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剑庐的雾是冷的。
像淬了冰的剑锋,裹着铁锈味往肺里钻。林辰站在庐前的石牌坊下,抬头看着“藏剑庐”三个斑驳的大字——字是用玄铁铸就的,边缘却布满了细密的剑痕,像是被无数把剑反复劈砍过,每一道剑痕里都嵌着一丝极淡的青金色光芒,与墨青长剑上的气息如出一辙。
“这不是普通的剑痕。”小棠的指尖抚过一道剑痕,指尖传来一阵刺痛,“里面有墨家的玄源力,还夹杂着……掌玉者的监守气息。”
林辰的目光落在石牌坊的柱脚上,那里刻着一行模糊的小字:“墨守玄源,剑镇渊邪”。字迹的笔画里,能看到与渊主虫巢上相似的黑色纹路,却被青金色的玄源力死死压制着,显然墨家从一开始就知道渊主的存在,甚至与渊邪有过正面交锋。
“墨青的地图上说,藏剑庐的真正秘密在‘庐底’。”林辰从怀中掏出地图,地图上的红点旁标注着一个极小的“暗”字,“我们得找到通往庐底的暗门。”
藏剑庐的主体是一座依山而建的石殿,殿门紧闭,门环上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铜锁,锁孔里塞着一块黑色的碎石,碎石上的纹路与渊主的虫巢纹路一模一样,显然是被蚀魂虫的力量封印了。
“渊主的残魂果然来过。”林辰握紧青紫色玉佩,玉佩上的三色纹路微微发烫,“它在阻止我们进入。”
他将玉佩按在铜锁上,青紫色光芒顺着锁孔涌入,黑色碎石在光芒中发出“滋滋”的响声,很快化作一缕黑烟消散。铜锁“咔哒”一声弹开,殿门在一阵尘土飞扬中缓缓打开。
殿内弥漫着浓重的灰尘,正中央的石台上,插着数十把形态各异的古剑,剑身上都覆盖着一层黑色的粘液,显然被蚀魂虫侵蚀过。而在石台的边缘,散落着几具白骨,白骨的指骨都指向殿后的石壁,仿佛在指引方向。
“这些是……墨家长老的尸骨。”小棠认出其中一具白骨手腕上的玉牌,那是墨家长老特有的身份象征,“他们像是在守护石壁后的东西。”
林辰走到石壁前,指尖敲了敲石壁,传来一阵空洞的回响。石壁上刻着一幅巨大的壁画,画着墨家弟子与一群浑身覆盖黑色鳞片的人影战斗的场景,那些人影的胸口都有一个与渊主虫巢相同的猩红印记——正是渊邪!
壁画的最后,一个穿着墨家长袍的老者,将一把黑色的长剑插进地底,长剑周围的地面裂开,涌出无数青金色的玄源力,将渊邪的人影彻底吞没。老者的脚下,刻着一个与石牌坊柱脚上相同的“渊”字。
“那把剑……”林辰的瞳孔骤缩,壁画上的黑色长剑,与插在渊主虫巢上的长剑一模一样!“墨家的先祖,竟然用过那把剑镇压渊邪!”
他的指尖刚触碰到壁画上的长剑图案,石壁突然剧烈震颤,壁画上的长剑图案亮起一道青金色的光,与林辰腰间的墨青长剑产生了共鸣!墨青的长剑突然飞出,自动插进壁画下方的一个凹槽里!
“咔嚓——!”
石壁从中间裂开一道缝隙,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暗道,暗道里传来一阵阴冷的风,风中夹杂着蚀魂虫的甜腥味,却比渊主虫巢的气息微弱很多,显然庐底的蚀魂虫力量被某种东西压制着。
“这是……墨青的剑?”小棠愣住了,“他的剑怎么会是打开暗门的钥匙?”
林辰的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墨青显然早就知道藏剑庐的秘密,甚至提前将自己的佩剑与暗门的机关绑定,为的就是在他牺牲后,能让林辰顺利进入庐底。这份信任,比任何言语都更沉重。
“他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林辰的声音有些沙哑,将墨青的长剑从凹槽里拔出,紧紧握在手中,“我们不能辜负他。”
两人走进暗道,暗道狭窄而陡峭,只能容一人侧身通过。墙壁上镶嵌着一些发光的萤石,照亮了脚下的石阶,石阶上同样刻着墨家的玄源符文,符文的光芒虽然微弱,却依旧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守护之力。
走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暗道尽头出现了一扇石门,石门上刻着一个巨大的“墨”字,字的笔画里流淌着青金色的玄源力,与林辰手中的长剑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这就是庐底的入口。”林辰将长剑按在“墨”字的中心,青金色光芒顺着笔画蔓延,石门缓缓向内打开。
门后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溶洞的顶部悬挂着无数钟乳石,钟乳石上凝结着青金色的玄源力,像一盏盏天然的灯,照亮了溶洞中央的景象——
那里矗立着一座巨大的剑冢,剑冢由无数把断剑堆砌而成,剑冢的顶端,插着一把黑色的长剑,正是壁画上墨家先祖用来镇压渊邪的那把,也是插在渊主虫巢上的那把!
剑冢的周围,环绕着九根石柱,石柱上绑着九具冰棺,冰棺里躺着的不是尸体,是被玄源力冰封的人影,他们的胸口都有一个猩红的印记,显然是被封印的渊邪!
而在剑冢的底部,能看到无数细小的黑色根系,这些根系从渊邪的冰棺中延伸出来,缠绕在断剑上,被断剑的青金色玄源力死死压制着,无法继续生长。
“这些根系……是渊主的力量!”小棠的声音带着惊骇,“墨家在用剑冢的玄源力,镇压渊邪的本源!”
林辰走到剑冢前,黑色长剑的剑柄上,刻着一个与他青紫色玉佩上相同的“渊”字,只是这个“渊”字被一道青金色的玄源符文锁住,符文上的光芒正在缓慢减弱,显然封印的力量在流失。
他的指尖刚触到剑柄,长剑突然剧烈震颤,剑身上的黑色纹路亮起,与他伤口处渊主残魂的纹路产生了共鸣!一股强大的吸力从剑身传来,竟想将他体内的渊血吸走!
“小心!”小棠急忙用青绿色玉佩撞向剑身,青绿色光芒与黑色纹路碰撞,吸力瞬间消失,长剑的震颤也平息了下来。
“这把剑能吸收渊血。”林辰的心脏沉了下去,“它不仅能镇压渊邪,还能……滋养渊邪。”
他突然明白了墨家先祖的用意——用剑冢的玄源力镇压渊邪,同时用黑色长剑吸收渊邪的力量,形成一种微妙的平衡,防止渊邪彻底爆发,也防止渊邪的力量彻底消散(或许渊邪的力量有特殊用途)。
可现在,封印的力量在减弱,黑色长剑吸收的渊邪之力越来越强,已经快要失去平衡了!
“墨青的地图上说,‘墨骨生花,可破渊邪’。”小棠指着地图上的另一句注解,“‘墨骨’应该是指墨家的玄源力,可‘生花’是什么意思?”
林辰的目光落在九根石柱上,冰棺中的渊邪人影在玄源力的冰封下,表情痛苦而扭曲,他们的指尖都指向剑冢底部的黑色根系。而在根系的缝隙中,能看到一些极淡的青色光点,像是某种植物的种子。
“这些光点……是幽冥草的种子!”小棠突然惊呼,“幽冥草能克制蚀魂虫,难道……”
她的话没说完,溶洞突然剧烈震颤,剑冢底部的黑色根系暴涨,瞬间冲破断剑的压制,朝着九具冰棺蔓延!冰棺上的玄源力冰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渊邪人影的猩红印记越来越亮,显然即将苏醒!
“渊主的残魂在加速破封!”林辰的伤口处传来一阵剧痛,渊主残魂的纹路正在疯狂闪烁,“它想借助剑冢的力量,彻底恢复!”
黑色长剑再次震颤,剑身上的黑色纹路顺着林辰的指尖,往他的手臂上蔓延,试图控制他的身体!
“源初·镇!”
林辰拼尽全力催动青紫色玉佩,三色光芒在他周身形成一道光盾,暂时遏制了黑色纹路的蔓延。可剑冢周围的黑色根系已经缠住了三具冰棺,冰棺中的渊邪人影睁开了眼睛,猩红的瞳孔中充满了毁灭的欲望!
“必须让‘墨骨生花’!”小棠急得满头大汗,她看着剑冢底部的幽冥草种子,又看了看九根石柱上的冰棺,突然眼前一亮,“我知道了!用墨家的玄源力,浇灌幽冥草种子!”
她指着冰棺旁的石柱,石柱上刻着墨家的玄源符文,这些符文在渊邪力量的侵蚀下已经黯淡,但只要注入足够的玄源力,就能重新激活!
“墨青的剑里有他的玄源力!”林辰立刻反应过来,将墨青的长剑插进剑冢底部的土壤里,“小棠,用青绿色玉佩引动玄源符文!”
小棠点头,将青绿色玉佩按在一根石柱上,青绿色光芒顺着符文蔓延,石柱上的符文瞬间亮起,一道青金色的玄源力从石柱中涌出,注入剑冢底部的土壤!
“滋啦——!”
玄源力与幽冥草种子接触的瞬间,种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芽、生长,开出一朵朵幽蓝色的小花!花朵散发着克制蚀魂虫的气息,黑色根系一触到花朵,就像被烈火灼烧般迅速枯萎!
“有效!”林辰大喜过望,立刻用墨青的长剑引导更多的玄源力注入土壤!
幽冥草迅速蔓延,很快覆盖了大半个剑冢,黑色根系的生长被遏制,冰棺上的玄源力冰层也重新凝结,渊邪人影的猩红瞳孔再次黯淡下去。
就在这时,黑色长剑突然爆发出一阵刺眼的黑光,剑身上的“渊”字符文彻底碎裂!一股比渊主虫巢更强大的吸力从剑身传来,不仅吸走了幽冥草的力量,还朝着林辰和小棠扑来!
“不好!长剑里的渊邪之力失控了!”
林辰想拔出墨青的长剑,却发现长剑已经与剑冢融为一体,无法拔出!更可怕的是,他伤口处渊主残魂的纹路彻底亮起,与黑色长剑产生了强烈的共鸣,一股强大的意志顺着纹路,冲进他的识海!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渊主的声音在他识海中共鸣,带着疯狂的得意:“你的渊血,我的剑,还有墨家的玄源力……合三为一,我就能彻底摆脱封印,成为真正的主宰!”
林辰的意识开始模糊,他能感觉到体内的渊血正在被黑色长剑吸走,识海里,渊主的意志与母亲的残魂、墨青的玄源力、掌玉者的监守之力疯狂冲撞,让他痛不欲生。
“林辰!醒醒!”小棠的声音像一道光,刺破了他识海的混乱,“墨青说过,你不是渊主的容器,你是守玉人!”
守玉人……
林辰的脑海中闪过母亲的笑容,墨青的决绝,小棠的信任……这些温暖的记忆像一道坚固的壁垒,死死抵挡住渊主的意志!
他猛地睁开眼睛,左眼的幽紫色枭瞳与右眼的金色监守之光同时亮起,眉心的青金色源初光点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我是林辰!玄源大陆的守玉人!”
他将青紫色玉佩狠狠按在黑色长剑上,三色光芒与剑身上的黑色纹路彻底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轰鸣中,黑色长剑的剑身裂开了!裂开的缝隙中,露出一缕青金色的光芒,那是墨家先祖残留的玄源力,与林辰的源初力产生了共鸣!
“这是……墨家先祖的残魂?”林辰瞳孔骤缩。
更让他震惊的是,先祖残魂的气息中,竟夹杂着一丝与母亲灵溪相似的源初波动!
难道墨家先祖与母亲的源初力,有某种不为人知的联系?
黑色长剑的裂痕越来越大,渊主的嘶吼在剑中回荡,显然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变故。
剑冢周围的幽冥草突然开出金色的花朵,花朵的光芒与青金色的玄源力交织,形成一道巨大的光网,将黑色长剑与渊邪的冰棺彻底笼罩!
“墨骨生花……原来是这个意思!”小棠的声音带着激动,“墨家的玄源力与幽冥草结合,能产生克制渊邪的终极力量!”
林辰的伤口处,渊主残魂的纹路在光网中发出凄厉的惨叫,正在被一点点净化!
可就在这时,溶洞的顶部突然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无数黑色的触须从缝隙中伸出,像渊主虫巢的触须,却比之前更加粗壮,带着毁灭般的气息,朝着光网扑来!
“渊主的本体……追来了!”林辰的心脏瞬间沉入谷底。
他看着光网中逐渐被净化的渊主残魂,又看了看头顶越来越近的黑色触须,心中涌起一股决绝。
他必须在渊主本体冲破光网前,彻底掌控黑色长剑的力量!
可黑色长剑中,墨家先祖的残魂与渊邪的力量正在疯狂冲撞,他该如何掌控?
母亲的源初力与墨家先祖的玄源力,到底有什么联系?
头顶的黑色触须已经冲破了溶洞的顶部,距离光网只剩下不到三尺!
林辰握紧手中的青紫色玉佩,感受着里面流淌的三种力量,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决心。
他猛地将玉佩彻底按进黑色长剑的裂痕中!
“源初·墨·渊!合!”
这是他第一次尝试融合三种力量,青、紫、金三色光芒在剑中炸开,与墨家先祖的玄源力、渊邪的力量产生了前所未有的碰撞!
溶洞在碰撞中剧烈摇晃,光网的光芒与黑色触须的气息交织,形成一道诡异的能量风暴。
林辰的身体在风暴中悬浮起来,他的意识与黑色长剑、墨家先祖的残魂、甚至渊邪的力量产生了连接,无数古老的记忆碎片涌入他的识海——
那是墨家先祖与母亲灵溪的先祖联手封印渊主的场景,是掌玉者暗中协助的真相,是渊主与渊邪的真正关系……
原来,所有的秘密,都藏在这把黑色的长剑里。
而现在,林辰即将揭开这最后的真相。
可他不知道,在他融合三种力量的瞬间,伤口处被净化的渊主残魂,突然化作一道极细的黑光,没入黑色长剑的最深处,与剑中最本源的渊邪之力结合,形成了一个谁也没预料到的存在。
黑色触须即将冲破光网,林辰的融合也即将完成。
他能掌控这股力量,彻底消灭渊主吗?
墨家先祖与母亲灵溪的先祖之间,到底有着怎样的渊源?
溶洞的能量风暴中,林辰的身影被三色光芒笼罩,像一个即将破茧的蝶,又像一个即将觉醒的神。
答案,或许就在这光芒与黑暗的碰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