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带还在空中飘着,像一场没完没了的雨。
老夫子抬头看了一眼顶棚,金手指界面立刻弹出环境扫描结果。纸带分布密度偏高,主要集中在通道左侧和中央区域。他手指一划,启动风扇系统,角落的通风口缓缓开启,气流带动碎纸向回收口移动。灯光同步调暗两档,暖黄光晕重新铺满地面,原本杂乱的现场渐渐透出几分喜庆的味道。
秦先生从侧门走进来,脚步很轻。他扫了一眼四周,低声说:“老赵的人刚在东南围墙翻过监控盲区,应该是他亲自来了。”
老夫子点头,不动声色地在金手指上设置了行为预警圈。只要有人靠近核心区域十米内,系统会自动标记轨迹。
“陈小姐马上就到。”秦先生又说,“我让她以为是来取落下的包。”
“好。”老夫子整理了下衣领,走到中央位置站定。
几秒后,门外传来脚步声。
门被推开,陈小姐站在门口,目光落在满地尚未完全清理的彩带碎片上,眉头微微皱起。
“这是……?”
老夫子走过去,牵住她的手。
“这些彩带,是昨天排练时留下的。”他说,“本来想全清掉,后来觉得算了。它们虽然乱,但每一根都是真的。”
陈小姐愣了一下。
她抬头看他,发现他的手有点抖。
“你说什么排练?”
老夫子没有松开手,带着她往里走。两旁花柱上的感应灯依次亮起,柔和的光线随着他们的步伐向前延伸。音乐从隐藏音箱中缓缓流出,是一首节奏平稳的钢琴曲。
“我一直没告诉你。”他说,“我在准备一件事,准备了很久。”
他们走到场地中央。花瓣机关启动,细小的玫瑰花瓣从顶棚缓缓飘落。陈小姐仰头看着,嘴唇轻轻动了动。
老夫子退后一步,单膝跪地。
戒指盒打开,里面的钻戒在灯光下闪了一下。
“我知道你可能觉得我笨,做事总出岔子。”他说,“我也怕今天又搞砸。可我不想再等了。你愿意嫁给我吗?”
陈小姐的眼眶一下子红了。
她张嘴想说话,声音却被卡住。
就在这时,东南方向的围墙发出一声闷响。
一个人影猛地冲进来,手里举着个扩音器,嗓门炸开——
“不能结!这婚绝对不能结!”
是老赵。
他满脸涨红,头发凌乱,像是跑了很远才赶到。
“陈小姐你别信他!”他指着老夫子,“他这些年净干蠢事,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还能照顾你?他求婚?呵!上次连花箱都能撞倒,今天肯定更丢人!”
周围没人接话。
秦先生朝旁边使了个眼色,两名物业保安从两侧走出,慢慢逼近老赵。
老赵却不退,反而举起扩音器继续喊:“你们看看这地方!彩带洒了一地,灯歪着,花柱还少了一盆!这就是他所谓的‘精心准备’?骗谁呢!”
老夫子依旧跪在地上,没有起身,也没有看老赵。
他只盯着陈小姐的眼睛。
“他说得对。”老夫子说,“灯是我自己调的,花少了一盆是因为大番薯搬的时候摔坏了,我没来得及补。彩带是我允许留下的,因为那天他按错了键,我才发现,有些意外,反而让事情变得更真实。”
陈小姐的指尖微微发颤。
“我不是要搞完美。”老夫子声音稳了下来,“我是想让你知道,哪怕所有东西都歪了,我站在这里的心意,从来没偏过。”
老赵还想喊,秦先生已经走上前,把一份文件递到他面前。
“这是过去三个月的监控记录、通讯日志和破坏证据。”秦先生说,“你指使手下剪断电线、泼洒液体、伪造事故,一共七次。我们全录下来了。”
老赵的脸色变了。
“你还让人去学校打听她孩子的班级安排。”秦先生继续说,“你想搅黄一切,不是为了她好,是你自己不甘心。”
围观的几个人开始交头接耳。
老赵握着扩音器的手慢慢垂了下来。
“我……我只是觉得……”他声音低了下去,“他配不上。”
“那你配吗?”秦先生问。
老赵没说话。
两名保安上前,一左一右架住他胳膊。
“我们不报警。”秦先生说,“但你不能再靠近这里。”
老赵被带走了,背影佝偻,一句话都没再留下。
场内恢复安静。
花瓣还在落。
音乐没停。
老夫子仍跪在地上,戒指盒开着。
陈小姐低头看着他,眼泪终于滑下来。
她伸手握住他的手腕,力道不大,却很稳。
“你说你要用一辈子守护我和孩子?”
老夫子点头。
“那我问你。”她声音轻但清楚,“如果以后还有人来闹,你还敢跪在这里吗?”
“敢。”
“要是我又犹豫了呢?”
“我就一直跪着。”
陈小姐闭了下眼,再睁开时,嘴角扬了起来。
“那我现在告诉你答案。”
她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
仓库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门被猛地推开,一个穿着快递制服的人冲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包裹,气喘吁吁。
“谁叫老夫子?加急件!本人签收!”
所有人一愣。
老夫子没动,仍看着陈小姐。
陈小姐也没移开视线。
快递员站在原地,举着包裹,一脸茫然。
“那个……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老夫子终于转头看了他一眼。
“是。”
快递员挠头:“可这单超时要扣钱啊……”
秦先生走过去,掏出手机扫码付款。
“钱我付了。”他说,“现在你可以走了。”
快递员还想说什么,被秦先生轻轻推了出去。门关上的一刻,外面的声音被隔断。
场内重新安静。
花瓣仍在飘。
音乐还在响。
陈小姐看着老夫子,重新开口:
“我说完了,你再回答我一次。”
老夫子点头。
“如果我答应了,你以后做饭还是糊吗?”
“会进步。”
“洗碗还是留水渍吗?”
“一定洗干净。”
“要是哪天我又生气跑出门,你会不会找我?”
“追到你家门口,敲门敲到邻居报警。”
陈小姐笑了。
她弯腰,伸手扶住他的肩膀。
“那我告诉你。”
她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进每个人耳朵里。
“我愿意。”
老夫子的手猛地收紧,戒指盒差点滑落。
他抬起头,眼睛有点湿。
两人就这么站着,手握着手,谁都没动。
秦先生悄悄退到花柱边,靠在墙角,脸上露出笑。
阳光从高窗照进来,落在他们身上。
一片花瓣飘下来,卡在老夫子的衣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