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番薯蹲在婚庆公司前台的玻璃台面上，手指死死按着那块电子屏的一角。屏幕上“星辰科技发布会”几个字还亮着红光，像一盏不肯熄灭的灯。
“他们收了钱就该改系统啊！”他抬头看老夫子，“咱们合同都签了，怎么还不算数？”
老夫子没说话，只把手机翻了个面，屏幕朝上。刚才他查到了一张宣传海报，角落里印着一行小字：活动主办——星辰青年创业协会，联系人：林远。
“这个人。”老夫子点了点名字，“不是婚庆公司的人。”
大番薯凑过去看，“这谁啊？管他呢，赶紧让经理改时间！”
“经理不会改。”老夫子摇头，“他巴不得这事办不成，好推给我们换厅加钱。”
大番薯急得站起来，在原地转了半圈，“那怎么办？总不能让我爸妈白跑一趟吧？他们火车票都买了！”
老夫子把手机塞进兜里，“我们去找真正能做主的人。”
两人出了门，阳光照在台阶上。老夫子拦了辆路过的共享单车，扫码开锁。大番薯看着那辆车，愣了一下，“你骑这个？”
“你坐后面。”老夫子跨上去，车座吱呀响了一声。
“我太重了吧？”大番薯犹豫。
“比你还重的猪都驮过。”老夫子回头，“上来。”
大番薯咧嘴笑了，小心翼翼爬上后座。车子往前一冲，差点歪倒，三根头发被风吹得贴在脑门上。
半小时后，他们停在一栋写字楼楼下。门口挂着一块木牌：星辰青年创业协会。前台是个戴眼镜的年轻人，正在泡方便面。
“找林远。”老夫子说。
“开会呢。”那人头也不抬，“在三楼会议室。”
两人上了楼。门开着，里面坐着七八个人，正围着投影仪讨论ppt。一个穿格子衬衫的男人站在前面，手里拿着激光笔。
老夫子敲了敲门框。
所有人转头看过来。
格子衫男人皱眉：“有事？”
“林先生？”老夫子问。
“我是。你们是？”
“婚礼的事。”老夫子直接说，“b厅下个月十八号两点档期，原本定了我们的婚礼，现在系统没更新，卡住了。”
林远脸色立刻变了，“谁告诉你们来找我的？婚庆公司不管这事？”
“他们让我们等。”老夫子说，“但我们等不了。我朋友父母从乡下来，只请了三天假，行程全安排好了。”
大番薯插话：“叔叔阿姨年纪大了，坐高铁晕车，来一趟不容易……”
林远摆手打断，“我也很抱歉，但这发布会关系到五个项目的融资路演，投资人下午三点就要走。时间不能动。”
老夫子点头，“我知道这很重要。你们推动本地初创项目，帮年轻人落地想法，挺了不起的。”
林远一怔，“你看过我们的资料？”
“昨天晚上搜的。”老夫子掏出手机，翻出一篇报道，“《青年创业协会三年扶持三十七家企业》，写得不错。你还在社区搞免费培训课，连场地费都不收。”
林远表情松了些，“那是应该做的。”
“所以我想问问。”老夫子语气放低，“能不能把发布会提前一点？哪怕提前两小时也行。我们不求特殊照顾，只是想办一场不让老人失望的婚礼。”
会议室安静了几秒。
有人小声说：“要不上午开？中午还能留大家吃饭。”
另一个接话：“十一点开始，流程压缩一下，问题不大。”
林远盯着投影幕布，上面还停着“融资进度表”几个字。他沉默片刻，忽然开口：“你们婚礼几点结束？”
“预计五点前。”老夫子答。
“那我们十一点开始，一点半结束。”林远转身对同事说，“通知投资人改时间，就说场地协调有变，咱们主动调整。”
同事惊讶：“能行吗？人家愿意配合？”
“我说了算。”林远看向老夫子，“但我有个条件。”
大番薯紧张地缩了缩脖子。
“婚礼那天，请我们团队去吃块喜糖。”林远笑了笑，“顺便看看你们布置的现场，说不定以后我们也用得上。”
大番薯眼睛一下子亮了，“必须的！喜糖我准备双份！还有拖鞋奖品，答对谜题就送！”
老夫子也笑了，“到时候欢迎参观，互动角也可以给你们试玩。”
双方握手。事情定下。
回到婚庆公司时已是下午。前台小姐看到他们又回来，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林远已经打电话确认了。”老夫子说，“发布会改到上午十一点，婚礼时段恢复原定安排。”
“啊？”前台愣住，“可……可经理还没通知我……”
“那就现在通知。”老夫子掏出手机，“要不要我当着你的面再打一遍？”
前台连忙摆手，“不用不用！”她赶紧敲键盘，刷新页面。
屏幕上，红色的“已预订”字样一闪，变成了蓝色标签：“大番薯&新娘 婚礼仪式”。
大番薯盯着看了三秒钟，猛地跳起来抱住老夫子，“成了！真成了！”
老夫子被撞得退了半步，扶了下眼镜。
“我现在就给我妈打电话！”大番薯摸出手机，手指哆嗦着点号码，“妈！时间保住了！你们别退票了！”
电话接通，那边传来老太太激动的声音，说了好几句方言。
大番薯笑着点头，“嗯嗯，肯定拍视频！敬茶镜头一个不少！”
老夫子走到服务台前，看着屏幕上的新标记。他拿出合同复印件，对比时间无误后，轻轻折好放进文件夹。
前台小声问：“您真是……靠一张海报就找到人谈妥了？”
“不是海报。”老夫子说，“是人心。”
他转身拍了下大番薯肩膀，“走吧，下一个地方等着签合同。”
大番薯挂了电话，把手机塞进裤兜，挺起胸膛，“舞台背景板！灯光音响！花艺布置！一项都不能少！”
两人走向大门。阳光斜照进来，落在地砖上。
刚走到门口，老夫子忽然停下。
大番薯撞他后背，“咋了？”
“回头。”
大番薯转身。
服务台后的电子屏上，蓝色标记闪了两下，突然跳回红色。
“星辰科技发布会”，时间依旧是两点整。
大番薯声音压低，“它……又变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