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番薯冲进监测室时,手里举着一张皱巴巴的收据,脑门上的创可贴歪到了太阳穴。“夫子哥!报销单被行政卡了!说新能源项目还没立项,不能走预算流程!”
老夫子正盯着电脑屏幕,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头都没抬:“那你去财务部,找秦先生签字。”
“签了!”大番薯把收据拍在桌上,“可他们说必须您亲自审批才能放款!系统提示‘权限冻结’!”
“那就不用系统。”老夫子终于抬头,从抽屉里抽出一张空白支票,“填五十万,用途写‘临时技术咨询费’,交给第三方调研公司。钱从我的个人账户走。”
大番薯瞪圆了眼:“您……您不是说不花自己钱吗?”
“我说的是‘不想拿钱’,没说‘不肯垫’。”老夫子拧开笔帽,“现在每分每秒都值钱,等他们走完流程,黄花菜都凉了。”
秦先生推门进来,外套还没脱:“我已经联系了三家独立数据公司,能连夜派人去三个试点城市做实地走访。但有个问题——”他顿了顿,“我们给的数据口径太宽,对方问要不要参考行业协会发布的年度报告。”
“别信那些。”老夫子直接否决,“去年协会那帮人连储能电池和充电桩的区别都说不清,还敢出趋势预测?他们的数据是拿茶水间聊天拼出来的。”
秦先生笑了下:“可如果我们完全不用公开资料,高层会觉得我们太激进。”
“那就让他们觉得。”老夫子调出一份图表,“看这个——金手指刚更新的区域实测渗透率,比行业报告低百分之三十七。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所有人高估了市场成熟度,只有我们踩在实地上。”
大番薯凑过去看,眨巴着眼:“所以……咱们是唯一清醒的醉汉?”
“你是唯一喝醉还知道自己姓啥的。”老夫子合上笔记本,“现在听令:你立刻换身衣服,假装是‘绿能智策’的实习生,混进竞企下午两点的闭门座谈会。录音笔藏在水杯里,回来一个字都不能漏。”
“那我化名叫啥?”大番薯认真问。
“王建国。”老夫子面不改色,“听起来就像个随时会被叫去修锅炉的。”
秦先生憋笑憋得肩膀直抖。
凌晨一点十七分,监测室灯还亮着。
老夫子靠在椅子上,眼睛闭着,眉头微动。突然,他猛地睁眼,一把抓过鼠标,在文档里删掉整整两页内容。
“怎么了?”秦先生从隔壁桌抬头。
“政策要变了。”老夫子语速极快,“国务院明天上午十点发通知,试点推行分布式储能补贴,首批六个城市,其中四个是我们刚调研的。”
屋里瞬间安静。
大番薯抱着毯子坐直:“那……我们现在干的事,是不是正好撞枪口上了?”
“不是撞,是钻。”老夫子打开新文档,“马上改方案,把社区微电网模块加进去,技术路线重新排布,预算往设备采购倾斜。通知一公布,所有企业都会往这方向转,但我们已经提前卡位。”
“可没人会信我们早知道啊。”秦先生皱眉。
“不需要他们信。”老夫子敲下回车键,“只需要他们追不上。”
天刚蒙蒙亮,秦先生接了个电话,脸色渐渐变了。
挂断后,他对老夫子说:“刚才有人打到我专线,自称资本平台代表,愿意出八百万买我们这份初稿。”
大番薯差点从椅子上滑下来:“卖不卖?咱先把研发费赚回来?”
“想都别想。”老夫子冷笑,“他们是来偷答案的。你以为他们是买家?其实是竞争对手派来的抄作业小队。”
“可……万一真是投资呢?”大番薯挠头,“八百万,够买两台全自动咖啡机了。”
“那也得看是谁递来的钱。”老夫子起身,走到白板前写下一行数字,“昨晚金手指显示,政策倒计时七十一小时五十八分。现在,距离通知发布还有六十九小时。谁能在这么短时间里组织收购?只有一种可能——他们也在盯着同一个消息源。”
他转身看着两人:“这不是合作,是围猎。他们想用钱把我们的成果变成他们的起跑线。”
秦先生沉声问:“那怎么办?”
“开会。”老夫子抓起外套,“把五个核心成员叫来,现在。”
会议室窗帘拉死,投影仪亮着。
老夫子当众播放了一段录音——正是大番薯昨天录下的竞企内部讲话片段。
“……老夫子团队的动作很快,但我们不怕。只要拿到他们的第一手数据,三个月试错成本直接归零。重点盯住他们的资金流向和人员调度。”
声音落下,满屋沉默。
老夫子把打印好的政策倒计时图谱贴在墙上:“他们买的是一份报告,我们做的是一盘棋。谁觉得现在变现更划算,我现在就签字放人,但从今往后,别再进这个门。”
没人说话。
五分钟后,全员表决:拒绝交易。
“好。”老夫子点头,“从现在起,原始数据离网保存,硬盘锁进保险柜。钥匙分成两半,一半你拿着,”他看向秦先生,“另一半,交给大番薯。”
“我?”大番薯指着自己鼻子,“我能保管好!我睡觉都攥着!”
“我相信你。”老夫子拍拍他肩,“毕竟你连上周食堂多打的鸡腿都能藏三天不被人发现。”
中午,秦先生在核对第三方付款记录时,发现一笔五万元转账来自一家名为“恒通联创”的公司。
“这家公司查过了,空壳。”他皱眉,“监事叫赵建国,跟老赵那个在工商局工作的侄子同名。”
老夫子正在喝水,听到这个名字,一口全喷在了键盘上。
“咳咳……又是他?”大番薯惊呼,“老赵这是打算用亲侄子给我们送礼吗?”
“不是送礼,是试探。”老夫子擦着键盘,“他想知道我们到底走到了哪一步。这笔钱要是真进了我们账上,下一步就是举报我们收受不明资金,项目直接停摆。”
“要不要报警?”秦先生问。
“报什么警?”老夫子冷笑,“人家走的是正规合同流程,发票齐全,顶多算商业往来。真正的问题不在钱,而在信息——他是怎么知道我们在做调研的?”
三人对视一眼,气氛骤然紧绷。
下午三点,大番薯以“查报销漏洞”为由,调出了近两周所有对外发送的文件日志。
“有情况!”他喊道,“前天技术部发过一份‘能源项目可行性分析框架’给外部顾问,说是例行咨询!但附件里提到了我们选定的三个试点城市!”
“谁批的?”老夫子问。
“老赵签的字。”大番薯咬牙,“理由是‘提升跨部门协作透明度’。”
秦先生气得拍桌:“这哪是透明度,这是精准投敌!”
老夫子却忽然笑了:“好啊,真好。他主动露头,省得我到处找线索。”
“那现在怎么办?”大番薯搓着手,“揭发他?”
“不急。”老夫子翻开笔记本,写下一行字:“防君子不难,防小人需设局。”然后合上本子,“让他继续发,我们继续收。等他以为自己赢了的时候,再把牌翻过来。”
夜深了,监测室只剩老夫子一人。
电脑屏幕还亮着,显示着资金监控页面。他盯着那条来自“恒通联创”的转账记录,指尖轻轻敲着桌面。
窗外城市灯火渐暗,远处工地的塔吊还在缓慢转动。
他端起冷掉的茶喝了一口,低声自语:“风还没起,鸟已经扑棱翅膀了……这次,别怪我不留情面。”
然后他打开加密文档,开始整理证据链。一条条资金流、一次次文件外传、一个个巧合的时间点,全都标记成红色。
最后,他在文档末尾加了一句备注:
“当小人以为自己藏得很好时,往往是因为猎人还没放下 bait。”
他按下保存键,靠回椅背,闭上眼。
片刻后,他又睁开,拿起手机拨号。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起。
老夫子只说了三个字:
“准备鱼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