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还在下，云层压得低，但老夫子已经不看天色了。他盯着电脑屏幕，手指在触控板上滑动，把那份“星瀚资本”代表被拒后留下的访客记录归档进风险库。
大番薯抱着一叠文件从门外探头：“头儿，国际合作部刚转来十七封合作意向书，说都是‘真诚想共建未来’的。”
“十七个都想和我们共建？”老夫子冷笑，“我看他们是想共建我们的银行账户。”
秦先生走进来，手里端着两杯豆浆，一杯递给老夫子，一杯放在自己面前的桌上。“我已经筛过一遍，有九家连我们技术路线都说不清，发来的方案里还写着‘贵司主营太阳能热水器’。”
“这都不算离谱。”大番薯翻出手机，“有一家连logo都没换，直接把别人公司的ppt改了个名字就发过来，连页脚都忘了改，写的是‘xx钢铁集团内部培训资料’。”
老夫子喝了一口豆浆，眉头皱了一下：“你这杯是不是从茶水间那壶放了三个小时的里接的？”
“……有可能。”秦先生低头尝了一口，立刻放下，“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们现在要谈合作，可不能又踩进坑里。”
“没错。”老夫子打开金手指界面，一串数据自动弹出：【当前国际合作请求中，高风险占比58.7%，中度可疑23.1%，可信来源仅占18.2%】
“十八点二？”大番薯念出来，“这比抽奖还难中。”
“那就从这十八点二里挑。”老夫子调出三家候选企业资料，“先看技术匹配度，再看历史合作案例，最后看他们有没有半夜偷偷改合同附件的习惯。”
三人围在主控屏前，逐条分析。
第一家来自北欧，口号喊得响：“绿色能源，全球共享。”
金手指提示：【近三年发起五次技术合作，其中四次在项目成熟后单方面终止协议，转而推出相似产品】
“共享？共完就走。”老夫子划掉。
第二家来自中东，财力雄厚，开价大方，提出“无条件支持研发”。
金手指提示：【资金来源复杂，与两家已倒闭新能源企业存在间接控股关系】
“上次倒闭那家，还是咱们的老对手老赵暗中牵线的。”秦先生提醒。
“这种‘无条件’，条件都在后面。”老夫子摇头，“pass。”
第三家，德国背景，专注工业储能系统研发，过去十年与六国开展联合项目，全部完成，无一纠纷。
金手指显示：【技术匹配度91.3%，风险评级绿标，历史履约率100%】
“一百？真的假的？”大番薯凑近屏幕，“会不会是装出来的老实人？”
“我查过他们上一个合作项目的验收报告。”秦先生调出文档，“连实验废料怎么处理都写了三页，连螺丝钉型号都列了清单。这种人，怕的不是太精，是太认真。”
老夫子盯着那行“履约率100%”，轻轻点头：“就他了。让国际合作部安排视频会议，我要亲自聊聊。”
半小时后，会议室连接成功。
对方代表出现在屏幕上，穿着深灰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说话时语速平稳，像在读标准操作手册。
“我们尊重技术主权，主张联合研发、成果共享、知识产权明晰分割。”
“我们不要控股权，也不要派驻管理层。”
“我们可以提供欧洲测试场，以及现有电网接入经验。”
每一条说完，老夫子就看一眼金手指，数据实时更新：【诚信指数上升至94.6%，无隐藏条款预警，情绪波动正常，无诱导性话术识别】
“你们为什么选我们？”老夫子突然问。
对方停顿两秒，答：“因为三个月前，你们拒绝了一家报价三倍的收购方。能挡住钱的人，才值得谈技术。”
老夫子笑了，这是今天第一次笑出声。
“好，那就谈。”
会议结束，合作协议草案传回。
老夫子没急着签，而是让秦先生联系法务，逐段核对；让大番薯去调取对方过去所有公开项目的执行细节，连一场技术交流会的签到表都没放过。
“咱们不怕合作，就怕合作变成单方面的学习班。”他说。
两天后，核查完毕。
“没问题。”秦先生递上最终版协议，“连违约赔偿的币种都写清了，用欧元，不搞汇率陷阱。”
“连他们cEo的孩子在哪上学都查了。”大番薯补充，“是个普通公立学校，没送贵族国际班——说明他们真没打算跑路。”
“这倒是个新判断标准。”老夫子接过平板，在电子签名栏点了确认。
屏幕跳出提示：【中外新能源合作框架协议签署成功，项目编号INt-2024-A，已归档至‘国际合作-A级’加密目录】
墙上的世界能源地图同步更新，东南亚区域亮起一个绿色光点，稳稳落在越南胡志明市附近。
“这就是他们的第一个联合测试点。”秦先生指着地图，“下周开始设备运输。”
“运输？”大番薯紧张起来，“不会又被掉包吧？我记得上次运电池组，到地方发现里面是二十斤炒米粉。”
“这次全程GpS追踪，集装箱带生物锁，开错一次自动报警。”老夫子说，“而且，每块电池上都刻了我们厂里的暗码。”
“什么暗码？”
“‘偷我电池，断子绝孙’八个字，激光微雕。”
大番薯愣住，随即爆笑：“这也行？”
“不行也得行。”老夫子靠在椅背上，终于松了口气，“总算有一件事，不用防着谁掏刀子了。”
秦先生看了眼时间：“待会儿还有个跨国协调会，要不要现在准备？”
“等一下。”老夫子调出另一份文件，“先把核心成员忠诚激励计划的补充条款审了。合作可以敞开，但底牌还得捂紧。”
两人点头。
大番薯搬来椅子坐下，翻开笔记本，正准备记要点，突然抬头：“头儿，我有个问题。”
“说。”
“咱们跟他们合作，那老赵知道了会怎么样？”
老夫子正在签字的手顿了一下，笔尖在纸上留下一个小黑点。
“他啊——”他慢慢抬眼，嘴角微扬，“最怕的不是有人抢饭碗，是有人自己把饭桌搭起来了，还请外人一起吃。”
“那他不得气炸？”
“炸就炸吧。”老夫子合上文件夹，“反正咱们的锅，从来不靠他添柴。”
视频会议定在下午三点。
对方准时上线，依旧是那副严谨模样。
“我们已准备好第一批技术人员名单，共八人，均有十年以上储能系统经验。”
“测试场地已完成清理，随时可接收设备。”
“另外，我们为项目组准备了一份欢迎礼——每人一套当地传统陶杯，寓意‘盛载智慧，细水长流’。”
老夫子听完，沉默两秒，转向秦先生：“咱们回送什么？”
“按礼尚往来原则，建议送点实用的。”秦先生想了想，“要不，送每人一双国产保温鞋垫？冬暖夏凉，还能防静电。”
“好主意。”老夫子点头，“再附一张纸条：‘脚踏实地，步步为营’。”
对方听到回礼内容，脸上第一次出现轻微波动，像是想笑又不敢。
会议结束前，对方代表忽然开口：“其实，我们内部曾有过争论，是否该在这个时候与中国企业合作。毕竟，有些声音说你们‘技术封闭’‘不讲规则’。”
老夫子静静听着。
“但现在我想说——”对方看着镜头，“你们不仅讲规则，还自己制定规则。这正是我们所需要的伙伴。”
屏幕暗下。
办公室安静了几秒。
大番薯小声嘀咕：“我怎么觉得，咱们这不是签了个合作协议，是收了个迷弟？”
秦先生推他一把：“少贫，赶紧去把鞋垫打包清单打出来。”
老夫子没动，仍坐在主控台前，目光扫过墙上地图。绿色光点稳定闪烁，像一颗刚安下去的心跳。
他打开下一份文件，标题是《核心成员行程备案管理细则》。
刚点开第一段，内线电话响了。
是前台。
“老总，刚才有个人送来一个包裹，没留名字，只说‘给新能源项目组’。安保检查过，不是危险品，但……”
“但什么？”
“包裹上贴了张便签，写着：‘合作愉快，下次别忘了请我吃饭。’”
老夫子眯起眼：“字迹是谁的？”
“还没比对，但……大番薯说他看着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