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子把空杯递给陈小姐，指尖在杯沿轻轻一推，杯子稳稳落在她掌心。他没多说话，只是朝舞台方向点了点头。
大番薯正蹲在甜点台后头，手里攥着半块巧克力慕斯，脸上还沾着奶油花边。陈小姐一眼扫过去，他立马缩脖子，假装自己是根柱子。
“别装了。”她说，“你再偷吃，明天全公司都知道行政部采购的甜点数量有问题。”
“我这是质量抽检！”大番薯挺直腰板，“而且这块已经裂了，放不过今晚。”
“那你刚才吃的那五块呢？也是裂的？”
“巧合！纯属巧合！”他讪笑着把最后一口塞进嘴里，含糊道，“为了团队，值了。”
老夫子已经走上舞台。灯光打下来，不烫也不刺眼，刚好够他看清台下每一张脸。掌声还没停，他抬起手，人群便安静下来。
“感谢每一位真正关心我们未来的人。”他说。
这句话一出，底下不少人交换眼神。刚才闹事那一幕还在大家脑子里转着，有人觉得是丑闻，有人觉得是笑话，但没人想到他会用这么一句话轻轻揭过。
大番薯仰头看着，小声嘀咕：“这话说得……好像我们请人来砸场子是为了项目好似的。”
秦先生站在角落，听见了，低声回：“这就是高明的地方——把对手的恶意包装成‘关心’，谁还好意思继续质疑？”
舞台上，老夫子已经开始播放一段动态图。画面里，新能源技术像藤蔓一样爬进城市的大街小巷：公交车换上新电池系统，老小区屋顶铺满光伏板，连路灯都开始自己发电。
“这不是科幻。”他说，“这是三年后的日常。”
台下几位董事原本抱着手臂、一脸审视，看到数据曲线一路攀升，也不由自主坐直了身子。尤其是那个显示“能耗成本下降47%”的柱状图，直接让财务总监差点把笔捏断。
“我们接下来要做两件事。”老夫子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听得清楚，“一是扩大应用领域，从交通、建筑到民生服务，全面接入新能源管理系统；二是启动国际合作，已与三家海外研究机构达成初步协议，三个月内试点智慧城市能源整合项目。”
话音刚落，后排一个穿灰西装的记者迅速低头记笔记，旁边同行凑过来问：“真签了？”
“他敢当众说，就一定是真的。”那人抬头盯着舞台，“不然就是疯了。”
老夫子没停下：“有人会说，现在成绩不错，该稳一稳。可我想问一句——如果我们现在停下，别人就会等我们吗？”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我们要做的，不是守住一片池塘，而是掀起一场浪潮。”
掌声轰地炸开。
秦先生在角落微微点头，心里却留意到另一件事——老夫子讲到最后那句时，左手无意识地碰了下西装内袋，动作极轻，像是在确认什么。
他知道那是手机的位置。
而就在一分钟前，他的耳机里收到一条加密消息：【金手指激活，计划评估完成——此战略将带来巨大成功，概率98.6%】
同时附带一条附加提示：【监测到某合作方通讯频次异常，建议后续追踪】
老夫子当然也看到了。
但他脸上一点没露。反而在掌声最响的时候，微微笑了下，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
陈小姐站在主桌旁，手里平板亮着，正在记录嘉宾反应。她抬头看向舞台，正好撞上他落下来的视线。
两人没说话，但她懂那眼神的意思——成了。
大番薯这时已经被抓去临时当服务员，端着盘子来回跑，累得脑门冒汗。路过主桌时，他偷偷瞄了一眼平板屏幕，念叨：“哎哟，这么多人都说‘深受鼓舞’，写这么假的反馈有意思吗？”
“你管那么多？”陈小姐顺手拿走他盘子里最后一块小蛋糕，“这回真没了。”
“你怎么老跟我过不去！”大番薯欲哭无泪，“我可是为团队付出最多的人！”
“你付出的是胃口。”
“这叫牺牲！懂不懂？”
陈小姐懒得理他，只抬头看着老夫子一步步走下舞台。周围立刻围上来一群董事、合作伙伴、媒体代表，有人握手，有人递名片，还有人当场提出想参观下一个试点项目。
老夫子一一回应，语气平稳，笑容得体。
秦先生走过来，站到她身边：“他刚才演讲的时候，金手指给了正向反馈。”
“我知道。”陈小姐轻声说，“他看手机的眼神变了。”
“你还记得上次他这么笃定时是什么样吗？”
“记得。”她笑了笑，“那次他预测股价走势，结果赚了公司半年预算。”
“这次不一样。”秦先生看着人群中的老夫子，“这次赌的是整个行业的方向。”
“所以他才一定要赢。”
两人说话间，老夫子正和一位白发老董事交谈。对方拍拍他肩膀，说了句什么，引得周围一阵笑。老夫子也笑了，点头致意。
可就在那一瞬间，他的表情忽然微变。
秦先生立刻警觉：“怎么了？”
“没什么。”老夫子已经恢复如常，只低声说，“刚收到一条信息——那个签了意向书的德国机构，今天凌晨被黑客攻击过服务器。”
“跟我们有关？”
“目前不确定。但他们的技术文档里，有我们未公开的参数模型。”
秦先生皱眉：“泄露了？”
“更可能是被钓鱼。”老夫子眼神沉了沉，“有人想让我们在国际合作上栽个跟头。”
“现在怎么办？”
“先不动声色。”他环顾四周，“今天这场面，不能乱。”
正说着，大番薯端着空托盘晃悠过来，一脸轻松：“嘿，甜点发完了！我还以为要忙到半夜呢。”
陈小姐盯着他：“你确定发完了？没藏兜里？”
“天地良心！”他拍胸脯，“一块都没剩！”
“那你裤子右边鼓的是什么？”
大番薯僵住，慢吞吞伸手掏出来——又是一块巧克力慕斯，用纸巾包着，已经被压扁。
“这个……这是……备用粮！以防有人突然低血糖！”
“你才是低血糖，还是饿糊涂了。”
老夫子看了眼手表，离宴会结束还有四十分钟。他正准备重新加入人群，手机又震了一下。
新消息弹出：
【关联信号追踪完成：异常通讯源头指向国内第三方顾问公司，Ip曾三次尝试接入项目核心数据库。】
他没点开详情，只是把手机翻过来，屏幕朝下扣在掌心。
然后抬头，看见陈小姐正朝他走来，手里拿着一份打印稿。
“这是刚才你演讲的速记稿。”她说，“董事会要求存档，顺便……他们希望你能加一段关于人才培养的内容。”
“让他们自己加。”老夫子摇头，“我说完了。”
“可大家都还想听你说点什么。”
“我已经说得够多了。”
他望向大厅中央的投影屏，上面还在循环播放项目的成果视频。画面里，阳光洒在太阳能板上，电流数字不断跳动上升。
“风已经起来了。”他低声说。
陈小姐没听清：“什么？”
他没回答，只是抬步朝人群走去。
秦先生迎上来：“要不要查那个顾问公司？”
“查。”老夫子点头，“但别惊动他们。”
“明白。走内部审计流程，悄无声息。”
“对。”他微微颔首，“让他们以为没事发生。”
大番薯抱着空托盘站在甜点台边，望着三人聚在一起低声商量，忍不住凑近偷听。
刚迈出一步，就被陈小姐一把拽住胳膊。
“你去哪儿？”
“我去……看看饮料够不够！”
“饮料十分钟前刚补过。”
“那我去看……垃圾桶满了没？”
“你当你是保洁员？”
“我是多功能支援人员！”大番薯振声道，“一个合格的团队成员，就应该哪里需要往哪里搬！”
陈小姐盯着他看了三秒，忽然伸手，从他后领掏出一张折叠的纸条。
大番薯脸色刷白：“这……这不是我的……”
纸条展开，上面是一串数字和几个字母代号。
秦先生接过一看，瞳孔微缩：“这是项目数据库的临时访问码……你怎么会有？”
“我哪知道！”大番薯慌了，“肯定是谁塞我身上的！”
老夫子盯着那串代码，眼神冷了下来。
他知道，这张纸条不会无缘无故出现。
而此刻，宴会厅里的笑声、碰杯声、音乐声依旧热闹。
大番薯张着嘴，举着手，像被定住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