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里的空气带着铁锈与潮湿混合的怪味,守序仪的银白光芒只能照亮身前三尺地,再往前便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仿佛连光线都能被吞噬。
“这路……不对劲。”林辰的混沌之力在掌心凝成光球,光球边缘时不时爆出细碎的火花,“你们觉没觉得,有东西在跟着我们?”
话音刚落,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有无数细小的爪子在抓挠石壁。小棠猛地回头,青绿光芒瞬间铺开,却只照到一片空荡,唯有石壁上的苔藓在微微颤动,留下几抹灰绿色的抓痕——与影傀儡身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是界标的残影。”影的声音紧绷,界域钥匙在掌心亮起,“传讯阵虽毁,但它的碎片渗入了通道,正在同化这里的能量。”
白砚的拐杖在地上顿了顿,守序符文的光芒沿着石壁蔓延,暂时逼退了那些抓痕:“别停下!秘道的尽头有矩界的‘净化阵’,只要到了那里,这些残影就无法靠近。”
可他的话音刚落,前方的黑暗中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咔哒”声,声音由远及近,带着齿轮转动的韵律,与墨青体内源钥血的跳动再次产生共鸣。
“这声音……”墨青的脚步猛地顿住,无色之光下意识护住胸口,“和黑色飞船上的齿轮声一样!”
黑暗中,一道模糊的影子缓缓浮现,身形佝偻,手里拄着根与白砚相似的拐杖,只是拐杖顶端嵌着的不是星轨,而是半块透明的晶体,晶体里裹着一缕银色的光——是阿玄的残念!
“阿玄叔?”墨青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可那影子抬起头,露出的却不是阿玄温和的面容,而是一张布满齿轮纹路的脸,眼睛的位置嵌着两颗灰绿色的晶体,正幽幽地盯着他们:“墨青……好久不见。”
这声音!
墨青的瞳孔骤然收缩——是沈知!那个被界标反噬的守序议会长老!
“你没死?”林辰的混沌光球瞬间暴涨,“你不是被自己的界标毒素撕裂了吗?”
沈知的影子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笑声在通道里回荡,激起无数回声:“死?界标族群能吞噬世界,自然也能重塑‘容器’。我的身体虽毁,但意识被界标之心保留下来,成了这条秘道的‘守门人’。”
他抬起拐杖,晶体里的银色光芒突然剧烈挣扎,正是阿玄的残念在反抗:“你们以为白砚的秘道是‘后路’?可笑!这是我为你们量身定做的‘坟墓’!”
影突然惊呼:“净化阵!他在篡改净化阵的符文!”
众人往前望去,通道尽头果然隐约能看到阵纹的光芒,只是光芒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暗,取而代之的是灰绿色的齿轮纹路,显然被沈知动了手脚。
“白砚!你解释清楚!”影的银线直指白砚,“这秘道是你带来的,你是不是早就和沈知勾结了?”
白砚脸色铁青,拐杖重重顿地:“休要污蔑!沈知背叛议会,老夫恨不得亲手斩了他!”
两人又要争执,沈知的影子却突然大笑起来:“别吵了。你们猜猜,我为什么能精准地找到这里?”他的目光落在墨青身上,齿轮眼睛里闪过一丝诡异的兴奋,“因为墨青体内的源钥血,本就是界标族群的‘同源之物’啊!”
同源之物?
墨青如遭雷击,源钥血在体内疯狂翻腾,仿佛要挣脱他的掌控。母亲的手札、阿玄的警告、白砚的拐杖、沈知的话……无数线索在脑海中炸开,一个可怕的猜想渐渐成形。
“你在撒谎!”小棠的青绿光芒化作藤蔓,狠狠抽向沈知的影子,“源钥血是玄源大陆的本源之力,怎么可能和界标同源?”
藤蔓穿过影子的身体,却被瞬间同化,化作灰绿色的齿轮,反朝着小棠缠来!林辰的混沌光球及时炸开,才将齿轮藤蔓震碎,可光球的边缘,已经染上了一丝灰绿。
“撒谎?”沈知的影子缓缓逼近,拐杖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那你说说,为什么只有源钥血能激活界标之心?为什么墨青能听懂齿轮的低语?为什么他的血能让界标族群的飞船产生共鸣?”
每一个问题,都像一把重锤,砸在墨青的心上。
他确实能隐约听懂齿轮的转动声,那不是杂乱的噪音,更像是某种……语言。
他确实能感觉到黑色飞船的“呼唤”,那不是敌意,而是一种……“认亲”般的渴望。
难道母亲的源钥血,真的与界标族群有关?
“够了!”墨青的源钥血骤然爆发,金红色光芒在通道里炸开,暂时逼退了沈知的影子,“无论我和界标有什么关系,我现在要做的,就是毁了你这道影子!”
他的无色之光与源钥血融合,化作一把长鞭,鞭梢带着金红色的火焰,狠狠抽向沈知的影子!影子发出一声惨叫,身体被火焰灼烧得扭曲,晶体里的阿玄残念却趁机爆发,银色光芒撕开了影子的一角!
“就是现在!”阿澈的守序仪突然射出一道银线,银线顺着缺口钻进影子体内,屏幕上瞬间跳出一行字:“影子核心在晶体里!是阿玄残念的禁锢符!”
墨青立刻调转长鞭,目标直指沈知的拐杖晶体!
林辰的混沌光球、小棠的青绿藤蔓、影的银线、白砚的守序符文……四股力量同时跟上,朝着晶体轰去!
“不!”沈知的影子发出绝望的嘶吼,试图护住晶体,可阿玄的残念在内部呼应,银色光芒与外部力量里应外合,终于将晶体炸得粉碎!
晶体碎裂的瞬间,沈知的影子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化作无数灰绿色的光点消散在黑暗中。阿玄的残念重获自由,银色光芒在空中盘旋一圈,最后钻进墨青的掌心,留下一道温暖的触感,仿佛在传递某种信息。
通道尽头的净化阵光芒重新亮起,齿轮纹路彻底消退,露出矩界特有的蓝色符文。
危机暂时解除,可没有人能高兴得起来。
沈知的话像一根毒刺,扎在每个人的心里。
“墨青……”小棠小心翼翼地看着他,青绿光芒带着担忧,“你别听他胡说,源钥血就是源钥血,和界标没有关系……”
林辰也拍了拍他的肩膀:“管他什么同源不同源,老子只知道你是墨青,是我们的兄弟。谁敢拿这事做文章,先问问我的混沌之力答应不答应!”
阿澈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镜:“守序者的手册里说,‘本源不取决于血脉,而取决于选择’。你选择守护玄源大陆,这就够了。”
墨青看着同伴们真诚的眼神,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可掌心阿玄残念留下的触感,却在不断提醒他——沈知没有完全说谎。
白砚突然开口:“或许……沈知说的‘同源’,另有含义。”他从怀里掏出一卷竹简,“这是议会秘藏的《源初录》,里面记载着玄源大陆诞生的传说——最初的世界只有一团混沌,混沌中诞生了两缕力量,一缕化作‘源’,孕育了生灵;一缕化作‘界’,形成了壁垒。而源钥血,正是‘源’的极致体现……”
“你的意思是……”影的声音带着震惊,“界标族群,是‘界’的衍生体?”
白砚点头:“源与界本是同源,相生相克。这也是为什么源钥血能克制界标,却又能与它产生共鸣——因为它们本就是一体两面。”
这个解释,似乎能说得通。
可墨青的心头,却更加沉重。
如果源与界本是同源,那他对抗界标族群的行为,算什么?
是在消灭“敌人”,还是在扼杀自己的“另一半”?
净化阵的光芒越来越亮,通道尽头隐约能看到一片星空,显然已经靠近无界之墟。
可就在这时,墨青的掌心突然传来一阵剧痛,阿玄残念留下的触感化作一行模糊的字:“小心白砚……他的拐杖……有两颗心……”
两颗心?
墨青猛地看向白砚的拐杖——拐杖顶端的守序符文下,果然有一道极淡的裂痕,裂痕中渗出一丝与界标核心相同的黑色气息,只是被金红色的源钥血气息掩盖,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白砚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不动声色地将拐杖往身后藏了藏,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光。
通道尽头的星空越来越近,可那片星空的颜色,却不是正常的深蓝,而是透着一股诡异的血红,像被无数生灵的鲜血染过。
无界之墟,到底是怎样的地方?
白砚的拐杖里,藏着怎样的秘密?
阿玄残念让他小心白砚,是在警告什么?
墨青握紧掌心的源钥血,金红色的光芒在黑暗中闪烁,映出他眼中的警惕与决绝。
无论前方有多少阴谋,他都必须走下去。
因为他不仅要弄清自己与界标的关系,更要找到母亲留下的真相。
而通道深处,那若有若无的“咔哒”声,再次响起,只是这一次,声音里似乎多了一丝……熟悉的韵律,像母亲手札里记载的某种童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