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还在震动,老夫子低头看了一眼,是大番薯的未接来电,时间显示七点零三分。
他站在城西批发市场外的小路边,手里拎着一杯刚买的豆浆,吸管戳破封口纸时发出轻微的“噗”声。清晨的风有点凉,吹得塑料袋哗啦作响,他顺手把袋子夹在胳膊底下,另一只手打开手机回拨过去。
电话接通了,那边声音发颤:“哥……车还没到!我打了五次电话,司机一直不接!”
“别急。”老夫子喝了口豆浆,温热顺着喉咙滑下去,“GpS信号我已经锁定了,车停在G312辅道靠近旧收费站那儿,不是人为拦截。”
“那怎么不动?是不是他们又搞鬼?”
“发动机过热自动熄火。”老夫子看着金手指同步传来的车辆状态数据,“车龄八年,冷却系统老化,开到半路撑不住了。正常故障,不是阴谋。”
大番薯喘了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他们真要把咱们掐死在路上。”
“他们要的是心理战,打的就是你这种‘以为’。”老夫子一边说,一边抬脚往路边一辆共享单车走去,“你现在立刻联系租车公司,让他们派备用车辆过去接应。记住,别提开店,就说你是私人订餐客户,临时加单,着急用货。”
“哦对!我可以说是给老板娘家宴准备的!”大番薯语气一下子活了过来,“她说不吃冷冻肉,必须当天现送!”
“编得挺像样。”老夫子扫码开锁,跨上车,“顺便问一句,供应商那边有没有派人去现场看护食材?”
“有有有!鲜面厂的老李亲自去了,说不能让面坨了,还带了冰袋压箱底。”
“行,稳住就行。”老夫子蹬起车子,“我马上到故障点,你待命,随时汇报进展。”
挂了电话,他加快踩踏节奏。清晨路上车不多,但也不能全靠两条腿赶路。金手指在脑中调出地图导航,计算出骑行十五分钟可抵达。
二十分钟后,老夫子赶到G312辅道。那辆冷链货车果然停在路边,尾灯还亮着,司机正蹲在车头前挠头。旁边站着个穿灰色工装的男人,应该是供应商派来的人,手里拿着温度计在比对读数。
老夫子走过去,没说话先看了眼车厢后门。密封条完好,但制冷机组确实没启动。
“师傅,试过重启吗?”他问司机。
司机抬头一看是个陌生人,愣了下才答:“试了三次,一启动就跳闸,肯定是线路问题。”
“别动电瓶。”老夫子掏出手机,快速扫了一眼金手指传来的检测报告,“压缩机卡死了,强行通电只会烧电机。现在最要紧的是保食材。”
他转头对工装男子说:“把猪肉和鲜面集中起来,转移到保温箱里,能用的冷媒都用上。空调开最大,对着车厢内部吹,尽量维持低温环境。”
对方点点头,赶紧动手。司机也爬起来帮忙搬货。
这时大番薯的电话又来了:“哥!租车公司说最快四十分钟才能到!”
“知道了。”老夫子盯着金手指实时更新的温度曲线,“现在冷藏区核心温度十二度,每十分钟上升一度半。猪肉安全极限是二十一度,鲜面是十八度。按这速度,还能撑三十七分钟。”
“三十七?!”大番薯差点喊出来,“这不是快爆表了吗!”
“所以你别啰嗦。”老夫子说,“现在开始倒计时,每五分钟报一次备用货车位置。我要知道它什么时候能拐上主路。”
“好!我盯着呢!”
老夫子把手机收起来,走到保温箱旁蹲下,伸手摸了摸箱壁。有点温,但还不烫。他掀开一角,看了看里面的鲜面包装,确认没有结露现象。
“再放两袋冰进去。”他对工装男子说,“这批面要是废了,你们厂长会拿擀面杖追杀你三条街。”
对方咧嘴一笑:“那我宁愿被追,也不能让货坏在这儿。”
三十五分钟后,远处传来引擎声。
一辆蓝色小型冷链货车缓缓驶来,车牌尾号带个“6”,看着还挺吉利。
司机下车登记信息,交接手续办得麻利。老夫子全程盯着,确认新车辆制冷系统正常启动后,才指挥大家把保温箱里的食材一一搬上新车。
“这些面一定要单独放,别压。”他特别叮嘱,“还有猪肉,离出风口远点,别冻伤。”
“明白。”新司机点头,“我们这车温控精准,±0.5度浮动。”
“那你最好说到做到。”老夫子拍了拍车门,“这趟送不到,下一顿酸梅汤就没你的份。”
司机一愣:“您认识我?”
“不认识。”老夫子笑了笑,“但我朋友请客,向来只请靠谱的人。”
车出发后,老夫子坐上了副驾。大番薯已经在厨房等着接货,电话没断。
“哥,早高峰开始了,前面两个红绿灯都在变红!”
老夫子打开导航界面,金手指瞬间接入全市交通信号系统,分析出三条绕行路线。第一条经过工业区支路,虽然路窄,但车流稀疏;第二条绕城高速,免费但拥堵概率高;第三条走居民区小巷,限速低但红灯少。
他指着第一条路线:“走这儿。”
司机皱眉:“这条路货车限行,早上七点到九点不让进。”
“交警今天临时调整了通勤方案。”老夫子把手机递过去,“你看,官方通告刚发布的,特殊运输车辆可申请备案通行。我已经帮你提交了,审批码三分钟后下发。”
司机瞪大眼:“你连这个都能提前算到?”
“不是算到。”老夫子靠在座椅上,“是提前安排好了。”
车驶入工业区支路时,阳光已经照满了路面。路边早餐摊冒着热气,有人端着碗蹲着吃包子。一辆洒水车慢悠悠地喷着水雾,司机小心避让。
大番薯的声音还在耳边:“哥,厨房的人都等急了,锅都擦了三遍!”
“告诉他们,再擦一遍,别让我看见指纹。”
“哈哈!我就说你有洁癖!”
“我不是洁癖。”老夫子看着前方逐渐清晰的仓库标识,“我是怕你们将来生意太好,回头说我当初送来第一筐菜的时候不够讲究。”
九点十八分,货车停在后厨卸货区。
箱盖打开的瞬间,一股凉气扑出来。老夫子伸手探了探,温度正常。鲜面包装干燥,猪肉色泽鲜红,蔬菜也没蔫。
大番薯冲上来,挨个掀开箱子检查,脸上的紧张一点点散开,最后变成咧嘴大笑:“全齐了!一样没少!哥,咱们真扛过来了?”
老夫子没回答,而是弯腰从最后一箱底下抽出一张单据。那是供货协议副本,上面盖着五个不同的章。
他看了一眼前台方向——那里还空着,招牌也没挂,但灯已经亮了。
“这才刚开始。”他说。
然后把单据折好,塞进裤兜。
车钥匙还在司机手里晃着,叮当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