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近,寒风萧瑟。
在琼州的一处偏僻囚所,几辆风尘仆仆的马车艰难停下。
车帘掀开,被折腾得只剩半条老命的当朝宰相莫廷晟,在一群同样灰头衣冠不整的江南士族旧臣搀扶下,颤巍巍地走了下来。
莫老头一把老骨头都快被颠散架了,他喘着粗气,抬眼就看见前方那栋家徒四壁、门户大开的破房子,怀疑自己老眼昏花:
“这……这便是二殿下的……居所?”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身旁一脸“我早就说过”表情的郝仁。
郝仁默默点头。
莫廷晟原本萎靡的精神猛地一振,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虽然这曙光有点过于简陋:
“二殿下过的难么惨,这肯定能成功啊!
郝大人啊郝大人,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劝的!
是不是又端着你们江南士族的臭架子,惹殿下不快了?”
他忍不住埋怨起来,觉得肯定是郝仁不会办事。
郝仁撇撇嘴,没吭声,心里阴暗地想着:
哼,等你进去挨上俩大耳刮子,看你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莫廷晟整理了一下头上所剩无几的头发,努力摆出威严又亲切的姿态,甩开搀扶,一步三摇地走进破屋。
“殿下?老臣莫廷晟,特来拜见……”
屋内空空如也,只有几只老鼠吱吱叫着跑过。
莫廷晟顿时急了,抓住门口看守的士兵:
“人呢?二殿下人呢?不是说他一直在屋里吗?”
士兵一脸无辜:“刚…刚才还在呢!就眨个眼的功夫!”
莫廷晟眼前一黑,差点背过气去,捶胸顿足:
“天亡我也!难道…难道真要让老夫这把年纪亲自去……去当那皇帝不成?!”
虽然他内心可能有点小期待,但过程太吓人了啊!
就在他绝望之际——
“嗖!”
一个黑影如同大鹏展翅,猛地从房梁上倒挂而下,一张脸直接怼到了莫廷晟面前!
“嗷唠——!” 莫廷晟哪经得起这惊吓,怪叫一声,一屁股摔倒在地,老心脏砰砰狂跳,差点当场驾鹤西去。
定睛一看,不是白澶又是谁?
白澶轻盈落地,拍了拍手上的灰,嘴角挂着那标志性的讥讽冷笑:
“呦呵!我爹为了坑我,可真舍得下血本啊!
连当朝宰相都亲自来演这出‘三请诸葛亮’了?”
莫廷晟被郝仁等人手忙脚乱地扶起来,也顾不得狼狈了,赶紧表明“忠心”:
“殿下!误会!天大的误会!如今靖国大乱,奸佞白庚当道!
老夫携江南士族全体同仁,恳请殿下出山,主持大局,清君侧,靖国难啊!”
选择白澶,他们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江南士族有钱有粮有人,就差个能打能扛事的统帅,而曾经军功赫赫的白澶,无疑是最好用的那把刀。
白澶听罢,仰天狂笑:“哈哈哈哈哈——!”
笑音未落,“啪!”又是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精准地抽在莫廷晟的老脸上。
莫廷晟:“???”
郝仁:(面无表情)果然。我就知道。
白澶收笑,眼神冰冷:
“想让我死就直说,何必搞这套虚头巴脑的?当我还是以前那个傻子?”
莫廷晟捂着脸,都快哭了,也顾不上尊卑了,跳脚道:
“我的殿下啊!陛下现在眼里只有他的‘好六弟’白庚!都快把您忘到九霄云外了!
您就别搁这儿自作多情了!谁还有空给您下套啊!我们是真心的!”
白澶:“都是套路!我现在聪明了!绝不会再上当了!”
于是,破屋外,一群曾经叱咤风云的江南士族大佬们,开始了他们对一位资深被迫害妄想症患者艰苦卓绝的“劝进”工作……
与此同时,京城,中书省。
类似的场景,不同的味道。
“殿下啊!!”
谋士萧羽如同唐僧念经,围着白庚打转,
“您如今军政一手抓,权倾朝野,外面百姓都叫您‘二皇帝’了!您听听!二皇帝!‘二’这个字它好听吗?它彰显威仪吗?
自古天无二日,民无二主,谁愿意头顶着个‘二’字?
咱们不如再加把劲,干脆利落,把这‘二’字给它去喽!”
白庚死死捂住耳朵,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没事没事,二挺好的,我就喜欢二,低调,朴实,跟我气质很配。”
萧羽不死心,换了个角度:
“殿下!太子虽仁厚,但他自己说自己体弱的,性情宽和,非雄主之相!
我靖国若想北定中原,雄霸天下,必须有一位如您这般锐意进取、心狠手辣……啊不,是雄才大略的英主啊!”
白庚:“我大哥身体好着呢!一顿能吃三碗饭!你别咒他!”
萧羽眼睛一转,抬手指天,开始玄学攻击:
“殿下!昨日臣夜观天象,只见紫薇帝星暗淡偏移,光芒转向您王府上空!
此乃天命所归,天下易主之兆啊!”
白庚气得差点跳起来,指着窗外骂道:
“观你个头的天象!他妈的昨天下了一整夜的暴雨!电闪雷鸣!
你拿什么观?拿头观吗?!你怎么不说你看见奥特曼了?!”
萧羽面不改色,语气更加笃定:
“殿下!正因如此,才更显此帝星之耀眼夺目啊!
磅礴大雨都无法掩盖其万丈光芒!这是何等的天命所归!何等的……”
白庚:“……我特么……”
竟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