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梦泽的记忆碎片还在闪烁着金绿色的光,那是母亲意识消散前留下的温暖余韵。可这份温暖,很快就被核影裂痕中渗出的冰冷气息冻结。
墨青握着玉簪碎片的手微微颤抖,指尖的源钥血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顺着掌心纹路流向核影的方向。金色长袍执矩者的身影在裂痕中若隐若现,灰绿色的瞳孔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水,映着他挣扎的模样。
“感觉到了吗?”执矩者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却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笃定,“这是001在你血脉里种下的‘归巢印’。她以为能凭情感对抗矩界法则,却不知‘始母’的血脉从诞生起,就注定要回归核影——这是刻在基因里的定数。”
“放屁!”林辰的银白混沌暴涨,狠狠砸向裂痕,却被执矩者随手挥出的银光弹开,“墨青的命自己说了算,轮不到你们这群没感情的铁疙瘩指手画脚!”
执矩者甚至没看他,目光始终锁定墨青:“混沌变量,你的存在本身就是‘无序’的证明。可惜,在绝对的定数面前,任何挣扎都是徒劳。墨青,看看你的手。”
墨青低头,惊骇地发现掌心的源钥血已凝成一道细红线,正顺着地面的纹路,缓缓爬向核影的裂痕。红线所过之处,草地竟化作银灰色,失去了所有生机,像被秩序抽干了“变数”。
“它在改造你的生命轨迹,让你与核影的裂痕同步。”小棠的青绿光芒试图切断红线,却被红线表面的秩序气息弹开,“这不是简单的牵引,是在‘重写’你的存在!”
阿澈的守序之力顺着红线溯源,脸色愈发凝重:“归巢印与核影的核心相连,执矩者在通过核影远程激活印记。守序之力无法切断这种连接,它们的频率完全一致!”
执矩者发出一阵类似“嗤笑”的机械音:“001当年为了隐藏核影碎片(玉簪),将归巢印与玄源大陆的地脉绑定。如今地脉里流淌着你的血(源钥血),又承载着001的意识碎片,等于为归巢印提供了最完美的‘养料’。你越是抵抗,印记激活得越快。”
墨青果然感觉到,体内的源钥血流动越来越快,四色光带也开始不受控制地朝着裂痕倾斜,仿佛身体里有另一个自己,正拼命想钻进那道散发着冰冷气息的缝隙。
“娘才不会这么对我……”墨青咬着牙,用意志力对抗着血脉的拉扯,“她留下归巢印,一定有别的目的!”
“目的?”执矩者的身影向前一步,裂痕中涌出更多的银色光雾,光雾里浮现出母亲当年的画面——她穿着执矩者长袍,跪在银色巨核前,用源钥血在核影裂痕上刻下归巢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的目的,就是让你完成她未竟的‘修复’。001当年叛逃,不是因为情感,是发现核影裂痕扩大到无法控制,需要‘混沌容器’来填补罢了。”
画面中的母亲突然抬头,灰绿色的瞳孔直视着墨青,嘴唇微动,吐出的话语与执矩者如出一辙:“阿青,回来……填补裂痕,这是你的宿命……”
“不是的!这不是真的!”墨青猛地闭上眼,可脑海中母亲温柔的笑容与画面中冰冷的脸不断重叠,让他头痛欲裂。
红线已经爬至核影裂痕边缘,裂痕突然张开一道口子,散发出强烈的吸力,墨青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去,四色光带被吸得拉长变形。
“墨青!”小棠扑过来抓住他的手腕,青绿光芒与记忆碎片的情感力量融合,暂时稳住了他的身形,“想想我们一起守护玄源大陆的日子!想想忘忧镇的槐花饼,想想药圃的虹芽草!这些都不是定数,是我们自己的选择!”
“选择?”执矩者的声音带着嘲讽,“001当年也以为自己有选择,结果呢?她的情感不过是加速核影裂痕扩大的催化剂。墨青,你现在的挣扎,只会让玄源大陆跟着你一起毁灭——归巢印激活到极致时,会引爆你体内的混沌之力,到时候整个大陆都会被卷入核影的漩涡。”
这话像一盆冰水,浇在墨青头上。他能感觉到,体内的混沌之力确实在随着归巢印的激活而躁动,与核影的裂痕产生一种毁灭性的共鸣。
如果他坚持抵抗,真的会连累所有人?
“别听他的!”阿始的金绿色气息突然从始源之地爆发,注入墨青体内,“‘始’说,归巢印里藏着001的‘后手’!她在印记里混入了虹芽本源的气息,不是为了牵引你,是为了让你带着虹芽的‘生机’进入核影!”
虹芽本源?
墨青的心头一动。他顺着阿始的气息内视,果然在归巢印的核心处,发现了一丝极淡的、与虹芽草同源的青绿光芒,正被银绿色的秩序气息包裹着,若隐若现。
“娘……是想让我用虹芽的生机,修复核影裂痕,而不是用自己填补?”墨青的眼中重新燃起希望。
“痴心妄想!”执矩者的声音变得尖锐,显然没料到归巢印里还有玄机,“001的小聪明救不了你!核影的裂痕只能用‘始母’的混沌之血填补,虹芽的生机只会被核影吞噬,加速你的崩溃!”
他猛地加大力量,核影的裂痕瞬间扩大到丈许宽,银色的漩涡在裂口中旋转,散发出足以撕裂空间的吸力。墨青与小棠的连接被强行扯断,身体像断线的风筝,朝着裂痕飞去!
“墨青!”小棠的青绿光芒不顾一切地追上去,却被漩涡边缘的秩序气息弹开,重重摔在地上。
林辰与阿澈同时爆发力量,试图阻挡,却都被漩涡的吸力牵制,寸步难行。
墨青在空中翻转,看着越来越近的银色漩涡,看着地面上焦急的同伴,看着回梦泽中闪烁的、承载着无数情感的记忆碎片,突然平静下来。
无论执矩者说的是真是假,无论母亲的后手是什么,他都不能让玄源大陆因为自己而毁灭。
“小棠,照顾好大家。”墨青的声音传遍回梦泽,四色光带突然稳定下来,不再抵抗吸力,而是主动朝着漩涡飞去,“我去去就回。”
他握紧手中的玉簪碎片,将虹芽本源的气息与自己的混沌之力、源钥血融合,四色光带中浮现出虹芽草的纹路,散发着勃勃生机。
“疯了!他竟然主动进去了!”林辰目眦欲裂。
执矩者的脸上露出胜利的笑容:“这才是‘始母’该有的觉悟。”
墨青的身体没入银色漩涡的瞬间,他听到了一道熟悉的、温柔的声音,不是来自外界,而是从归巢印的核心处传来,是母亲真正的声音:
“阿青,别怕。核影深处,有矩界不敢让你知道的真相——关于‘始’与矩界的起源,关于你我真正的宿命……带着虹芽的生机走下去,找到‘界之心’,你会明白的……”
界之心?
墨青的意识在漩涡中剧烈震颤。
银色漩涡迅速收缩,核影的裂痕重新闭合,只留下原地焦急的三人,和回梦泽中依旧闪烁的记忆碎片。
执矩者的身影得意地在裂痕前站了片刻,随即化作银光,消失在核影中。
“墨青……”小棠瘫坐在地上,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她能感觉到,墨青的气息还在核影中存在,却被一层厚厚的秩序屏障隔绝,无法触及。
“现在怎么办?”林辰的声音带着颤抖,他从未想过,那个永远沉稳的墨青,会以这样的方式“消失”。
阿澈的守序之力紧紧锁定核影的裂痕:“他还活着。守序之力能感知到他的气息在移动,似乎在朝着核影的深处前进。阿始,‘始’能联系上他吗?”
阿始的金绿色气息带着凝重:“核影的秩序屏障太强大,‘始’的共鸣被压制了。但我能感觉到,虹芽本源的气息在他体内越来越活跃,像是在适应核影的环境。”
这意味着,墨青并没有立刻崩溃,母亲的“后手”或许真的在起作用。
小棠擦干眼泪,站起身,青绿光芒重新变得坚定:“我们不能在这里等。墨青说他会回来,我们就要帮他扫清障碍。执矩者以为控制了核影,我们就让他知道,玄源大陆的生灵不是好惹的!”
她的目光扫过回梦泽的记忆碎片:“阿澈,用守序之力构建一个‘共鸣阵’,连接所有生灵的愿念,不断给墨青传递力量,打破核影的秩序屏障。林辰,跟我去加固地脉,不能让核影的气息泄露出来,影响到其他地方。”
“好!”林辰与阿澈同时点头。
三人立刻行动起来。守序银白在回梦泽上空织成一张巨大的网,连接起玄源大陆每一个生灵的愿念,化作无数金绿色的丝线,朝着核影的裂痕汇聚;青绿光芒与银白混沌则深入地脉,筑起一道坚固的壁垒,将核影的秩序气息牢牢锁在回梦泽范围内。
记忆碎片的情感力量顺着共鸣阵,不断注入核影,虽然微弱,却像水滴石穿,一点点侵蚀着秩序屏障。
核影深处,墨青正穿梭在银色的通道中。通道两侧布满了齿轮状的纹路,每转动一次,就会射出一道检测光线,扫描他的身体。
虹芽本源的气息在他体内自动流转,形成一道屏障,将检测光线的“秩序侵蚀”挡在外面——母亲说得没错,虹芽的生机确实能在核影中起到保护作用。
“娘,你到底想让我找到什么?”墨青握紧玉簪碎片,碎片上的青绿光芒越来越亮,像在为他指引方向。
通道的尽头,出现一扇巨大的银色门,门上刻着矩界的最高法则:“一切皆定数,变数即原罪。”
门的中央,镶嵌着一块菱形的水晶,水晶中流淌着银绿色的光,散发着与归巢印同源的气息——那就是“界之心”?
墨青刚要靠近,门突然打开,三位金色长袍执矩者出现在门后,为首的正是之前与他们对峙的那位,灰绿色的瞳孔中闪烁着杀意。
“001的后手确实有趣,可惜,终点到了。”执矩者的矩尺同时指向墨青,“在这里,你的虹芽本源会被界之心彻底净化,归巢印将完成最后的‘献祭’——你会成为核影裂痕的一部分,永远维持矩界的绝对秩序。”
银色门突然闭合,将墨青与执矩者困在狭小的空间里。界之心的光芒暴涨,开始剥离墨青体内的虹芽本源,银绿色的秩序气息如潮水般涌入他的四肢百骸。
墨青的四色光带迅速黯淡,身体传来被撕裂般的疼痛。
就在这时,他手中的玉簪碎片突然爆发出强光,碎片自动拼合,化作一支完整的玉簪,簪身上的青绿光芒与界之心的银绿色光芒产生激烈碰撞!
玉簪中,母亲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清晰无比,带着一种决绝的力量:
“阿青,打碎界之心!它不是矩界的本源,是‘始’被剥离的‘情感核心’!当年我偷出来藏在核影里,就是为了今天——让你用虹芽的生机,唤醒它,让‘始’重获完整!”
始的情感核心?
墨青的意识被巨大的震惊淹没。
矩界的界之心,竟然是“始”遗失的情感部分?
母亲叛逃的真相,矩界与“始”的关系,难道比他想象中复杂千万倍?
执矩者的脸色第一次变得惊恐:“001!你竟然敢……”
他的话没说完,界之心的光芒突然紊乱,银绿色中渗出金红色的光——那是“始”的情感力量,在玉簪与虹芽本源的刺激下,开始苏醒!
墨青抓住机会,将体内仅存的混沌之力与虹芽本源全部注入玉簪,朝着界之心狠狠刺去!
“以始母之子的名义,唤醒你——‘始’的情感!”
玉簪刺入界之心的瞬间,整个核影都在剧烈震颤!金红色的光芒从界之心中爆发,与墨青的四色光带、母亲的玉簪气息融合,形成一道贯穿核影的光柱!
执矩者在光柱中发出痛苦的嘶吼,金色长袍寸寸碎裂,露出里面布满裂痕的齿轮身体。
墨青的身体被光柱包裹,归巢印的牵引突然变成了温暖的拥抱,虹芽本源与“始”的情感核心产生完美共鸣,让他的力量前所未有的强大。
可就在他即将彻底唤醒界之心时,光柱中突然传来一道陌生的、苍老的声音,既不属于母亲,也不属于执矩者,更不属于“始”:
“终于……等到这一刻了……‘始’的情感与混沌合一之时,就是‘无界之主’降临之刻……”
无界之主?
墨青的心脏骤然停跳。
这声音……与之前的无界之影同源,却比它强大亿万倍!
界之心的金红色光芒突然变得黯淡,表面浮现出灰黑色的纹路,与无界之影的寂灭气息如出一辙!
执矩者的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你以为001的计划天衣无缝?她早就被‘无界之主’盯上了……归巢印里的虹芽本源,不是为了保护你,是为了给无界之主的降临提供‘养料’!”
墨青感觉到,自己与界之心的连接正在被灰黑色的纹路切断,一股比矩界秩序更冰冷、比无界之影更恐怖的气息,正顺着光柱,从界之心的深处缓缓爬出。
母亲的计划,从一开始就被无界之主利用了?
唤醒“始”的情感核心,其实是在为无界之主的降临铺路?
界之心的光芒彻底熄灭,只剩下灰黑色的纹路在蠕动,像一张巨大的嘴,即将吞噬一切。
墨青的四色光带在灰黑色气息的侵蚀下迅速消散,身体失去了力量,朝着界之心坠落。
他能感觉到,无界之主的意识正在侵入他的脑海,带着一种俯瞰众生的漠然:
“墨青,谢谢你……帮我打开了‘界之心’这道枷锁。从今往后,三千界都将成为我的‘寂灭之域’……”
难道一切都结束了?
母亲的牺牲,他的挣扎,终究只是为他人做嫁衣?
墨青闭上眼睛的瞬间,手中的玉簪突然再次亮起,这一次,亮起的不是青绿,也不是金红,而是一道纯粹的、属于玄源大陆所有生灵的情感光芒——那是小棠、林辰、阿澈,还有无数生灵通过共鸣阵传递过来的“守护之念”!
“我们还在等你回来啊,墨青!”
“别放弃!你答应过要一起看虹芽草开花的!”
“玄源大陆不能没有你!”
这些声音汇聚成一股暖流,顺着玉簪注入墨青体内,让他即将熄灭的意识重新燃起一丝光亮。
他猛地睁开眼,灰绿色的瞳孔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想吞噬我们?没那么容易!”
墨青的身体在情感光芒中重新凝聚,四色光带与虹芽本源、“始”的情感核心、所有生灵的愿念融合在一起,化作一道从未出现过的、七彩的“平衡之光”,朝着灰黑色的界之心狠狠撞去!
平衡之光与无界之主的气息碰撞的瞬间,核影深处爆发出毁天灭地的能量冲击波,连玄源大陆的回梦泽都能感觉到剧烈的震动。
小棠三人站在核影裂痕前,感受着那道既熟悉又陌生的七彩光芒,眼中同时闪过希望。
可光芒爆发的同时,他们也感觉到,无界之主的气息正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增长,仿佛要将整个核影,甚至整个玄源大陆都拖入寂灭的深渊。
墨青的平衡之光,能战胜无界之主吗?
他能顺利唤醒“始”的情感核心,带着真相回来吗?
母亲的计划背后,还藏着多少被无界之主操纵的细节?
无人知晓。
只有回梦泽的共鸣阵还在源源不断地传递着生灵的愿念,像一根细长的线,连接着核影深处的墨青,也连接着玄源大陆未知的命运。
核影的裂痕表面,七彩光芒与灰黑色气息不断碰撞,形成一道诡异的平衡,预示着一场决定三千界存亡的终极之战,才刚刚开始。