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子站在路口,手指在地图上划了一道线。大番薯喘着气靠在电线杆上,帆布包歪在一边,三根头发被风吹得贴在脑门上。
“还剩两家。”老夫子说。
话没说完,他忽然停住。眼睛盯着地图边缘一处灰扑扑的建筑轮廓——那是南区最老的社区活动楼,墙皮剥落,窗户积灰,门口常年挂着一把铁锁。
可金手指的数据流里,这地方最近三个月电力使用量突然上升,厨房线路频繁启动,明显有人断续使用。
“不对劲。”老夫子低声说,“这种破地方,没人租,却偷偷用?”
他调出产权信息:私人承包经营,五年合约未到期,对外无招租公告。再查周边婚宴报价监控,发现老赵团队三天前曾批量搜索该楼的租赁政策和审批流程。
“他们在盯这个地。”老夫子眯眼,“越是藏着掖着,越说明有空子。”
他转身就走。
“哎?去哪?”大番薯赶紧背起包追上去。
“不去剩下那两家了。”
“啊?可咱们不是要摸清全部价格吗?”
“已经摸清了。”老夫子边走边说,“全是假的。现在得找真的。”
两人穿过两条小巷,来到那栋旧楼前。铁门半开,锈迹斑斑。院子里堆着几袋水泥,墙角放着折叠桌椅,地上还有没扫完的彩纸碎屑。
“前几天办过活动。”大番薯蹲下捏了点纸屑,“像是……婚礼用的那种。”
正说着,里面传来脚步声。一个穿旧夹克的男人走出来,手里拎着水壶,抬头看见他们,眉头一皱:“干什么的?”
“来看看场地。”老夫子语气平静。
男人摇头:“不租。”
“我们只想聊聊。”老夫子没动,“您这儿最近是不是有人来问过婚宴的事?”
男人一顿,眼神闪了一下:“谁告诉你的?”
“猜的。”老夫子笑了笑,“您这地方便宜、够大、有厨房,偏偏不上平台挂单,肯定是怕被人抢。但又舍不得彻底关门,所以偶尔接点私活,对吧?”
男人没说话,把水壶放在台阶上,坐下擦汗。
“我叫老夫子。”老夫子也坐下来,“这位是大番薯。我们有个朋友,儿子要结婚,钱不多,想找个实在的地方办事。看到您这儿条件合适,就来看看。”
“市价三分之一都不到。”大番薯赶紧补充,“而且我们自己搭台、自己清理,绝不给您添麻烦!”
男人冷笑:“上回也是这么说的。结果酒席散了,满地狼藉,椅子少三把,锅灶烧坏了,我还倒贴清洁费。”
“那次是谁办的?”老夫子问。
“姓刘的中介介绍的。”男人摇头,“后来人影都没了。”
老夫子点头,打开手机,调出一份文档:“那这次不一样。这是我们的使用方案:时间限定六小时,人数控制在八十以内,进出路线规划好了,电力负荷测试过,连垃圾桶摆放位置都标了。结束后我们全程打扫,拍视频验收。如果您担心,可以收押金,办备案,街道那边我也能打招呼。”
男人接过手机,一页页翻看,表情慢慢松动。
“你这人……怎么懂这么多?”他抬头问。
“干得多。”老夫子说,“帮人办过不少事。”
男人沉默片刻,终于开口:“最低八千,一次性付清。不讲价,不退。”
“行。”老夫子直接答应。
大番薯愣住:“这么快就定了?”
“不定,等涨价吗?”老夫子看向男人,“什么时候签合同?”
“明天上午。”男人站起身,“我得去物业盖章。”
“那就明早九点。”老夫子伸出手,“合作愉快。”
男人犹豫了一下,握了上去。
第二天清晨,老夫子带着保洁阿姨准时到达。活动楼门口多了辆陌生电动车,车旁站着两个穿黑外套的男人,正在跟场地老板说话。
“你们不能随便开门。”其中一个声音很硬,“这楼属于特殊管理区域,私人活动要审批。”
老板脸色发白:“我已经报备了,合同也准备好了。”
“报备了?”另一人冷笑,“谁批的?拿文件来看看。”
老夫子走上前,把手里的A4纸递过去:“这是街道办出具的临时活动许可,编号可查。这是租赁合同副本,已在社区服务中心登记备案。这是安保预案和消防责任书,三方签字。”
两人翻了几页,脸色变了。
“你怎么会有这些?”
“因为我昨天下午就办完了。”老夫子说,“你们要是现在离开,这事就算了。要是再拦,我就报警,顺便把你们冒充管理人员的事一起处理。”
两人对视一眼,把文件塞回来,转身骑车走了。
老板长出一口气:“他们是……?”
“老赵的人。”老夫子说,“想吓你不敢租。”
“我知道这楼便宜,可我不贪。”老板低头搓着手,“我只是想回点本,不想惹事。”
“没人会再来闹了。”老夫子拍拍他肩膀,“合同现在就能签。”
办公室里,三人围坐在小桌前。老板拿出合同,手有点抖。
“我本来打算下个月关门。”他一边填日期一边说,“生意太差,水电都交不起。没想到……还有人真愿意守规矩办事。”
保洁阿姨接过合同,双手捧着,指节微微发白。
“谢谢您。”她声音不大,“我儿子能在自己家门口成家,不容易。”
老板抬头看她一眼,忽然说:“八千……改成五千吧。”
“这不行!”大番薯跳起来,“说好八千就是八千!”
“我不是做善事。”老板笑了笑,“是你们让我觉得,这地方还能用得上。减三千,图个吉利,也当沾点喜气。”
老夫子没拦,只说:“那多出来的三千,我们用来买些新桌布和照明灯,布置得体面点。”
“行。”老板点头,在签名处按下指印。
合同签完,阳光正好从高窗照进来,落在地面一块空地上。灰尘在光柱里浮着,像细小的星点。
保洁阿姨抱着合同复印件,站在大厅中央,一句话没说,只是反复摩挲着纸角。
大番薯搬来两张椅子摆成排,试了试间距:“以后这里办婚礼,肯定热闹!”
老夫子走到窗边,打开手机,给秦先生发了条消息:【场地定了,南区老活动楼,五千。】
刚发出去,金手指弹出提示:【检测到异常信号扫描,来源为城西某写字楼,Ip与老赵常用网络一致。】
他不动声色,把手机放回口袋。
“接下来呢?”大番薯凑过来问。
“等钱凑够。”老夫子看着窗外,“现在最难的一步过去了。”
保洁阿姨走过来,把合同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内衣口袋,按了两下。
“我今晚就去亲戚家借钱。”她说,“一家一家问,总能凑齐。”
老夫子点点头:“我去联系音响师傅,看看能不能赊账先用。”
大番薯举起手:“我可以画背景板!我以前在夜市帮人画过头像,五块钱一张!”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敲门声。
一个穿快递服的年轻人探头:“请问……王秀兰阿姨在吗?有人寄了个包裹,写着‘婚礼专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