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辰跟着冰璃走进冰族圣地时,手腕上的古铭印记烫得像块烙铁。
圣地藏在一座万年冰川的腹地,入口处立着两尊冰雕,雕的是背生齿轮翅膀的怪人,手里攥着缠绕银线的锁链,眼神空洞得吓人。冰璃说这是“界标使者”,是冰族世代供奉的“神明”,可林辰怎么看都觉得那玩意儿透着股邪气,跟界外之音没两样。
“大人,这边请。”冰璃的声音柔得像化了的雪,可林辰总觉得那笑容背后藏着把刀。他下意识摸了摸怀里的冰髓,冰髓的红雾已经渗进衣襟,在皮肤上烙出星星点点的红斑,跟冰雕身上的锁链纹路越来越像。
穿过冰砌的长廊,眼前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冰窟里,立着座三足古坛,坛身刻满了与他手腕相同的古铭,坛下的冰层里冻着数百具尸体,有老有少,全是冰族打扮,脖颈处都有青黑色的纹路,死状跟噬魂窟里的影子如出一辙。
“这是……”林辰的混沌之力猛地炸开,银白光芒撞得冰窟嗡嗡作响,“你们冰族在搞什么鬼?”
冰璃却像没看见他的反应,径直走到古坛前,从怀里掏出把冰刃,毫不犹豫地划破掌心。鲜血滴在坛上,古铭瞬间亮起红光,冰层里的尸体竟开始微微颤动,冻着的眼睛齐刷刷转向林辰,像是在“打量”祭品。
“冰族世代守护的,不是阻止界标的秘密。”冰璃转过身,脸上的温柔全没了,只剩冰冷的狂热,“是‘容器’的培养皿。每隔百年,我们就会献祭族人的精血,滋养坛下的‘界标之心’,等的就是您这样被古铭选中的人。”
界标之心?
林辰低头看向古坛——坛底的冰层下,果然有团黑雾在蠕动,黑雾里隐约能看到无数细小的齿轮在转动,散发出的“空”息比噬魂窟浓了百倍,正顺着他的脚底往骨头缝里钻。
“你们疯了!”林辰的银白混沌劈向冰璃,“那玩意儿是要毁了玄源大陆的怪物!你们还敢养着它?”
冰璃轻巧地躲开,冰刃在她手里转了个圈,划出道冰弧:“毁了又如何?玄源大陆的平衡早就成了笑话!只有让界标降临,打碎这腐朽的世界,我们才能获得真正的‘永恒’!”她说着突然指向林辰的手腕,“您以为古铭为什么选您?因为您体内的混沌之力,是最完美的‘养料’,能让界标之心彻底苏醒!”
话音刚落,古坛突然剧烈震颤,坛下的黑雾猛地窜出,化作无数银线缠住林辰的四肢!银线里的齿轮疯狂转动,撕扯着他的混沌之力,手腕的古铭印记爆发出刺眼的红光,竟开始吞噬他的力量屏障!
“放开老子!”林辰怒吼着,混沌之力暴涨,可银线像附骨之疽,碎了又生,反而顺着力量洪流钻进他的经脉,所过之处,血肉都在发麻,仿佛有无数小虫子在啃噬骨髓。
更可怕的是怀里的冰髓——红雾彻底炸开,化作道血线钻进他的心脏。林辰突然觉得脑子里多出无数混乱的念头,有冰族族人的哀嚎,有界外之音的低语,还有个冰冷的声音在催促他:“放弃抵抗……成为容器……”
“滚!”他咬破舌尖,剧痛让意识清醒了几分,混沌之力凝聚成锥,狠狠刺向自己的心脏——他宁可毁了冰髓,也不能让它变成激活界标之心的钥匙!
可冰锥刚到胸口,就被股巨力弹开。林辰抬头,只见古坛上浮现出个模糊的影子,是阿玄的残念!只是此刻的他双眼全是齿轮纹路,手里攥着条银线,正死死拽着林辰的混沌之力往古坛里拖。
“父亲……”林辰的声音发颤,不是因为怕,是因为疼——他能感觉到阿玄的残念在挣扎,银线的另一端,界外之音正像扯木偶似的操控着他,“别信他们的鬼话!”
阿玄的残念没有回应,只是机械地收紧银线。林辰的混沌之力被拽得越来越快,手腕的古铭印记已经蔓延到心口,红得像要滴出血来。他甚至能听见体内的骨头在“咔哒”作响,仿佛正在被改造成齿轮的形状。
“快了……就快成功了……”冰璃跪在古坛前,仰着头狂笑,“界标大人,您的容器马上就要炼成了!”
冰层下的尸体突然全部坐了起来,青黑色的纹路连成一片,化作道巨大的符咒,将整个冰窟罩在其中。林辰的混沌之力被符咒压制,再也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意识被那冰冷的声音一点点蚕食。
难道真要成这破玩意儿的容器?
他想起墨青的无色之光,小棠的青绿芽,阿澈的银白仪……还有忘忧镇张婶酿的酸酒,虹芽草田的金绿色花海。这些画面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灵魂发痛。
“老子才不是什么容器!”林辰猛地睁开眼,银白混沌突然变了颜色——不再是纯粹的白,而是掺了抹金红,那是上次墨青用源钥血帮他加固屏障时,残留的一丝同源之力!
金红色的混沌之力撞上银线,银线瞬间发出凄厉的尖叫,竟开始寸寸断裂!阿玄的残念身体剧震,眼中闪过丝清明,拽着银线的手微微松动。
“就是现在!”林辰抓住这瞬间的空隙,将所有金红混沌凝聚成拳,无视古坛的反噬,狠狠砸向自己心口的红斑——那里是冰髓力量最集中的地方!
“轰——!”
冰髓的红雾被震得倒飞出去,撞在古坛上炸开,红雾里竟滚出半片透明的齿轮,与坛下的界标之心产生共鸣,发出刺耳的尖啸。林辰趁机挣脱银线,拖着半残的身子往冰窟外冲,身后传来冰璃气急败坏的怒吼:“拦住他!别让容器跑了!”
冰层下的尸体纷纷扑来,林辰的混沌之力已经所剩无几,只能凭着一股狠劲硬闯。他的后背被冰尸的利爪划开,伤口里立刻钻进银线,疼得他眼前发黑,可他愣是没回头——他得把冰髓的碎片带出去,得告诉墨青冰族的阴谋,得让他们知道界标之心藏在哪。
冲出冰窟的瞬间,林辰回头看了眼——古坛上的阿玄残念正死死拽着那半片齿轮,银线勒得他的影子都在扭曲,可他始终没松手,像是在替林辰争取时间。
“谢了……叔。”林辰抹了把脸上的血,转身扎进漫天风雪里。
身后的冰川传来惊天动地的巨响,想来是阿玄的残念引爆了部分界标之心,延缓了追兵。林辰不敢停,凭着最后一丝混沌之力往南跑,手腕的古铭印记还在发烫,只是颜色淡了些,像块卸不掉的烙印。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消失在风雪中的瞬间,古坛下的界标之心突然裂开道缝,钻出缕比发丝还细的黑雾,悄无声息地粘在他的衣角,跟着他往玄源大陆的腹地飘去。
更不知道,冰璃站在炸开的古坛前,看着那缕黑雾冷笑:“跑吧,跑得越远越好……容器的‘种子’,总算播出去了。”
北境的风雪越来越大,林辰的意识渐渐模糊。他怀里揣着半片齿轮碎片,像揣着颗滚烫的雷,每走一步都觉得五脏六腑在翻江倒海。
古铭印记到底是什么?
阿玄的残念为什么要帮他?
那缕跟着他的黑雾,又藏着什么阴谋?
林辰一头栽倒在雪地里,最后看到的,是远处天边亮起道青绿光芒,像极了小棠的源初力。
是她来了吗?
还是……界外之音设下的又一个圈套?
风雪很快覆盖了他的身影,只留下那半片齿轮碎片在雪地里闪着红光,像只窥视猎物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