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子走出休息区通道时,手里还端着那杯没喝完的咖啡。秦先生跟在后面说了句什么,他没回头,只抬手摆了摆,脚步没停。走廊灯光打在西装上,袖口那枚塑料镀铜扣反着光,像块旧玩具上的零件。
手机在兜里震动起来。
他掏出一看,是个陌生号码。接通后,那边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找到了。”
老夫子停下脚步,站在电梯口,没按按钮。
“他在南岭废弃机械厂,三天前进去的,没再出来。”对方继续说,“厂区空置多年,围墙塌了一半,正门铁皮门挂着锁,但有人从侧面翻进去了。我拍了照片,脚印对得上。”
老夫子没说话,把电话开了免提,另一只手打开办公桌上的平板,调出城市地图,标出南岭位置。那里靠近郊区,四周荒地连片,最近的居民点也在两公里外。
“你确定是他?”他问。
“他穿的还是那件灰夹克,左肩缝过一道线,走路时会不自觉地蹭一下脖子。这些细节,只有见过他真人才知道。”
老夫子点了下头,虽然对方看不见。“东西带了吗?”
“我没靠近。但根据他过去习惯,这种地方藏身,一定会带三样东西:能单线联系的老手机、存证据的包、还有伪造的身份卡。他不信电子备份,只信纸质原件。”
老夫子放下电话,转身走向办公室。门一关,他立刻启动系统,输入老赵的行为数据。屏幕上很快跳出分析结果:目标人物近期活动轨迹与历史模式高度吻合,最后一次信号出现在城西基站,距离南岭不到十公里。天气预报显示昨晚有雨,道路泥泞,不适合长途转移,进一步支持其仍在原地的判断。
他又调出资金流向图谱。老赵名下所有账户早已冻结,但三个月前有一笔小额转账,通过离岸公司转入一家已注销企业的附属账号。收款人登记用的正是那张伪造磁卡的信息。
“他还想翻盘。”老夫子低声说,“不然不会留着这些。”
他把分析报告导出,连同私家侦探提供的照片和定位信息一起加密,发给市局经侦支队负责人。然后抓起外套,直接出门。
警局会议室里,几位办案人员围坐在长桌旁,看到老夫子进来,有人抬头,有人低头看材料。
“我们不是没查过那个厂。”负责人开口,“可那里早就断电断网,监控瘫痪,派无人机飞过几次,画面全是雪花。你说的情报,我们没法贸然行动。”
老夫子没争辩,走到投影前,打开平板。他先播放一段合成影像:一条清晰的时间轴,标注着老赵的资金异常节点、通信记录跳跃点、以及关联人员最后接触时间。三个维度交叉锁定,形成闭环。
“这不是猜测。”他说,“这是他给自己留下的痕迹。他以为躲得够深,其实每一步都在暴露。”
接着,他展示物品预测清单,并解释:“翻盖手机是用来联络唯一可信中间人的工具;防水公文包里是原始账本复印件,证明他曾操控多少项目;身份磁卡则是他心理依赖的‘备用身份’。这些东西对他来说,不只是证据,是安全感。”
会议室安静了几秒。
“你说他没跑?”负责人问。
“跑了的人不会选那种地方。”老夫子答,“他会去更隐蔽、更有退路的地方。可南岭这个厂,四面开阔,只有一个出口方便撤离,反而像个临时据点。说明他还在等机会,还想做点什么。”
负责人盯着屏幕看了很久,终于点头:“准备行动方案。”
老夫子补充:“技术组反馈,夜间红外监测受低温影响,精度下降。但我刚查了电力波动数据,那个厂区东角连续三天有微弱电流变化,频率稳定,符合小型发电机运行特征。建议重点排查配电房附近。”
警方开始调度人员,制定包围路线。老夫子站在墙边,看着他们操作沙盘模型。一名技术人员提出疑问:“如果里面不止他一个呢?有没有可能设伏?”
“可能性低。”老夫子说,“老赵不信别人。这些年他都是单独行动,连吃饭都避开人群。而且,他现在最怕的就是被人发现行踪,不会轻易拉人入伙。”
话音刚落,手机响了。是私家侦探。
“我刚收到消息,厂区内今天早上有人影晃动,位置靠近东侧厂房。另外……”对方顿了一下,“我发现一辆黑色面包车停在五百米外的小路上,车牌被泥糊住,但车型和他三年前用过的那辆很像。”
老夫子转头看向警方负责人:“行动窗口不大,建议今晚收网。”
“再等等。”对方摇头,“我们还要等支援到位,不能冒险。”
老夫子没再说什么,回到座位,打开笔记本,重新核对所有信息。他知道,这种事急不得,但也拖不得。一旦风吹草动,老赵就会像上次一样消失。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傍晚六点,警方确认突击小组集结完毕,车辆陆续出发。老夫子坐在指挥中心角落,面前两台显示器并排亮着:一台连接现场通讯频道,另一台显示实时热力图。
“车队已出发,预计四十分钟到达。”耳机里传来调度员的声音。
老夫子点点头,虽然没人看见。
他低头看了看手边那杯冷掉的咖啡,轻轻推到桌角。杯子底下压着一张便签纸,上面写着一行字:“抓人时,留意角落配电房。他若在,必藏在那里。”
窗外天色全黑。
指挥室灯光偏暗,只有设备屏幕发出蓝白光。老夫子坐得笔直,眼睛盯着地图上缓慢移动的几个红点。那是警车的位置。
突然,前方侦查员传回消息:“发现可疑车辆,型号与目标一致,无人在车内。厂区外围未见警戒人员,大门依旧上锁,但地面有新鲜脚印,通往东侧建筑群。”
指挥中心一片寂静。
“按计划推进。”负责人下令。
老夫子屏住呼吸,手指无意识地敲了下桌面。
耳机里响起轻微的脚步声,接着是低语:“接近目标建筑,准备破门。”
几秒钟后,一声闷响。
“门已破,进入内部。”
所有人等在频道前。
“一楼无人,有生活痕迹,角落有发电机,仍在运转。继续搜索二楼。”
老夫子盯着屏幕,心跳加快。
“二楼走廊尽头有个房间,门反锁。正在尝试技术开启。”
他忽然想起什么,迅速调出厂区平面图,放大配电房区域。根据结构判断,那里有个夹层,普通人不会注意,但足够藏人。
他抓起对讲机:“等等!别只盯房间,查配电房顶部有没有暗格!”
频道那头沉默了一瞬。
“收到。正在检查。”
老夫子握紧椅子扶手,目光死死盯住屏幕。
几秒后,侦查员声音再次响起:“找到了!天花板上有活动板,里面有人!”
老夫子猛地站起身。
“人已控制,初步确认为目标对象,未反抗。现场缴获物品:翻盖手机一部、黑色防水包一个、磁卡若干。”
指挥中心爆发出一阵低呼。
老夫子缓缓坐下,长出一口气。
他看向墙上挂着的公司愿景板,最下面那行小字在灯光下隐约可见:“正义,不是结果,是过程。”
这时,对讲机里又传出一句话:
“我们在包里发现了什么……您最好亲自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