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还在震动。
老夫子没去拿。他坐在椅子上，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一下，然后站起身，把笔记本合上。屏幕暗下去的瞬间，他拉开窗帘。
阳光照进来，落在办公桌上。
他转身走出办公室。走廊里人来人往，有人抱着文件夹低头快走，有人站在茶水间门口等咖啡机滴完最后一滴。一个穿灰西装的年轻人迎面走来，看见他愣了一下，随即停下脚步。
“老夫子！昨晚新闻我看了！”年轻人声音有点激动，“您太稳了！那ppt放出来的时候，我都起鸡皮疙瘩了！”
老夫子点点头：“谢谢。”
“没人敢动这种事，您直接掀桌子……真带劲。”年轻人说完才意识到说得太直，赶紧补一句，“啊不是，我是说处理得特别专业。”
老夫子笑了下：“咖啡好了记得关机器。”
他继续往前走。拐角处两个女员工正站着聊天，看到他也立刻转过身。
“您来了！”其中一个快步上前，“我们部门昨天晚上集体看直播，还截了图发群里，那句‘真相不需要伪装’都快成表情包了。”
另一个接话：“财务那边还有人打赌，说您肯定早有准备，不然不可能每一步都卡得那么准。”
老夫子依旧只是点头，语气平和：“别传太凶，小心领导觉得你们不干活。”
两人笑出声，一边走开一边嘀咕：“谁不干活也不能说他不干活啊。”
电梯口，几个刚开完晨会的中层干部也围上来。一人递了杯外带咖啡：“给您带的，美式，没加糖。”
“谢谢，不用破费。”
“应该的。”对方笑着说，“您这次可是救了整栋楼的士气。以前大家背地里都说，谁惹麻烦谁倒霉，现在总算知道，干实事的人能站出来。”
旁边有人补充：“老赵那组最近安静得很，连会议室都不敢抢了。”
一群人哄笑起来。
老夫子也笑，端着咖啡进了电梯。
到三楼茶水间，他把杯子放下，正准备倒点热水冲个速溶，门又被推开。
陈小姐走了进来。
她穿着浅米色风衣，头发扎成低马尾，手里拿着一份打印好的材料。
“听说你从早上就开始被堵？”她靠在桌边问。
“还好，都是熟人。”
“可不止是熟人。”她把材料递过去，“这是公关部刚整理的媒体反馈汇总，三十多家主流平台都报了，标题清一色夸‘企业自净能力’。”
老夫子接过扫了一眼：“他们写他们的。”
“但有一条挺有意思。”她笑了笑，“有记者问，你是怎么确定林志远背后是老赵的？你说——‘谁受益，谁留下痕迹’。”
“我说过这话？”
“原话一字不差。”她眼睛亮了亮，“你还记得晚宴那天，拍卖师念到青瓷瓶时，语速比之前慢了零点八秒吗？”
老夫子抬眼看她。
“我当时就在台下。”她说，“别人听不出来，但我注意到了。你那时候就已经在查了，对不对？”
他没否认：“节奏变了，说明心里有鬼。”
“所以你从那一刻就开始布局？”她声音轻了些，“连后面调监控、比声纹、追Ip，全都串在一起了？”
“事情总要有人做。”他说，“我不做，就没人做了。”
她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笑出声：“你知道现在全公司怎么说你吗？”
“怎么说？”
“说你是‘人形证据链’。”
老夫子愣住。
“真的。”她认真点头，“It部还偷偷建了个文档，叫《老夫子行动记录》，专门记你每次破局的关键步骤，说是要当新人培训案例。”
他摇头：“让他们删了吧，影响不好。”
“删不掉。”她靠在桌边，语气轻松，“截图早就传遍了。还有人给你画了q版头像，戴着侦探帽，手里举着放大镜，写着‘逻辑永不为敌’。”
这回轮到他笑出来。
“大番薯看到了肯定要笑疯。”
“他已经笑疯了。”她掏出手机翻照片，“刚才还在群里发红包，说是庆祝‘师父沉冤得雪’。”
老夫子接过手机看了一眼，那张q版图下面全是表情包回复，有放鞭炮的，有跪地磕头的，还有一个动画小人举着牌子，上面写着“正义虽迟但到”。
他把手机还回去：“秦先生呢？”
“去跟进警方交接的事了。林志远那边已经正式立案，涉案物品全部封存。”
两人一时都没说话。窗外阳光正好，照在桌上的咖啡杯沿，映出一圈淡淡的光晕。
陈小姐低头看了看表：“待会儿十点半，市场部有个例会，你要不要一起来？”
“不是我的分管领域。”
“但现在谁不知道，你管不管都一样。”她笑着推开门，“走吧，听听新季度推广思路，说不定还能捞点跨部门加分。”
老夫子没动：“我现在过去，会不会让人觉得我在抢风头？”
“你要是抢风头，就不会一个人在办公室坐到天亮。”她回头看他，“大家都看得见你做了什么，也知道你不想张扬。正因如此，才更愿意跟着你做事。”
他沉默片刻，拿起外套。
“行，一起去。”
两人并肩走出茶水间。走廊灯光明亮，地面干净，保洁阿姨推着车经过，抬头打招呼：“哟，老夫子今天气色不错啊！”
他点头回应。
拐角处，一群年轻员工凑在一起看手机，屏幕上正是发布会视频片段。有人指着画面里的ppt说：“就是这页，放出来的时候全场鼓掌。”
听到脚步声，他们抬头，看到老夫子立刻收起手机，装作讨论工作。
他没说什么，只是路过时轻轻拍了下其中一人的肩膀。
那人当场僵住。
陈小姐忍着笑加快脚步。
“你发现没？”她低声说，“你现在走路，后面总会有人悄悄跟一段路，又不敢靠近。”
“那是怕我突然提问。”
“才不是。”她瞥他一眼，“是想多看你两眼，看真人长什么样。”
老夫子没接话，嘴角却微微扬起。
来到会议室门口，市场部负责人已经等在那儿，手里抱着投影遥控器。
“您能来真是意外之喜！”他热情握手，“我们正准备播放一段客户反馈视频，里面提到了昨晚的事，大家都说咱们公司值得信赖。”
老夫子摆手：“正常汇报就行，别特意提我。”
“可这事本来就是转折点。”负责人坚持，“以前合作方总担心内部混乱，现在一看，问题能自己爆出来，还能当场解决，反而更放心了。”
会议室门打开，众人陆续入座。
老夫子和陈小姐坐在后排。灯光调暗，投影亮起，画面中是一位长期合作客户的采访片段。
“说实话，前两年差点终止合约。”老人坐在镜头前说，“但这次事件让我改变了看法。一个敢把自己问题晒出来的企业，比永远说自己没问题的，更让人安心。”
画面切换，出现公司大楼外景，阳光洒在玻璃幕墙上。
老夫子看着屏幕，没有说话。
陈小姐侧头看他：“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他轻声说，“原来做对一件事，真的能让很多人松一口气。”
她没回答，只是把手里的笔轻轻放在桌上，离他的手不远不近。
会议开始后，主讲人介绍新一季度的推广方向。提到“品牌形象重塑”时，特意强调将以“透明与责任”为核心理念。
台下有人记笔记，有人点头。
老夫子喝了口凉掉的咖啡。
散会铃响前一分钟，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拿出来看了一眼。
是一条短信。
发件人未知。
内容只有四个字：
“你赢了。”
他盯着那条消息看了两秒，然后按下电源键，锁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