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父母工作的缘故，影几乎是从小在研究院长大的。
对于实验体计划他很熟悉，他经常看着研究员们穿梭在各种仪器中，在一个实验体身上抽血取样，注射不同的药剂，偶尔也会取下部分肢体进行研究。
他对此习以为常，并且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这些是为了让人类更好地生存下去，从小他的父母就这么对他说。
他知道对实验体来说有些残忍，但他也认定，在科学研究的道路上，牺牲是必须的，而如果哪一天有人告诉他，到了需要他牺牲的时候，他也会毫不犹豫地躺到实验台上。
所以在母亲悲伤落泪的时候，他很不解。
为什么母亲会难过呢？明明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明明未来充满了希望。
他一直很不理解，直到看到了这份记录。
“新历202年4月20日03点45分。第119号实验体提前成熟，心肺功能完好，身体各项数据达标，情绪稳定，语言逻辑符合输入记忆，扫描显示脑部神经活跃，无异常，可投入实验。”
“08点07分。第119号实验体觉醒火系异能，结晶吸收率61.36%，掌握速度快。”
“09点56分。第119号实验体觉醒水系异能，结晶吸收率63.54%，掌握速度快。这是实验体项目中产生的第一个双系觉醒者！已调取催熟过程中全部数据与普通实验体数据进行交叉对比。”
“10点12分。第119号实验体觉醒电系异能，结晶吸收率64.21%，掌握速度快！”
“天哪，119号是多系觉醒者！！！”
“10点18分。第119号实验体觉醒木系异能，结晶吸收率64.98%，掌握速度快！！”
“她在进化！每次觉醒的时间都在缩短，而结晶吸收率则稳步上涨！”
“这是实验体项目的突破性转折，也将是人类历史的转折！！！”
“新历202年4月20日12点00分。第119号实验体正式更名为零号实验体，实验体项目更名为‘破晓计划’，而零就是点亮黑暗的火把！”
“新历202年4月21日。昨天房教授让我对零进行主动接触，以随时确保她的状态稳定。”
“早上我敲门进入房间，给了她一份早餐，她很安静，吃面包的时候有一块掉在了地上，她捡起来拍了拍，什么都没说就吃了下去。”
“带她去抽血取样的时候她有些不安，但依然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安静地跟在我后面。”
“抽了二十几管的血，零出来的时候脸色有些发白。”
“下午她一直在房间里，我问她需不需要什么娱乐设施，她摇摇头没说话。”
“查了她的记忆备份，设定中她的父母死在异种手中，她被研究院救了回来。这种设定可以让她保持对异种的仇恨，甘心接受各种研究。”
“新历202年4月25日。零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她问我要了一份果酱。”
“嗜甜并不在记忆设定中，考虑突发情况对人性格习惯造成的改变，该要求符合逻辑，可以满足。”
“零确实喜欢甜食。”
“新历202年4月27日。继续抽血，同时抽取部分脊髓液。”
“晚上去看零，她正缩在墙角哭。给她讲述异种暴行以加强恨意。临走时给了她一块巧克力，她说谢谢。”
“新历202年4月29日。抽取脊髓液。”
“新历202年5月2日。抽取脊髓液。”
“新历202年5月4日。抽取脊髓液。零主诉持续性头痛，穿刺部位产生血肿。应考虑降低取样频率。”
“新历202年5月5日。抽取脊髓液。”
“研究没有进展，零的样本并不具有异常性，房教授开始考虑更激进的手段。”
“晚上给零带了一盒糖，她很喜欢。”
“新历202年5月6日。抽取血液、脊髓液，取部分肝脏样本。”
“新历202年5月9日。取部分肌肉样本。研究显示细胞分裂活跃度高于普通实验体。”
“老天保佑，终于找到了方向。”
“晚上去看零，她问我什么时候能放她走。再次复述父母惨死经历加强其记忆，同时强调她对于人类未来的重要性，增强其责任心。”
“新历202年5月10日。为得到最佳数据分别在无麻醉状态下取肌肉、肝脏、肾脏样本。”
“实验室外面可以清楚听见零的惨叫。为了防止意外调度了两名治疗系觉醒者，取样结束他们进去给零治疗，零已经昏厥。”
“新历202年5月15日。采集脑组织样本。无麻醉状态。”
“新发现！无麻醉状态取得的样本细胞分裂更活跃！！同时具有异常高的活性！！”
“给了零一整盒巧克力，她说谢谢。”
“新历202年5月28日。取外骨骼组织。无麻醉。”
“新历202年6月1日。对零进行解剖，其体内器官与普通实验体无异。无麻醉。”
“新历202年6月3日。再次解剖，同时取心脏组织。无麻醉。”
“零已经不哭了，坚强的孩子。”
“新历202年6月9日。终于！零的心脏组织提取液可以促进实验体的异能融合度！！破晓计划终于迎来了曙光！！！”
“新历202年6月10日。取心脏组织。无麻醉。”
“新历202年6月11日。取心脏组织。无麻醉。”
“新历202年6月12日。取心脏组织。无麻醉。”
“新历202年6月13日。取心脏组织。无麻醉。”
……
密密麻麻的无麻醉，看得影几乎喘不过气来。
那些有关零的日常记录早已消失不见，只剩下了冰冷的数据。
她被连接在许多仪器上，每天清醒地看着研究员们剖开自己的身体，取下他们需要的部分，再由治疗系觉醒者帮她恢复。
他曾经听父亲讲过旧时代的故事，有些残忍的商人，把黑熊关在笼子里，将导管直接插入它的身体取出胆汁，被插入导管的部分发炎变痒，为了防止黑熊将自己开膛破肚，他们会在黑熊身上套上金属制成的“铁马甲”，让黑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零就是那只黑熊。
那些被强加进她脑海的仇恨记忆，和反复强调她对人类做出的贡献进行的道德绑架，就是她的“铁马甲”，让她即便拥有许多异能，也从未想过从那张实验台上逃跑。
影吐出一口浊气，摸了摸叶凌的头发，声音前所未有的温和：“真高兴你逃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