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忧镇的晨雾里,藏着银灰色的絮状物。
像被撕碎的云,又像混沌之瞳消散时的余息,飘在虹芽草的花瓣上,一触即散,却留下极淡的凉意。墨青用指尖捻起一缕,凉意顺着皮肤钻进经脉,与心脏附近的混沌光点产生共鸣,光点微微发烫,像在预警。
“这些絮状物在往星源母门消失的方向飘。”影的银线缠上一缕絮状物,银线瞬间蒙上一层灰雾,“是混沌之主的‘探知丝’,它在确认我们的位置,同时……标记虚空裂隙。”
“虚空裂隙?”小棠的藤蔓拂过地面,虹芽草的根须突然往地下收缩,露出泥土里一道极细的裂纹,裂纹中渗出银灰色的光,“地脉里的裂隙在扩大!”
林辰的混沌之力探入裂纹,脸色骤变:“这下面连通着虚空!探知丝正顺着裂隙往虚空里钻,像是在……铺路?”
墨青的心脏沉了下去。
探知丝标记裂隙,虚空连通星源母门后的混沌核心……混沌之主是想通过裂隙直接降临玄源大陆!
“必须堵住裂隙。”墨青的源界之力化作金绿色光盾,暂时封住裂纹,“影,矩界有没有能封印虚空的符文?”
影摇头:“虚空裂隙的‘无’息,比界标的‘空’息更霸道,矩界符文只能暂时阻挡,挡不住混沌之主的力量。”他突然从怀里掏出一块东西,是之前在碎界崖捡到的星源母门残片,残片上的星轨图案正闪烁着银灰色的光,“但这残片能与探知丝共鸣,或许能反向追踪到混沌之主的位置。”
墨青接过残片,指尖的源心之力刚触到表面,残片突然剧烈震动,星轨图案中弹出无数细小的光点,光点在空中组成一幅残缺的星图,图上最亮的那颗星,正发出银灰色的光芒,与虚空裂隙的方向完全一致。
“这是……混沌核心的坐标!”小棠惊呼,“残片里藏着星图!”
星图的边缘,还刻着一行极淡的字,是母亲的笔迹:“母门碎,星轨存,裂隙开,源心引。”
源心引?
墨青瞬间明白——母亲早就预料到会有裂隙出现,特意在母门残片中留下星图,指引他们用源心之力找到混沌核心,主动出击!
“我们得去虚空。”墨青握紧残片,星图的光芒映在他眼中,“与其等它降临,不如主动去混沌核心阻止它。”
“去虚空?”林辰皱眉,“那地方连界标族群都不敢轻易踏足,据说进去的生灵,魂魄都会被‘无’息撕碎!”
“有源心之力在,应该能护住我们。”墨青看向星图上的残缺处,那里有一道模糊的光痕,像是被人为抹去的,“但星图不完整,缺少进入混沌核心的最后路径。”
影突然道:“矩界古籍记载,星源母门是用‘源界星核’和‘界标母巢碎片’铸造的,母门残片不止一块。或许其他残片里,藏着星图的另一半。”
“其他残片在哪?”小棠急问。
影的银线指向三个方向:“万源谷的溯洄潭底,碎界崖的终焉祭坛,还有……矩界的废弃天文台。”
计划定下,四人兵分三路——
墨青去万源谷,林辰和小棠去碎界崖,影去矩界天文台,约定三日后在忘忧镇汇合,拼接完整星图。
临行前,墨青将源心之力注入一块虹芽草玉佩,分给三人:“这玉佩能感应彼此的位置,一旦遇到危险,就捏碎它,我会立刻赶过去。”
林辰把玉佩揣进怀里,拍了拍他的肩膀:“自己小心。那混沌老东西要是敢耍花样,老子拆了它的核心!”
墨青笑了笑,转身踏入传送阵。
万源谷的溯洄潭,比上次来时更诡异。
潭水不再是金红色,而是变成了纯粹的银灰色,水面平静得像面镜子,却映不出任何倒影,只有无数探知丝在水中沉浮,像银白色的水草。墨青刚靠近潭边,潭水突然掀起巨浪,一只由“无”息凝聚的巨手猛地伸出,抓向他的面门!
“又是这招。”墨青的源界之刃凝聚起金绿色光芒,刀刃劈在巨手上,巨手发出一声闷响,化作无数银灰色的水珠,水珠落地的瞬间,竟变成了细小的混沌之瞳,死死盯着他。
“墨青……”混沌之主的声音在潭水中响起,带着一丝戏谑,“你以为001的星图能救你?那是她故意留给你的‘诱饵’。混沌核心里,藏着你爹娘真正的‘结局’,你敢来看吗?”
爹娘真正的结局?
墨青的刀刃微微一颤。
母亲手札里从未提过父母的最终去向,父亲的残识消散前也语焉不详……难道他们的结局与混沌核心有关?
“不敢了?”混沌之主的声音带着嘲讽,“看来你和001一样,都是不敢面对真相的懦夫。”
“我是不是懦夫,你说了不算。”墨青压下心头的波澜,源心之力注入母门残片,残片的星轨图案与潭水产生共鸣,“告诉我,另一块残片在哪?”
潭水剧烈翻涌,银灰色的水面上浮现出一幅画面:溯洄潭底的淤泥中,沉着一块更大的母门残片,残片上的星轨图案与墨青手中的正好互补。
“拿吧。”混沌之主的声音变得冰冷,“拿到残片,你就离真相更近一步了。但我提醒你,有些真相,比死亡更可怕。”
墨青没有犹豫,纵身跃入潭水。银灰色的“无”息像针一样刺在他身上,多亏源心之力形成的护盾,才没被侵蚀。他在淤泥中摸索片刻,终于摸到一块冰凉的东西——正是另一块母门残片!
残片入手的瞬间,与墨青手中的碎片自动拼合,星图上的残缺处瞬间补全,露出最后一段路径:从虚空裂隙出发,穿过“界标坟场”,就能抵达混沌核心。
界标坟场?是界标族群死去的地方?
就在这时,潭水突然变得滚烫,银灰色的“无”息中冒出无数齿轮状的气泡,气泡破裂时,传出父亲痛苦的嘶吼:“阿青……别去……混沌核心……是陷阱……”
是父亲的声音!
墨青猛地抬头,只见潭水映出父亲被无数银灰色丝线缠绕的身影,他的源钥血核心正在被“无”息吞噬,脸上满是绝望。
“爹!”墨青的源界之力爆发,想冲过去救他,可身影突然化作泡沫,消散在潭水中。
“那只是你心中的‘恐惧’。”混沌之主的声音带着得意的笑,“连亲人的幻象都承受不住,还想阻止我?”
墨青握紧拼合的母门残片,星图的光芒驱散了心中的动摇。他知道这是混沌之主的诡计,想用父母的幻象扰乱他的心神。
可父亲的嘶吼太过真实,真实到让他不得不怀疑——混沌核心里,或许真的藏着父母的残魂,正被混沌之主折磨!
“我会去的。”墨青的声音冰冷,“不管里面是什么,我都会去看看。”
他转身离开溯洄潭时,潭水再次恢复平静,只是水面的银灰色中,多了一丝极淡的金红色,像父亲的源钥血在无声地指引。
回到忘忧镇时,林辰、小棠和影已经在等他了。
林辰手里的母门残片沾着碎界崖的黑红色泥土,小棠的残片上还缠着虹芽草的根须,影的残片则刻满了矩界符文。三块残片与墨青手中的拼合在一起,形成一块完整的星源母门模型,模型中央的星图彻底亮起,将进入混沌核心的路径映照得清清楚楚。
“界标坟场……”林辰看着星图上的标注,皱眉道,“那地方据说堆满了界标族群的尸骸,‘空’息浓得化不开,连混沌之力都能被污染。”
影的银线探向星图:“但坟场中央有一道‘源界光河’,是唯一能避开‘空’息的路径。光河的源头,就是混沌核心的入口。”
墨青的目光落在星图的终点,那里有一个模糊的符号,与母亲手札最后一页画的心脏图案一模一样。
“准备一下,明日一早出发。”墨青将完整的母门模型收好,“进入虚空后,一切小心。”
夜里,墨青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他拿出母门模型,指尖拂过星图上的界标坟场,模型突然微微发烫,浮现出一段母亲的记忆碎片——
母亲站在界标坟场的源界光河边,对着河对岸的人影摇头,人影穿着混沌之主的银灰色长袍,手中握着半块源界契。母亲说:“你答应过我,不会伤害阿青。”
人影冷笑:“我只答应不杀他,没答应不让他成为我的容器。001,你该知道,这是他的宿命。”
河对岸的人影……是混沌之主!母亲认识它,甚至和它做过交易?
墨青的心脏像被重锤砸中。
母亲到底隐瞒了多少事?她留下星图,是真的想让自己阻止混沌之主,还是在执行与它的“交易”,引导自己成为容器?
母门模型突然剧烈震动,星图上的界标坟场处,冒出一缕银灰色的光,光中传来混沌之主的声音,带着一丝了然的笑:“你看到了?001从一开始就在利用你。她和我做交易,用你的‘融合体’身份换她苟活的机会,可惜……她后来反悔了。”
“你胡说!”墨青怒吼,将模型扔在地上。
模型落地的瞬间,星图突然炸开,无数光点涌入他的脑海,最后定格成一幅画面:母亲倒在混沌核心的入口,胸口插着一柄银灰色的剑,剑柄上的混沌之瞳,正对着她冷笑。
母亲……死在了混沌核心?
墨青猛地从床上坐起,浑身冷汗。脑海里的画面太过真实,真实到让他几乎窒息。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掌心的源心之力正在闪烁,光芒中竟渗出一丝银灰色的“无”息,与混沌光点的气息渐渐融合。
如果母亲真的与混沌之主做过交易,如果她真的死在了核心……自己还要去吗?
去了,可能面对的是母亲背叛的真相,甚至成为混沌之主的容器。
不去,玄源大陆会被毁灭,所有在乎的人都会死去。
窗外的探知丝还在往虚空裂隙飘,银灰色的絮状物越来越浓,像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
墨青握紧拳头,指节发白。
无论真相多么可怕,他都必须去。
为了玄源大陆,为了那些在乎的人,也为了弄清父母真正的结局。
只是他没发现,胸口的混沌光点,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银灰色,像一颗缩小的混沌之瞳,在衣襟下缓缓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