成的黑色触手,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食人鱼,疯狂地从中伸出,抓向张逸凡!
快!太快了!
张逸凡瞳孔收缩,几乎在裂缝出现的同一时间,脚下踏云步已本能施展到极致!他的身形化作一道模糊的残影,间不容发地向侧后方滑开,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足以将钢铁搅碎的恐怖触手。触手抓空,拍打在冰冷的地面上,留下道道焦黑的腐蚀痕迹。
避开的瞬间,张逸凡手中的赤乌玄渊弓已然发出了怒吼!他心知普通攻击根本无效,必须全力以赴!
“混沌,鬼面!”心中一声低喝,张逸凡不再压制!丹田深处,那枚沉寂的混沌种猛然震动,磅礴的混沌黑雾如同决堤洪流,汹涌而出!他的左半边脸颊上,那狰狞的鬼面图案再次浮现,猩红的眼眸中,这一次却并非完全被暴虐吞噬,而是保留着一丝顽强的清明!
自主黑化!初级镇魂使级别的气息轰然爆发!原本纯净的阴阳二气与混沌黑雾交织、缠绕,在他周身形成一股灰黑相间、充满毁灭与生机矛盾气息的强大气场!弓弦之上,那支箭矢也发生了蜕变,不再是纯粹的黑白二色,而是融入了混沌的黑雾,箭身扭曲不定,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毁灭波动!
“阴阳混沌箭!去!”
箭矢离弦,无声无息,却仿佛吸走了周围所有的光线和声音,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射向裂渊冥将的面门!
“哦?”裂渊冥将隐藏在面具下的眉头微微一挑,似乎对张逸凡能自主掌控混沌种并爆发出初级镇魂使的力量感到一丝意外,但也仅此而已。“雕虫小技,徒具其形。”
他甚至没有移动脚步,只是抬起那只带着金属手套的手,五指张开,向前一按。
“嗡!”
一面无形无质,却又能清晰感知到的空间屏障瞬间凝聚在他身前。屏障表面,空间之力如同水波般急速流转。
“铛——!”
阴阳混沌箭狠狠撞击在空间屏障之上,发出一声沉闷如击洪钟的巨响!箭矢上附带的阴阳二气与混沌黑雾疯狂侵蚀、爆炸,试图撕裂屏障。然而,那空间屏障坚韧无比,表面涟漪急速荡漾,强大的空间扭曲之力如同磨盘,硬生生将箭矢上的能量一点点磨灭、绞碎,最终,箭矢哀鸣一声,化为点点光屑消散。
高级镇魂使巅峰对空间之力的掌控,远超张逸凡的想象!
“差距,就是差距。”裂渊冥将的声音依旧平淡,带着一丝理所当然的不屑。他身形微微一晃,下一瞬,竟如同鬼魅般直接出现在了张逸凡的身后!仿佛他原本就站在那里,空间的阻隔对他而言形同虚设!
“死。”
冰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一只覆盖着黑色金属的手掌,悄无声息地印向张逸凡的后心!掌风未至,那凝聚到极点的空间压缩之力,已经让张逸凡背后的皮肤感到刺骨的寒意和撕裂般的疼痛!
避无可避!
张逸凡亡魂大冒,求生本能催谷到极限!体内混沌种疯狂输出黑雾,与阴阳二气瞬间在身后凝聚成一面半黑半白、流光溢彩的光盾——阴阳流光盾!
“嘭!!!”
手掌结结实实地拍在光盾之上!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沉闷的、如同重锤击打败革的声响。阴阳流光盾剧烈震颤,表面光华乱闪,黑白二气与混沌黑雾疯狂流转,试图化解那排山倒海而来的巨力。然而,实力的绝对差距在此刻显现无疑!
“咔嚓……”
仅仅支撑了不到一息,阴阳流光盾便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表面出现了细密的裂纹,随即轰然破碎!残余的掌力狠狠撞在张逸凡的后背上!
“噗——!”
张逸凡如遭重击,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向前抛飞,口中喷出的鲜血在空中划出一道刺目的红线。他重重地撞在冰冷的石壁上,又滚落在地,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浑身骨骼如同散架般剧痛,混沌黑雾一阵紊乱,左脸的鬼面图案都变得模糊了几分。
初级镇魂使的状态,在裂渊冥将面前,竟如此不堪一击!
“冥顽不灵。”裂渊冥将似乎失去了耐心,他并指如剑,凌空一划。浓郁的空间之力在他指尖凝聚,化作一柄近乎透明、却边缘扭曲模糊的黑色空间长剑,带着撕裂一切的锋锐气息,朝着刚刚挣扎爬起的张逸凡当头劈下!这一剑,已然动了真格,要将张逸凡彻底重创!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而下!
张逸凡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他知道,不能再有任何保留,否则今日必死无疑!
“啊啊啊!!”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怒吼,不顾经脉传来的撕裂般疼痛,强行将体内残余的阴阳二气、以及混沌种所能调动的所有黑雾,毫无保留地疯狂注入赤乌玄渊弓!弓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甚至表面都出现了细微的裂纹!
一支前所未有的箭矢在弓弦上凝聚!这支箭,不再是能量体,反而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实质感,箭身一半是极致的白,一半是深邃的黑,而核心处,则是一缕如同活物般蠕动、散发出最原始毁灭气息的混沌黑雾!箭矢周围的空气都在扭曲、湮灭!
“阴阳混沌箭·寂灭!”
他用尽全身力气,松开了弓弦!
箭矢离弦的刹那,整个石牢的时间仿佛都停滞了一瞬!没有声音,没有光芒,只有一道灰黑色的细线,无声无息地射向那柄空间长剑和其后方的裂渊冥将!
裂渊冥将那一直古井无波的眼眸中,终于首次出现了一丝真正的凝重!他从这支箭上,感受到了一丝威胁!不是力量层次的威胁,而是那种源自“混沌本源”的、对现有秩序规则的侵蚀与破坏本质带来的威胁!
“有点意思!”他低喝一声,双手虚握,那柄空间长剑瞬间暴涨,剑身周围的空间彻底扭曲,化作一个小型的空间漩涡,迎向了那支寂灭之箭!
“轰隆——!!!!!”
这一次,是真正石破天惊的爆炸!
两股极致力量碰撞的中心点,先是极度压缩,形成一个微小的黑点,随即猛然膨胀开来!恐怖的能量风暴如同海啸般向四周席卷!石牢墙壁上那些坚固的符文疯狂闪烁,明灭不定,最终不少符文直接黯淡、崩碎!坚硬的石壁被刮下厚厚一层石粉,头顶碎石簌簌落下,整个地下空间都在剧烈摇晃,仿佛随时会坍塌!
张逸凡首当其冲,被这毁灭性的冲击波狠狠掀飞,再次重重撞在墙壁上,鲜血狂喷。他左脸的鬼面图案如同潮水般褪去,猩红的眼眸恢复原状,体内的力量瞬间被抽空,连抬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彻底瘫软在地,视野开始模糊,只能听到自己如同风箱般的喘息声。
爆炸的烟尘弥漫了整个石牢,久久不散。
片刻后,烟尘中传来一声轻微的闷哼。裂渊冥将的身影缓缓显现,他依旧站立着,但身上的斗篷出现了几处破损,显得有些狼狈。他抬手拂去面具上的灰尘,看向张逸凡的目光中,那丝冷漠深处,多了一抹极淡的惊异。刚才那一箭,竟然让他凝聚的空间之力都出现了一丝紊乱,甚至反震之力让他气血都微微翻腾。
“想不到,混沌本源之种,竟有如此潜力……”他心中暗忖,随即又恢复了冰冷,“可惜,成长不起来的天才,什么都不是。”
他迈步走到瘫倒在地的张逸凡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依旧毫无波澜:“你应该庆幸,玄夜大人此刻还不想取你性命。否则,刚才那一击,你早已魂飞魄散,真灵不存。”
说完,他抬手一挥,数道由精纯阴煞之气凝聚而成的黑色锁链凭空出现,如同毒蛇般将张逸凡层层缠绕,牢牢束缚。锁链上符文闪烁,不仅禁锢了他的身体,更开始压制他体内残存的力量和躁动的混沌种。
张逸凡意识模糊,只能感到冰冷的锁链勒入皮肉,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裂渊冥将像提货物一样提起。
在被拖出石牢的最后一刻,他模糊的视线扫过石柱方向。
凝霜依旧被锁链束缚着,她看着张逸凡惨败被擒,眼中那抹复杂的情绪一闪而逝——有对反抗者的些许敬佩?有对命运不公的悲哀?但最终,这一切都化为了更深沉的、对玄夜乃至对整个世界的怨毒。张逸凡的失败,意味着她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也彻底破灭了。等待她的,将是在那恐怖仪式中被抽干本源的绝望命运。
……
张逸凡被裂渊冥将粗暴地扔回了那间熟悉的、压抑的石室,重重摔在冰冷的石床上。那几条特制的锁链再次出现,将他四肢牢牢固定。一股强大的压制力量从锁链和石床中传出,让他体内本就枯竭的力量更加凝滞,连调动一丝阴阳二气都变得困难无比。
裂渊冥将站在石床边,冰冷的目光扫过如同死鱼般的张逸凡,留下最后通牒:“玄夜大人有令,从即刻起,你将受最严密的看管,不得再有任何妄动。静心‘养好’你的混沌种,等待仪式来临。若再有不轨……哼。”
一声冷哼,包含了无尽的威胁。说完,他转身离去,厚重的石门再次轰然关闭,将最后一丝光线与希望隔绝在外。
石室内,重回死寂,只有张逸凡粗重而痛苦的喘息声。
不甘!强烈的不甘如同毒火,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
焦急!对凝霜命运的担忧,对玄夜恐怖阴谋的恐惧,如同毒蛇般啃噬着他的内心!
他已经知晓了玄夜那颠覆世界的疯狂计划,却如同困在笼中的野兽,无力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注定一切的“仪式”之日一天天临近。
“玄夜……你以为……这样就能困住我了吗?”张逸凡艰难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眸中,燃烧着不屈的火焰。他尝试活动手指,感受着锁链传来的冰冷和压制,一字一顿地低语,“我发誓……绝不会……让你的阴谋得逞!”
他闭上双眼,摒弃杂念,开始以强大的意志力,尝试沟通体内那枚沉寂下去的混沌种,并调动经脉中那些被压制得几乎感知不到的、残存的阴阳二气。虽然举步维艰,但他能隐约感觉到,经过与裂渊冥将的生死一战,尤其是最后那倾尽所有的“寂灭一箭”,他对混沌种的契合度似乎提升了一丝,那混沌种虽然被压制,但其内核似乎比以往更加活跃,仿佛被真正唤醒了一角。
只是,这微不足道的提升,在裂渊冥将那绝对的实力差距和这严密的禁锢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必须……必须想办法……”他脑中飞速运转,思考着任何可能的脱身之法。
就在这时,或许是精神高度集中,或许是绝境中感知变得异常敏锐,他那独特的“通灵”能力,再次捕捉到了一丝微弱的、却异常熟悉的能量波动。
来源,正是石室墙壁上,那道他之前发现却未能探明的、隐藏极深的暗门!
那波动极其微弱,若有若无,仿佛在呼唤,又像是在警示。
张逸凡的心猛地一跳!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涌上心头——是危机,也是转机!这或许是他目前绝境中,唯一的、也是最后的机会!
求生的欲望和阻止阴谋的责任感,给了他力量。他开始用尽全身力气,极其缓慢地、艰难地在石床上挪动身体,利用肩膀、手肘等一切可以发力的部位,朝着暗门所在的那面墙壁,一点一点地蹭去。每移动一寸,都牵动全身伤势,带来钻心的疼痛,锁链摩擦石床发出刺耳的声响,在死寂的石室中格外清晰。
但他没有停下。
无论那道暗门之后是通往自由的道路,还是更深的绝境,甚至是吞噬一切的陷阱,他都必须要去看一看,闯一闯!
因为他背负的,早已不只是他一个人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